东北龙池洲。
世人皆知,龙池洲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是天下九洲之中除了东石矶洲之外最为富庶的一块陆地。
江湖仙家之中,以那座四大剑宗之一的元嘉剑宗为魁首,次一等的则又比如那龙池洲本土剑修宗门白云剑山,还有那个石矶洲龙泉剑宗的二宗分号凤泉宗。
后二者虽都仅仅只是四品仙门,拿不起那“剑宗”二字阔绰名号,但门中修士基本也都是以剑修一脉为主。
因为这三家影响极大的缘故,故而龙池洲如今几乎是天下九洲之内剑道最为盛行的地方,很多江湖修士可能会因为诸如资质欠缺一类的原因,未必进得去这三座剑道宗门,但任不妨碍他们愿意踏上剑道,成为一名剑修。
整个龙池洲民风彪悍,尚武好战,大多数龙池洲人氏都是脾气直率的豪爽人。
有人说是因为剑道盛行造就了龙池洲如此粗犷豪迈的民风,也有人说是因为龙池洲原本性格如此,所以才能成为九洲之中剑修数量最多的一块陆地。
总而言之,号称直来直去一往无前从无婉转的剑道剑修,与强悍生猛的龙池洲之间,就像极了珠联璧合的一对壁人,相得益彰,佳偶天成。
凤泉宗作为龙池洲剑道三山之一,本身是石矶洲龙泉剑宗的分号二宗,又与那被无数江湖人调侃为“虎了吧唧”四个字的元嘉剑宗关系融洽,双方已经做了过千年的邻居,颇有些同气连枝的意思。
从当初龙泉剑宗那个负责在小镇谈买卖的少年人欧阳,与同行三人一起,将小镇柳氏长女柳清秋带离礼官洲,送到龙池洲二宗凤泉宗山门内之后,这个貌美如花的清冷姑娘,几乎瞬间就成了整个宗门年轻一辈弟子眼中的香饽饽。
无数凤泉宗门下适龄的年轻男弟子们,除了那些早有心上人的之外,其余无一例外都惦记上了这个宗门新来的小师妹。
人间修士修行求长生,是一件孤独且苦闷的事情,但若是能有这样一个天赋极高,又长相极美的道侣妻子在身旁红袖添香,二人双宿双飞,那自然就是一件只是想想都能让人笑得合不拢嘴的高兴事。
所以就从那欧阳一行将柳清秋留在凤泉宗的那天开始,整个凤泉宗门下年轻一辈的男弟子们,一个个就开始打扮得如同花孔雀一样,费尽心力花枝招展,然后再有意无意去那个清冷丽人每天的必经之路上溜达,希冀着能得到美人青睐,赢回人家小姑娘一颗芳心回来。
不仅如此,也是从那天开始,凤泉宗传法长老一脉的各位负责教授门下弟子剑道的各位剑宗师长,猛然发现门中年轻一辈子弟好像在修行一事上突然变得勤勉异常,与往日里那个按部就班的宽松氛围大相径庭。
这后一事也不再只是男弟子们才如此,甚至也包括了那些女弟子在内。
无数剑宗门下年轻女弟子们,眼见那个新来的小师妹刚一露脸就把一帮师兄师弟们的目光全给勾走了,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是剑修一脉历来都是直脾气,不擅长弯弯绕绕的勾心斗角,故而也没有人为此事去故意找那个小姑娘的麻烦。
但既然都说那个小师妹修行天赋极高,那她们这帮早入门的师姐们,就得好好跟小姑娘比一比,看看她那个名气很大的修行天赋,到底有没有那个漂亮长相一样那么好使?
如此这般的一连串门下弟子们之间的风趣事,自然先是传到了传法长老那边,最后就又成了一宗主四长老这五人皆知。
这些位见惯世情的宗门长辈们全被这个消息给弄得哭笑不得,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这帮小兔崽子一个个的没个正形,有这些心思要是用来放在认真修炼上,哪里还需要他们这些老头子们如此费心?
