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池洲岳王府与兴和洲的相王府一样,座落在一洲中心的位置,虽然常年都不插手江湖事,但也没有人敢真的不开眼,去摸一摸这头趴在地上不挪窝的猛虎的屁股。
岳王府与相王府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那相王府如同天下各大帝国一样,都会有掌门人的传承相续,每一代相王都会换个人来当,但是岳王府并没有。
自打岳王府在龙池洲建府开衙,高坐在岳王之位上的那个人,就一直都是同一个人,无论王府之内的各处掌事人选如何变化,但岳王的王位上却从来没换过人,一直都只是那一位。
在这一点上,其实反倒是相王府算是个特例,因为那大名鼎鼎的四大王府之中,唯有相王府在代代相续,其余三座王府则都是万世一人。
最近的岳王府好像与往日里并没什么区别,那位整座王府的老祖宗,也就是岳王本人,虽然担着王府领头人的名号,但已经不出来理事很多年了,王府一应事务也全部交由其后辈子弟们去处理,只要有岳王这位大神仙镇着,倒也没有人敢对其选定的掌权人有所轻视,该如何便如何,没有二话。
岳王府说是王府,其实更像是一大片乡下村落聚居之地,王府中人也从不讲究什么锦衣玉食,更不收什么奴仆下人,就连操心整座岳王城大事的那几位掌权当家人,有空闲的时候都会亲自下地去劳作,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天下人关于岳王府的印象,其实大多都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堂而皇之不入九品,临渊学宫毫无异义;第二件则是与那石矶洲的燕云帝国有仇,不准他们去龙池洲。
其他的,好像就没什么说法了。
岳王府很少有人出门在外,也很少与江湖人打交道,府中人露面最多的,其实就是那位守在龙池洲南岸龙泉渡口的武夫徐淮。
反倒是那些住在岳王府地界附近的平民百姓,闲话家常时大多都能唠几句岳王府中人的事。
比如昨日有岳王府的人出门,去帮着隔壁镇上的刘家盖房建院,添砖加瓦。
又比如前几天有姓岳的王府子弟去帮着王家人收庄稼,割田打谷,送粮入仓。
再比如上个月,王府中人曾从那人伢子手中买下了几十个奴人,但却并未收进王府为仆,而是掏了银子帮他们买地置田,还把那些卖身契全毁了,帮着他们成了王府地界上的普通农户,以后就可以过好日子了云云…
好像每个周边的百姓心里,都会装着几件那座王府曾做过的事,大大小小,鸡毛蒜皮。
好像一座令天下侧目的顶尖仙门,每日里全都把时间花在了这些鸡零狗碎的小小事上,反倒对天下大势不怎么关心,就只想关起门来过自家的日子,最好是能礼尚往来再处几个好邻居。
仅此而已,足矣。
一大片错落有致的农户院落连成一座大镇,某座比较靠后的院落中,有个衣衫朴素的中年人,面容清癯俊朗,三绺长髯,两鬓入眉,丰神飘逸。
此人长居在这座院子中已有多年,很少出门走远路,偶尔出门去,也就只是与村落之中的孩童们逗逗乐子,跟着小娃娃们一起过家家,再或者是跟一些上了年纪的镇上老人们唠唠家常,聊一聊最近的天时光景,问一问田亩收成,张家长李家短,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片村落一步。
很多年前他闲来无事时,也在院前开了一片数丈见方的小块田亩,后来这些年,他每日里大部分的光阴,其实就全都花在了侍候那块庄稼地上。
今日上午,当那位王府掌权的现任当家人岳青鸿,急匆匆拿着一件传信物去往那座院子时,那位中年人手中正提着一只水瓢,在仔仔细细往那一道道由他亲手精心修出来的田垄上浇水。
岳青鸿看着老祖宗正忙,就想稍等一等再来说事,却不料那位并未回头的中年人自己先开了口,声音柔和温润,也没什么架子。
