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剑山座落在龙池洲东南之地已有数千年,虽然不像四大剑宗一样有那么久远的年岁,但那座以三柄巨剑搭成的山门,也已经在龙池洲东南地界树立了数千年之久。
如同四大剑宗一直都有那个联名的称号一样,白云剑山与另外三座山门之间,也同样有联名之谊。
虽然这四座更小一些的剑修山门,都不太够担得起“剑宗”二字,无缘将那顶玉冠戴在头顶,但江湖人之间也还是惯于将他们合称为“四小剑宗”,正好与那“四大剑宗”相对。
白云剑山屹立龙池洲东南已有七八千年,几乎是一洲东南地界上最出名的仙家福地,即便是有些旁的山门能够同样位列四品仙门,但他们也依旧还是愿意奉那座剑山为首,足见其地位之高,不言而喻。
白云剑山开山祖师白首,七千六百年前凭借一人之力在龙池洲东南树立起这座山门,让原本只有元嘉剑宗一门剑仙的龙池洲,有了第二群剑修。
同样还是这位剑山祖师爷,当年独自一人仗剑出海,远游海上,在短短二百年间就以他一个人挣到手的战功,将一座原本只有五品的宗门拔升到了四品。
乍看起来,这五品与四品之间只有一品之差,可九洲江湖仙门千千万,很多仙家福地聚集一门上下无数人十代百代之功都升不了一个阶品,可这位祖师爷只靠一人就能做到,那一身本事不可谓不大。
按照中土的规矩,五品仙门晋升四品,一是在那本勒功账簿上积攒足够的功劳,二是要有至少一位十境修士,三径皆可,还有一些其他大大小小的要求。
旁的准备暂且不提,单从这最主要的两条看来,至少也说明了在那两百年间,这位白首剑仙已经从九境仙人升到了十境问道。
另外,他当年仗剑出海之后,曾在九洲之外斩杀了一名达到酆都阴帅级别的鬼族修士,提着其头颅去往临渊学宫的那一趟路,曾让无数天下修士震惊!
那不仅是战力的问题,还得看运气,毕竟不是谁都有好运,能够出海一趟就碰上一头阴帅的,更多时候,其实是撞上的打不过,能打过的遇不着。
当初盐官大阵一战,那位领军到达凉州的酆都祭酒,是曾经现身罗酆山巅的那位红袍鬼王麾下第一人,其实也不过就是阴帅级别,只不过他是靠脑子吃饭的角色,战力高低反倒并不太重要而已。
整个北海酆都麾下,明面上的阴帅一共也才十个。
白云剑山那位开山祖师爷大概是个闲不住的人,用了二百年就将境界推到十境问道,又将手下那座宗门拔升到四品,但依旧不曾安稳呆在剑山,而是再次仗剑出海,继续去往九洲海外猎鬼,每过几百年才会偶尔回来一趟。
如今很多剑山门下弟子,除了看一看那幅挂在祖师堂内最上首的挂像之外,其实都没真正见过自家祖师爷长什么样子,说不准有时候在江湖路上遇见了,都容易相逢不识,直接将自家祖师爷给撞倒。
白云剑山虽名为剑山,但当然不会是只有一座独峰,整个剑山福地辖境内大大小小总计有二十多座仙山,群山环抱,层峦叠嶂,气象万千,一派云蒸霞蔚的仙家风范。
这二十多座仙山各自功用并不相同,对于整个剑山而言,除了那作为历代宗主道场的主峰白云峰之外,其余的各座仙山都被分成了不同的用处。
供奉祖师堂的祖山,司库一脉储存天材地宝、金银财物的府库,传法一脉收纳秘籍经藏的藏经洞,掌律一脉主持科律仪典的戒律堂,知事一脉处置邸报消息的知事楼,再比如门下弟子比武练剑修行之用的演武校场,还有培植天材地宝的灵园,建造长老弟子们居住的洞窟楼宇,还有供外门杂役居住和忙碌的外山,用途驳杂,形形色色,满满当当。
除此之外,后山那边还有座立地万丈的挺拔独峰,乃是整个剑山门下历代弟子大限之后的最终归处,所有预感大限将至的门内剑修,不论境界高低,最终都会独自登上这座独峰不再下山,直等归葬于此。
此山名为剑山,又名白云,正是白云剑山的得名由来,一座独峰,剑气冲霄。