整个凤泉宗从上到下一片沸腾,唯一平平静静的反倒成了那个引起此事的清冷姑娘,就还是跟当初在那座盐官小镇时一样,每天只是往返于她自己的住处,和宗门师长传授修炼法门的传法堂之间,除此之外的山门内其他地方,一次都没去过。
对于那些明里暗里故意在她面前搔首弄姿的各种所谓师兄,习惯了走路目不斜视的柳清秋直接是一个都没记住,也一个都不认识,全被当成了路边的石头,过目既忘。
……
这一天,背着一柄通体雪白的带鞘长剑,从那座占地极广建制恢宏的传法堂出来的柳清秋,如往日一般从宗门山道上回返住处。
对于那些蠢蠢欲动想要上来搭话的同宗弟子,她一般都是只给个点头示意作为礼貌,但从不会多给回话,以免麻烦事太多。
熟门熟路绕过传法堂前的一座巨大山湖,将将要踏上分岔路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有个一身白衣,身背长剑,手提着一柄柏芝折扇的翩翩少年郎,就站在路口处,将她的前路给拦了个瓷实,正一脸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柳清秋在这一刻,第一次露出了一个不一样的表情,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个少年,“你怎么在这里?”
白衣少年闻言笑着挑了挑眉,“你认识我?”
少女大大方方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说话。
白衣少年也没追问,先转过头环视了一圈两人四周不远不近处,那一大堆装模作样路过,但一个个耳朵都快竖成了兔子一般的凤泉宗弟子们,随后才笑着开始替少女解答先前的那个问题。
“我跟着师门长辈路过你们这里,登门拜访互通有无,偶然听见有人说凤泉宗最近养了棵人见人爱的小白菜,所以就过来围观一下。”
柳清秋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个家伙,一言不发,就那么定定看着他,眼神清冷。
白衣少年被少女那个不咸不淡的眼神给盯得心里有些发虚,举起双手投降般笑道:“行行行,就当我没说还不成?”
清冷少女大概是第一次离乡如此之久,加之人生地不熟,此刻终于见到一个算是之前认识的熟人,故而心情也还不错,听到少年认输的话,竟然破天荒噗嗤一笑。
这一刹那,整个山湖周围如同一片桃花盛开,无数偷偷摸摸围观的少年人们,一个个眼神发直,又都藏着一抹羡慕与嫉妒。
笑容在少女面上一闪而逝,彷佛那个笑的人不是她一般,重新恢复了清冷,看着少年道:“路过?你不是也才刚回来吗?”
白衣少年也被少女一刹那间绽放开来的明艳笑容晃得有些眼晕,握着折扇的那只手微微拧紧才勉强镇定下来,随后有些疑惑地看着少女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少女有些不明所以,就又问了一句。
白衣少年看了眼这姑娘,又看了眼四周那些都快嫉妒得面目全非了的凤泉宗弟子,突然就像是明白了什么,看着少女笑道:“除了修炼正事之外,也还是可以交几个能说话的朋友的,要不然你都快成聋子了。”
柳清秋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少年见她并没有听进去的意思,就笑了笑也没执着。
其实有很多人,总会有某一窍是不通的,有些旁人眼中的难事,对于他们而言很容易,但有些别人的简单事,对他们来说却会比登天还难。
“天下妖魔鬼祟四起,虽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也到了必须要提前准备对策的时候了,中土那边明发邸报遍传天下,要求所有三品以上的仙家宗门,须派遣各自至少是五大主事人之一,前往临渊学宫那边去议事,所以我是跟着师门长辈去中土。”
少女闻言,双眸微微凝重了一些,但随后又有些不解地看着少年,“这事不着急吗?为什么你们会来凤泉宗?”