“今年的年景不太好,雨下的少了些,百姓们可能要欠收,你要让手底下的自家人们多注意些,看看附近乡邻们谁家有困难的,就让府库那边伸手去帮一帮,还是跟往常一样不收利息,只要今年借的粮食,后面分五年还清就成,还不上的就十年也成。”
“咱们少一斗粮食不会如何,但有些乡邻就真指着那些粮食活命呢。”
岳青鸿闻言微微弯腰颔首,“已经着人去操心了,老祖宗不用担心。”
那中年人依旧没有回头,还在忙手里的事,但还是继续道:“南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徐淮传了信给我。”
说着,他缓缓从地上起身,将那半只葫芦做成的水瓢放进了水桶之中,转身看向南方天边的那片黑沉云海,估摸着那边可能是要下雨了。
岳青鸿听着中年人温润的言辞,跟着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抬起头看向这位老祖宗,欲言又止。
中年人抬手摆了摆,却并未说话,好像是盯着南方那片雨云有些入神了。
岳青鸿又等待了良久,仍不见老祖宗给个答复,于是就硬着头皮轻声道:“老祖,此事咱们要不要插手?那龙泉渡口倒无所谓,但万一白云剑山真被他们偷了,元嘉剑宗又去了海上,龙池洲单凭那凤泉宗恐怕会有麻烦。”
中年人闻言,转过身定定看着这个后辈许久,某一刻突然笑了笑,“因为当年我跟燕云之间的那些旧事,你们一个个的不是都很是仇视中土的那座庙吗?怎么现在又突然想着要帮忙了?”
岳青鸿没有太多犹豫,直接摇了摇头,“天下是天下,庙堂是庙堂,他们欠我们是事实,但我们不能为此亏了百姓。”
“岳王府从来看的都是天下,庙堂之上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
中年人又笑了笑,“‘庙堂之高’与‘江湖之远’从来都是两码事,也从来不曾对等过,而你口中的天下,不就是在那座‘天下共主’手中?你要帮忙,到最后还不是帮他们添砖加瓦?可人家却未必会领情嘞!”
岳青鸿跟着点了点头,但依旧坚持,“是,可能我们最后是会帮到他们,但是我们的初衷是为了一洲百姓,龙池洲的未来不能成为金钗洲,肉食者鄙,百姓何辜?”
中年人看着后辈如此慷慨激昂,终于是叹了口气,转过身继续看向南方,淡淡道:“既然你坚持,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
“不过,魏氏那边不用管,那个年轻人自己会解决,白云剑山丢不丢要看他们的本事,倒是那个龙泉渡口,老夫可不想哪天出门去,一抬头就看到一群让人扫兴的蛀虫在眼前。”
岳青鸿一瞬间目露惊喜,但老祖宗后面那段说法又让他有些迟疑,不过最终还是躬身朝着自家这位老祖宗行礼致谢。
中年人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又补充了一句,“‘君子可欺之以方’这种亏,岳王府吃一次就可以了,要长记性。”
“中土那帮迂腐顽固老学究,其实就跟当年的我一样,是有些他们自己的难处的,但你们可以不必管他…某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死有余辜,杀之无错。”
岳青鸿点了点头,再次恭恭敬敬朝着老祖宗行了一礼,然后便面带着些笑意急匆匆离开了。
他没有看到,自家那个背对着他的老祖宗,此刻脸上满是欣慰,轻轻念叨了一句,“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故士得己,百姓不失望。”
说罢,中年人又俯下身,继续拿起那半只瓢,舀起木桶中的清水缓缓洒在那些田垄幼苗上,轻笑道:“这个天下,原来还有救啊?”