如今的白云剑山祖师堂,祖师爷已有七八百年未曾真正现身过,山门之内的一切事务,大事自然是要由那位九境剑仙的宗主白姜亲自主持,小一些的就交由四大长老去商量着办,再小一些的就让祖师堂内各位长老按照各自职责自己拿主意。
剑修一脉,历来一颗道心都挂在手中三尺剑上,经营山门一应俗务这种事太过纷繁复杂,于他们而言既不擅长,也不喜好,所以有些能让别人分担的,就尽量都分给别人去看着就好,不来打扰各位剑修练剑最好。
今日,刚刚接掌魏氏一门家主权柄的魏文侯,带着府中几位说得上话的长老一起到了剑山,恭恭敬敬请那在山门前负责守山的剑山弟子代为通报,说是魏氏新任家主前来拜山,谢过多年来剑山上下对魏氏一门的照拂。
魏文侯话说的比较好听,叫作拜山致谢,可明白一些事理的都知道,这一行人就是来登门纳投名状的,魏氏要靠着白云剑山过日子,一门上下自然要奉剑山为首,新任家主上任这么大的事,不向上宗纳状岂能说得过去?
这就跟那世俗王朝之中的某些官员上任地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拜码头,又或是做买卖的富豪商贾,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开店,也得先送一送孝敬,打点好各位官老爷,才好开门做买卖,基本都是一个道理。
双方纳过了投名状,才能知道对方是自己人,也才好勾肩搭背一起做买卖赚钱不是?
某些愣头青总以为腰缠万贯就能鼻孔朝天,天老大,地老二,老子第三,可这样的人到最后,往往那手里的买卖都做不长久。
剑山现任宗主白姜,一位练气九境巅峰的剑仙,醉心剑道,近期又是在坐关试图破境的关键时候,哪里顾得上这种所谓拜山的繁杂俗务?也更不会有不开眼的门下弟子,敢在这个时候去敲宗主闭关的那座石门。
如此一来,这个会客的重任便又落在了那四位掌实权的长老身上。
剑山掌律是位面冷心硬的八境元婴修士,往日里都忙着操心剑山门下弟子有无犯禁之举,对于这种与人虚与委蛇的场面事,历来不精通,也没兴趣,故而都懒得见客。
传法长老醉心剑道,同样是位八境元婴,但每日里都呆在自己那座洞府之中,要么忙忙碌碌鼓捣那些剑道秘籍,要不就是忙着为各位剑修一脉的长老、弟子们指点修行,帮着门下剑修们修行更顺,剑道更长,也根本顾不上见什么魏氏家主。
那位负责为剑山打探消息的知事长老则是去了中土神洲,还没回来。
所以到了最后,就只有司库长老一人接待魏氏家主,而这位掌管白云剑山宗门流水财权的司库长老,刚刚好就是姓魏,去见客时还带上了同在剑山的几位同姓剑修。
魏文侯带着手下几位不苟言笑的魏氏长老一起进了白云剑山的山门,又跟着那领路的小童去往剑山客堂,面见自家老祖宗。
如此一来,就等于是自家人接待自家人,双方都是熟人,一半是山上剑修,一半是山下魏氏,其乐融融,满堂皆姓魏。
……
群山之间白云峰,是为白云剑山主峰,也是宗主白姜的道场所在,自打前些天这位剑山宗主传下法旨,说他要闭关破境之后,除了宗主坐下负责伺候起居的两位童子之外,整个白云峰就不剩什么人了。
仙家修士破境是大事,境界越到高处,破境便会越发艰难,动辄就是要命的凶险事,能像楚元宵那样悄无声息把三径三境给混过去的,也只能是在低阶修士那里才有可能。
九境破十境,等于要踏上修行十二境的最后上三境,于九、十之间的那道关隘,会比之前的各个三境之间大关隘都要更加凶险万分,不仅要突破境界关隘,更要应对雷劫降世,某些修行底子太扎实的,还极有可能在这一关就提前遇上那防不胜防的心魔作祟。
重重叠叠的麻烦事,哪一样有缺,都是身死道消的悲惨下场,过往受过的无数修行苦楚,自然也就等于是白受了。
事关重大,马虎不得,自然也不能有旁人打扰。