对面的少年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带我过来的那老头把我给赶出来了,所以我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有什么猫腻。”
柳清秋虽然有些嫌弃这家伙的用词,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若有所思看着少年,有些犹豫。
少女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在柳氏大宅与乡塾之间独来独往,归家之后也是一个人呆在院中读书,就连自家弟弟柳清辉有时候都会觉得跟她这个姐姐不太熟,所以她其实不太擅长跟人说话聊天,这一点也能从她到了这凤泉宗之后这么久,却没有交到一个朋友就可见一斑了。
白衣少年看到这姑娘欲言又止,手中折扇轻轻拍打另一只手心,笑道:“柳姑娘有话但说无妨,你我好歹也算半个旧识,在下自会言无不尽。”
少女微微点头,想了想之后才缓缓道:“当初你们元嘉剑宗在盐官镇朱氏那件事发之后,为什么不直接对水岫湖动手?”
姓乔的白衣少年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道:“姑娘为什么会突然想问这个?”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从我们柳氏手里买走的那一批磨刀石?”
少女说这话时表情淡淡,但听在乔浩然耳中,却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杀气在弥漫。
“姑娘是觉得被带到这凤泉宗有些委屈?”
乔浩然环顾了一眼周围那些凤泉宗弟子,吧嗒一声打开手中那把折扇,环绕在两人周围的那一圈仙家弟子们,骤然发现原本还能略微听到一些二人的交谈声,此刻却什么都听不见了,甚至都看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柳清秋对这类仙家手段见怪不怪,也不甚在意,只是摇了摇头,道:“在哪里修行无所谓,我也不在乎这个,只是既然被人算计了,就总该要有回礼,但提着猪头肉找不到庙门这种事,就总让人不太舒服。”
白衣少年一愣,深深看了眼这个姑娘,他好像对这个总像是只有一张冰块脸的漂亮姑娘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他垂眸想了想,道:“这件事不是有定论了吗?应该是出自酆都之手,目的是动摇盐官大阵。”
少女看了眼少年,“你这么觉得?”
少年笑了笑,“当初那个局都不好说到底是出自几家之手,你们小镇四大姓是一个都没跑掉,全部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所以这有些账是真的不太好算的。”
柳清秋默了默,眉头深皱,眼神也有些冷。
乔浩然缓缓摇动折扇,一阵微风在两人之间缓缓旋动,“我问过我家祖师老头,他只是简略地提过一句,说有些事是放长线钓大鱼。”
“我们元嘉剑宗虽然爱打架,但不至于去跟一个小鱼小虾较劲,倒不如多让那鱼线再绷一绷,说不定就还会有某些嘴馋的大鱼,忍不住出来吃小鱼,那时候再出剑,会更有乐趣!”
“但是水岫湖的事情,跟你们柳氏磨刀石那个事,其实关系不太大,水岫湖是奔着楚元宵那家伙去的,但磨刀石那个事是奔着大阵去的,两者未必会有关联。”
柳清秋一直在沉默,等到乔浩然说完,她才不置可否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是没再多说。
两人之间就突然又沉默了下来。
他们两人只是在当初离开盐官镇时曾有过一个照面,同为四大剑宗门下,属于同气连枝,所以两伙人当时便互相打了个招呼。
但在那之后,虽然双方都是来了龙池洲,却并不是同路而行,所以其实他们也不算是特别熟识。
此刻相逢,简单聊过了几句之后,双方之间就陷入了某种莫名的尴尬。
白衣少年挠了挠脑门,随后看了眼少女,又看了眼周围那些已经彻底停下了步子,开始光明正大围观两人的一群年轻剑修,在见到他们一个个愤愤不平,就好像自己偷了他们家菜一样时,不由就有些好笑。
“柳姑娘要不还是赶紧回吧?我可是真不敢再堵着你了,才几句话的功夫,我就已经快要被眼刀给活刮了,若再堵下去,我怕是都要走不出你们这山门了。”
少年嘿嘿一笑,“你家师兄们盯得这么紧,看来是真怕小白菜被‘猪’给拱了啊!”
对面还在低头沉思的少女,被乔浩然这么一句调侃言辞给叫回神,抬起头微微眯眼,看着少年凉凉道:“想打架?”