——
姜蓉国西境。
有个疯疯癫癫的老和尚,破帽破扇破鞋垢衲衣,嗜好酒肉,毫无佛门戒律可言,每每去往人多处化缘时,就总会招来一群人的嫌弃白眼,心善一些的可能还给个馒头,心不善的可就要放狗咬人了。
老和尚对这些不拿正眼看人的市井中人,好像也不怎么怨怼,每每被人翻着白眼刁难,他就总是笑呵呵一乐,能有吃的就吃,不能有就转身去往下一处,继续找人化缘。
有些眼尖之人偶尔会有些猜测,怀疑这个老和尚会不会是什么身怀奇异的佛门高人,结果跟着走了一路,却发现他好像真的就是四处讨饭,偶尔还会被那些富贵人家门里冲出来的看门狗给追得上蹿下跳、大呼小叫,也好像他真的就一点神异之处都无…
然后就没人愿意再跟着他费心了,信他还不如去庙里烧两柱香来得管用。
老和尚这些年一直都在这姜蓉国西境转悠,从南到北,从北到南,一趟又一趟来来回回,四处化缘,风餐露宿,有银子就买酒买肉,没银子就忍饥挨饿得过且过,活脱脱一个混吃等死的落拓样子。
最近几天,疯疯癫癫的老和尚一路化缘,终于走到了姜蓉国西境边关螭城。
这螭城外有座占地广袤的大湖,湖水通过一条宽约数丈的水渠引到那城边,就成了这座边地关隘的护城河。
老和尚到了螭城之后,白日里就入城中去化缘,到傍晚就赶在城门关上以前出城去,摇摇晃晃走到那座无名的大湖湖畔,睡在一座废弃旧庙内的杂草堆里,鼾声如雷,一觉到大天明,然后再爬起来继续入城。
一连三个月,老和尚天天如此,没有再如往日一样去往别处,就好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这座边城长留。
昨夜螭城突然下了一场大雨,护城河的河水暴涨,倒灌进了那座大湖,连累着湖边那座破庙都遭了水漫金山。
原本安稳入眠的老和尚,大半夜被那涌上来的湖水给赶出了庙门,淋着雨一步步后退到某个山头高处,满眼心痛看着自己的那个落脚处,被淹得连个屋顶都没露出来,实在伤心得不行,就干脆一屁股坐在水边泥地里,开始嚎啕大哭。
大雨倾盆,一阵阵的电闪雷鸣如天鼓。
有个一身红袍的年轻人悄无声息出现在那老和尚身后,头顶大雨滂沱,滴雨不沾身,他就静静看着那老和尚在那里哭天抹泪,撒泼打滚。
老和尚好像是不知道身后有来人,坐在那里哭了老半天,不见雨停也不见水退,最后大概是因为哭得太用力,肚子里就开始咕噜作响,有些饿了。
他擦了擦眼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又开始指着那座大湖破口大骂,说你个王八蛋给老衲等着,等老衲吃饱了再来找你念经!
又说你个没良心的,老天爷都给你灌水了,你竟还来抢老衲的三尺床榻,实在是良心让狗吃了,等老衲哪天力气大了,看我不把你这两口破水全给你倒个干净!
疯疯癫癫,骂骂咧咧,全无佛门中人要修善业的戒律讲究。
那个红袍年轻人有些无奈,于是就轻轻咳了一声,这在一片雷雨隆隆声之中,算不得多大的动静,但那个老和尚却像是被吓了一大跳,一蹦三尺高,也顾不上骂人了,满脸惊恐转过身看向身后红袍,口中还同时大喊了一句:“鬼啊!”
红袍年轻人眼角抽了抽,原本还算和蔼的脸色差点都有些挂不住了。
老和尚看清了来人,满脸警觉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好像是终于确定了他不是个真鬼,于是一转眼间就又换上了一张笑脸,还伸出一只被泥水糊得不成样子的干枯手掌,直接递到那年轻人身前,理直气壮道:“有吃的没有?贫僧有些饿了。”
那红袍年轻人有些无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只用油纸包好,还冒着热气的烧鸡,递给那老和尚。
疯疯癫癫的老和尚两眼放光,一把将之抓到手里就开始狼吞虎咽,手上还有泥,脸上还有水,他也不介意,囫囵吞枣全往嘴里塞。
大概是吃得有些猛了,所以老和尚有些噎得慌,于是他就又一边啃烧鸡,一边伸出另一只手递到那年轻人身前,又道:“有酒没有,这烧鸡有些塞牙。”
年轻人好像也习惯了,就又变出来一只酒坛递到他手中。
老和尚同样不介意,将那酒坛接到手里,直接用牙咬掉那酒坛上的泥封,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往肚子里灌了小半坛烈酒。
最终一只烧鸡下肚,半坛酒入喉,酒香配肉香,油水满肚肠。
老和尚大概是酒足饭饱,就毫不避讳朝着那年轻人打了个饱嗝,一股酒气混着鸡肉的香气,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冲着那红袍扑面而去,熏得年轻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老和尚哈哈一乐,小心翼翼将那剩下的半坛酒抱在怀里,看着年轻人笑道:“施主怎么这般有耐心?贫僧又不是什么得道高人,值得你如此费心?”