白云剑山并无本家主脉一说,那位开山祖师爷虽然立起了剑山的山门,但从未说过历代当家人都只能姓白,只是白氏后辈子弟历来争气,所以都能一直将宗主之位牢牢拿在手中,从无缺漏。
可到了白姜这一代,少有老祖宗照拂的白氏终于是开始有些势微,一门皆练剑的白氏能拿得出手的剑修也已所剩不多,如今有九境仙人的宗主白姜在,就还能压服门内剑修,但万一此次白姜破境有失,老祖宗白首又不能及时赶回的话,恐怕白云剑山自此以后就真的要不姓白了。
所以整个白氏无暇他顾,都在专心致志盯着白云峰,希冀着只要宗主白姜能破入十境,则其寿限就会真正暴涨,到时候即便老祖宗白首久久不归,白氏也能安枕无虞,整个大势成败都在此一举。
——
白云剑山辖界边缘,一座路边酒肆。
楚元宵一行四人坐在一张酒桌边上,生意忙碌的酒肆掌柜端上了酒水之后,就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所以四人之间的闲谈并无旁人打扰。
此刻的四人其实都有些沉默,自从蒙眼的魏臣在过了螭城以后的姜蓉国境内那条河边,一鸣惊人,一出手就弄死了五六十条人命,又将一个乘兴而来的老元婴给直接弄得道心崩溃,一疯了事之后,楚元宵他们三个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行人嘻嘻哈哈了一路,结果到头来发现,身边跟着个扮猪吃虎的家伙,还一出手就下手极重,五十多人命,一眨眼就没了,连余人都有些害怕。
此刻,楚元宵看了眼不远处地势不断隆起,遥遥可见白云剑山那祥云缭绕的仙山福地,犹豫了一瞬之后还是开口说话了,只是不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
“魏氏设局要谋夺白云剑山,是想让那位白宗主破境失败?”
魏臣先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光如此,光是一个宗主身死,并不能让一座四品山门直接俯首,尤其是一群剑修,脾气直,杀气大,更何况魏文侯的最终目的还是要跟着外人,剑修一脉不可能答应的。”
少年人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看了眼那魏臣,“你们魏氏…”
魏臣好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淡道:“你之前说过,我之前也说过,魏氏急功近利是事实,无所不用其极也是事实,为了自家姓氏长青,不管旁人死活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蒙眼年轻人说着话,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有些人脑子很好,但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跟外人谈好了什么条件不难猜,明摆着被自己人盯上了也是事实,只差一步就是抄家灭族了。这种时候,与其让他们蠢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我自己来下手,最起码还能借此换一份功劳,我就也能保住另外一些人。”
“家族大了,什么人都会有,也总有些人是不该死的。”
余人其实同样有些震惊于魏臣那个前后天差地别的变化,但此刻听到两人之间这并不连贯的交谈,忍不住有些好奇道:“那位剑山宗主是九境破十境,如此大的事情,不可能什么防备都不做吧?魏氏拿什么来破坏一个九境剑仙的破境?”