——
少年王侯李璟,拉着余人和魏臣两个人在状如冰山的北海渡船上四处闲逛。
这艘如同山岳般的跨海渡船,以一圈又一圈渐次登高的山路连接船舱,故而三人串到最后就到了那渡船山巅附近。
北海渡船归属于兴和洲三品大势力青云帝国,与李璟背后那座承云帝国之间,只有一字之差,实力差不多也在伯仲之间。
三人到达渡船山巅附近时,被一个身着皮甲,头戴皮幘,腰悬青铜长剑的中年武人给拦住了去路。
来人面色冷硬,好像天生不会笑,拦住闯入山巅的三人后,目光先是有意无意看了眼李璟,但随后开口说话的语气却依旧冷硬,“此地为渡船禁地,闲杂人等不可擅闯,还请贵客止步!”
李璟被突然拦住去路,对面又是一身武人打扮,就大概猜到了其来历,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讲讲情面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几声讥讽笑意。
三人应声回头,就看到一群衣衫华丽仙家子弟正站在不远处,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们三个人,其中一人还阴阳怪气嘲讽道:“哪里来的乡巴佬,连这北海渡船的山巅是青云帝国禁地都不知道,竟然还敢在这里乱闯,还真是丢人现眼不一般啊!”
自小优渥的少年王侯,何时受过这等闲气,眼见对方不怀好意,自然也不会客气,何况打嘴仗这种事,他什么时候输过?
李璟转头看向那个武人,一脸疑惑道:“我以前听人说,真正咬人的狗都不叫的,你们做渡船生意赚不到钱,怎么还会养见人先叫两声的傻狗?”
那个被发问的武人微微一愣,随后就开始眼角抽搐,你们之间打嘴仗,带上我是几个意思?
对面那几个被骂作傻狗的仙家子弟,一个个脸色阴沉看着李璟,道:“你竟敢骂我们!”
李璟很认真地摇了摇头,随后一脸迷茫地看着那几人,像是没明白他们一个个为什么生气,道:“我没有啊,谁骂你们了?”
对面那个先前就出言嘲讽的仙家子弟,此刻眯着眼冷声道:“你说谁是傻狗?”
李璟看了眼那人,像是突然之间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之后才道:“你说这个啊,我没有骂人啊,我只是在讲道理。”
对面那人听着少年这话,愣了愣没明白过来,“什么道理?”
少年嘿嘿一笑,乐呵呵道:“你看,我之前在跟这位守山的管事前辈说话,人家刚说了此处是禁地,闲杂人不能进,然后转手就有声音在我后面狗叫,又这又那的,这不就跟那些养狗人家门口的那些傻狗一样?”
“连对面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是主是客也不清楚,就开始狐假虎威狺狺狂吠,这不是傻狗又是什么?”
说罢,李璟还笑眯眯回头看了眼那个沉默的武人,像是寻求支持一样问道:“对吧?”
那武人再次抽了抽眼角,你这么个讲道理的骂人法,怎么想出来的?
对面几人先是愣愣看着李璟,但下一刻便如初一辙勃然大怒,直接就要撸胳膊卷袖子动手,嘴上还放了句狠话,“找死!”
正站在李璟身后的余人,看着少年背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在心底里暗叹了一声,每次跟着这个家伙,都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被砸到眼前来。
眼见对面要动手,他也只能跨前一步,将这锦衣少年跟那个目盲的魏臣一起护在身后。
早前说好了他是楚元宵的护卫和随侍,可最近这个情况,好像总感觉是换了主人了一样,跟谁说理去?