年轻人手中突然出现一柄红色油纸伞,刚刚好遮在老和尚头顶,淡然道:“修个善缘,免得将来死了没人给念经。”
老和尚闻言大手一挥,大包大揽豪气干云道:“放心放心,活命的交情不比死人的交情差,老和尚到时候一定给你念个七七四十九天,保管叫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年轻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和尚看着对方的表情,突然有些狐疑般谨慎道:“你该不是还有别的图谋吧?”
说着,他赶忙拨浪鼓一样一阵摇头,“不成不成,贫僧穷得很,饭都吃不上了,哪还有别的东西能给人的?”
年轻人闻言挑了挑眉,笑眯眯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被那人看得有些心虚,缩了缩脖子,小心商量道:“我给你吐出来成不成?”
红袍还是笑,不说话。
老和尚终于是被逼急了,抓耳挠腮破口大骂,“你这人怎的如此不地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知不知道?怎可如此败坏老衲的修行?!”
眼见那年轻人还是无动于衷,老和尚就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开始撒泼打滚,但却不是对着那年轻人,而是指着那大湖继续破口大骂!
“你这破水潭,有点水能活人就很了不起吗?知不知道人心不足是要死人的?”
“淹了老衲的床榻不说,还要把老衲逼上这破山头,你这王八蛋得寸进尺,欺人太甚!小心老衲真给你决了口,让你一滴水都留不下!”
一顿指桑骂槐之后,老和尚悄悄转过头看了眼那年轻人,却见他一脸的平静,好像就真是在看热闹一样看着自己骂人,老和尚一瞬间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人家说君子可欺之以方也就罢了,你这人怎么还能拿着“因果”二字欺负一个疯和尚?
真真是忒不地道!
——
白云剑山门下的魏氏,最近一直在广开庄门,大摆筵席,宴请四方来客江湖好汉,理由自然是因为魏氏换了个新家主。
江湖上的过路人,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见面能拱拱手说出一句“恭喜恭喜”,就都能是给面子的真朋友,能在魏氏的那座占地极广的山庄之中住上几天,而且每日里流水席不断,好酒好肉好招待,好像就真是只为了一个热情好客的名头。
这流水席开始的那一天,魏氏后山的某座孤崖上,有一大群魏氏子弟被逼到了崖前,眼看着下一刻就要身死道消,尸骨无存。
这些人在早前都是那魏臣手底下的人,眼下即便那个蒙眼年轻人已经被绑走了两三年,但这帮人还是不识时务,就是死扛着不愿意朝该低头的人低头,所以等到那个逐渐掌了魏氏大权的魏文侯眼见大势已定,就干脆起了杀心,打算送这帮死倔驴一起入轮回了事。
到了如今,魏氏中人还敢心向着那个下落不明年轻人的,除了眼前这群不知死活的硬骨头,就只剩了一个年迈的老修士,身侧常年都跟着一个年不过十岁的小少年。
只是魏文侯即便到了现在,也不太敢直接朝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修士动手。
魏氏那几位年迈的剑修老祖宗都还在白云剑山祖师堂,而如今呆在族中的,又偏偏就数那个老修士的手段最高,比那几位老祖宗也差不了太多,更主要的是,他本身也不姓魏。
虽不是剑修,但他那一身铜头铁臂的武夫功力,打个同境的剑修好像也不算难事。
这样一尊大神仙,魏文侯要是不把那几位剑修老祖请下山,他是没胆量也没本事敢动手的。
老修士带着那个小少年,这些天一直蹲在那座山崖之巅,始终望着西侧的云海,好像两个人都不用吃饭,也没注意到有人就在隔壁山头上,马上就要被推下万丈山崖了。
当那个老修士某一刻想要起身的时候,小少年微微抬手拽住了老人的衣袖,淡淡笑了笑,“看一看再说,丢下山崖也未必就一定死,但不丢下山崖,有些人是不会心死的。”
白发苍苍的老修士闻言看了眼那个小少年,面无表情又转过头去,开始继续看着那座云海。
隔壁山头上,那魏文侯同样侧过头看了眼旁边那座山头,虽然云遮雾绕看不见那一老一少,但他知道对方肯定是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的。
那群被逼上绝路的魏氏子弟一个个脸色冷硬,有人破口大骂,有些人一言不发,但看着那个一脸风轻云淡的魏文侯,以及他手下这帮脸色狰狞的狗腿帮闲,所有人的眼神之中都已经没有了对同族之人的亲和良善。
魏文侯看了眼那些人,淡淡道:“曾经手掌大半魏氏的臣公子,如今就只剩了你们这数不过百的一帮子蝼蚁手下人,还真是落毛凤凰不如鸡啊。”
说着,他突然一笑,玩味道:“如果你们有人愿意此刻跪下,我就可以做主放你们所有人一马,但如果你们一个都不跪,那你们就都可以去陪你们那位瞎眼公子了。”
对面人人一脸冷笑,却无一人出列,更无一人屈膝。
魏文侯本来也没觉得他们会服软,见状只是又不屑地笑了笑,然后就轻飘飘抬了抬手。
那帮狗腿帮闲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们终于可以将这些不知变通,看着就让人心烦的死对头扔下崖去了,从此以后魏氏就是他们的天下!
说不定以后连那白云剑山也是!
山崖下的云海,被一个个跌落山崖的魏氏子弟砸出了一块块缺口,好像也搅乱了那静谧的云海,一时间都开始有些风起云涌。
魏文侯直到此刻都没有看到隔壁山头上那一老一少有什么动静,不由地有些意外,这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人被打死却无动于衷?看来是真活该他魏臣失势!
连自己人都不救,好意思当那蹲满猢狲的参天木!
那么接下来,魏臣就不算什么了,只要再摆平了那白云剑山,这龙池洲东南地界,以后就是我魏文侯的天下!
万邦臣服,无数的江湖朋友,看看还有谁敢站在老子面前说个不字!
——
螭城以西六十里。
楚元宵一行站在某座山头之上,遥遥看着对面那座隐隐约约的边城,脸色都有些凝重。
身后的龙泉渡口追兵已经相距不远了,他们终究还是被那四处撒网的渡口修士给发现了踪迹。
这座姜蓉国边城横亘眼前,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等在那里,等着收走蒙眼魏臣的这条命。
前狼后虎,危在旦夕!
魏臣大概是能听到身边三人的呼吸都有些不平稳,于是突然一笑,“如果实在不行,你们可以把我交出去。”
楚元宵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身侧的青玉,道:“你听到狗叫没?”
青玉愣了愣,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先一步看到了余人递过来的眼色,于是就忍住了话头,什么都没说。
魏臣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是为你好,怎么还不领情?要不然你送出去一条狗也行。”
楚元宵撇了撇嘴,“屁的为我好,以后我还见不见那位大剑仙了?他不得一剑把我给劈了?”
说着,少年拍了拍身侧那柄已经悬佩了很久,却一次都未出鞘过的木剑,没好气道:“老子还想学一学那惊天动地的无敌剑法呢!”
天地之间微风四起,魏臣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少年学剑术,归酣歌大风。腰悬雄剑,时时龙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