对面几人虽然修为也不算特别高,但毕竟都是仙家子弟,看着对面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人,将那个锦衣少年护在了身后,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将余人放在眼中。
唯一需要顾忌的,其实是那位腰间悬挂青铜剑的中年武人。
此人本是青云帝国成名多年的军中武将,能征善战武功赫赫,后来青云帝国建成这北海渡船之后,他才被当年那位帝国之主从军中调出,常年驻扎于此虽渡船四处跨海漂泊,负责镇守这渡船山顶禁地,也是保障这座莹白玉山的安全。
兴和洲青云帝国,是九洲出了名的法度严苛,不仅是针对所有帝国疆域之内的人道和神道中人,也同样包括了这艘常年漂泊海上的跨洲渡船,凡是登上渡船的船客,也须如帝国子民一样遵守青云法纪。
如果真在这跨洲渡船上动手,他们很可能都会被那位负责守船的中年武人,给毫不犹豫全部扔下船去!
不嫌事大的李璟,站在余人身后看着对面那几人,眼见他们犹犹豫豫不敢动手,他就干脆笑眯眯又给对方添了一把火。
“果然经历过光阴流转检验的民谚俗语,就必会是有些道理在其中的,你看这不就真是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就不敢咬人?”
对面那几人没想到,本以为对方是个乡巴佬不敢惹事,到头来竟然如此大胆,还真是觉得他们都好惹了?
被人扔下船去确实丢人,但他们也不是没有活命的办法,今天被人如此辱骂还不动手,那以后也不用混了!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直接各自咬咬牙就准备动手,今天不弄死这个嚣张跋扈的王八蛋决不罢休!
……
客舱之中,白衣文士手提酒壶站在窗边,对于发生在这渡船山顶的变故,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但却并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打算吗,只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窗外流云,时不时喝上一口酒。
有下酒菜的酒才是好酒。
楚元宵一直在入定之中,一境筑基,已经可以感受到天地灵气流转,正在努力以之开辟气海丹田,以便将来容纳更多的阴阳二气,以及将之交冲炼化而来的冲和之气。
灵力在身周缓缓流淌循环,楚元宵虽不能将之纳入体内太多,但用以调动开辟气海,会更加便利快捷,大概是当初白衣文士在那座龙王庙里说过的一些话起到了某些作用,所以他此刻倒也还算是顺利。
片刻之后,那些流转往复的灵力气流微微一顿,随后缓缓消散复归于天地之间,坐忘良久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眼,默默感受了一下体内变化,神清气爽,确实与不曾入径之前大有不同!
他转过头看了眼那站在窗口处的白衣,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突然眼前一花,等到再睁眼时,入眼所及就是一副剑拔弩张即将动手的紧急场面。
距离这对峙的两伙人稍远一些的距离,那个腰悬铜剑的中年武人,脸色沉静看着对阵双方,在楚元宵出现的那一刻,他微微转动视线看了少年一眼,然后就再次收回了目光。
双方不动手就不算犯法,这武人不必管渡船经营,所以也不会如何,但一旦他们动手,那就是触犯了青云帝国律法,涉及到了他的职权范围,他会毫不犹豫将双方扔下船去。
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楚元宵此刻只有一个认知,他肯定是被那白衣扔过来的!
场面混乱,楚元宵也顾不得找那白衣讲理,只能迅速靠近余人身侧,将身后二人护住的同时,眼神凉凉看了眼李璟,不用猜都知道这个场面是谁惹出来的麻烦。
李璟自然看到了楚元宵的眼神,似是害怕般缩了缩脖子,但却硬扛着他的目光抗辩了一句,“这事可不能怪我,是他们先骂人的!”
楚元宵闻言依旧无声,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收回目光后转过头去,终于看向对面那几个仙家子弟。
几人见到突然出现的楚元宵,就又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因为他这种出现的方式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个黑衣少年人其实只是被人扔过来了而已,但为了不落面子,还是有人叫嚣了一句,“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今日必须得死,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原本面无表情的黑衣少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再抬头时已微微眯起双眼,先转头看了眼余人,随后就开始一点点将衣袖卷起到手肘附近。
下一刻,一人一鬼再次附身合二为一!
双眼重新变为漆黑之色的少年人,邪笑着看向对面那群仙家子弟,一脸笑意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打生打死倒也不至于,不就是想要被扔下船嘛,要不我先帮忙送你们一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