魏臣闻言,脸色突然有些奇怪,语气中好像也带着些淡淡的古怪意味,“这个锅得让白云剑山那位开山祖师爷自己背。”
白云剑山那位祖师爷,当初大概是为了敦促白氏子弟好好修行,所以并未明确说要让每一代的宗主都姓白,只说了有能者居之,如此做法不能说没用,白氏如今确实是一门都在练剑。
但是这又有个坏处,一门上下全成了剑修,只为了能多出几个能镇场的剑仙人物出来,就少了该动脑子玩算计的人,白云剑山也因此有了个坏毛病,就是掌权的姓氏一多就很爱拉山头,争权夺利互相算计。
魏氏的那几位老祖宗自知破境无望,大限也离得越来越近,没了剑修锐气之后,就不免开始把主意打到了那几个当家做主的位置上去,而且一番运筹算计下来,还真就让他们拿到了个司库长老的位置。
他们本来的初衷,大概只是想为后辈谋些出路的,靠着剑山主事之一的权柄,为魏氏铺路就要更容易许多,但却没想到遇上了个太过聪明的魏文侯,还偏偏找个了聪明绝顶的断头路。
“司库长老管着整个白云剑山的财权,往有些东西里头掺水是很容易的事情,那位宗主白姜能顾及到不让人去他的白云峰打扰,但未必能注意到司库长老送给他的东西有没有水分。”
“他作为剑修,练剑的天赋确实不差,但在人跟人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上,到底还是少了些经验。”
四人说话间,有个白发苍苍面无表情的老人,领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少年进入了酒肆,而后面那句话,就是那小少年说的。
——
白云峰宗主洞府。
闭关打坐的宗主白姜,脱剑横膝前,意气素霓生。
某一刻,正值破关当口的白宗主突然眉头一皱,紧接着就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原本还红润自然的脸色一瞬间面如金纸。
前一刻还是仙人境的修为气势,在这一刻迅速开始衰败,从仙人境巅峰一落千丈跌落到元婴境之后,好似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不断往下衰落,眼看着就连元婴都要保不住了。
白云峰一侧的梯云峰上,原本还埋首在一大堆秘籍法门之中的传法长老白山,一瞬间脸色骤变,直接一闪身从那盘膝端坐处消失,直奔白云峰。
掌律白周只比白山慢了一步,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白姜的洞府门前,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惊异。
只是不等两人进门,身后就突然又有个声音响起,“二位长老还是先不要进去了吧?宗主破关有异,此时正是命在旦夕的危急时刻,若二位打扰到了宗主的坐关,其中后果,怕是咱们谁都担不起。”
两位白姓长老齐齐脸色一沉,豁然转身看向来人,就看到那司库长老魏宗阳带着一大堆魏氏中人站在不远处,有剑山门下的长老,也有魏氏门中子弟,密密麻麻十多人在场。
两人辈分更大的白山缓缓眯起眼看着对面,即便他是不爱理俗务,也看得出来眼下这个当口,对面这个架势看起来可不像好意。
“魏宗阳,宗主有严令,在他闭关期间任何人不得登上白云峰,你竟敢带着魏氏子弟登山!”
那司库长老笑了笑,“二位长老不也在此?可不是老夫先坏的规矩吧?”
白山与白周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阴沉下来,甚至已经暗暗开始调动积蓄起体内灵气,各自一只手都按在了腰间剑柄上。
白云剑山除了宗主之外的四大实权长老,负责传法与掌律的两位,相对来说刻板一些,都是由白氏担任,财权司库与邸报知事两位则都是旁姓。
今日知事不在,可这司库长老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往日里那个处处与人为善的魏宗阳!
一直站在魏宗阳身后的魏文侯,此刻突然笑眯眯从自家老祖身后走了出来,看着那两位白姓长老笑道:“二位长老,晚辈虽是个外人也要忍不住说一句,江湖人都知道高阶修士闭关期间不可随意打扰!坏人修行,如同杀人父母,此刻紧要关头,两位前辈竟想如此贸贸然闯入?晚辈都不得不怀疑,二位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剑修为求剑心澄澈,大多数人向来都是直脾气,此刻听到对方竟然如此倒打一耙,那掌律白周瞬间暴怒,“放肆!”
说话的同时,掌律白周腰间佩剑直接抽鞘而出,白光一闪,飞剑消失。
对面,这位新任的魏氏家主年岁并不小,但仍然只是个普通的五境练气士,对于一位元婴境剑修的飞剑,他当然没有招架之力,但是此刻不光是他,就连那位司库长老魏宗阳,以及魏氏另外几位剑山长老,竟然全都无动于衷,好像对那白周的飞剑毫不关心。
倒是跟着魏文侯拜山的那几位魏氏长老,此刻却突然有人动手,一步跨出挡在魏文侯身前,一出手就直接硬接一位元婴剑修的剑招,精确无误以双指夹住了那突然出现的飞剑剑身。
对面那两位白姓剑山长老在这一瞬间脸色骤变,白山眯眼看着魏文侯身后那四个“魏氏长老”,冷冷吐出了三个字,“天人境!”
——
面无表情的白发老人带着那个未满十岁的少年人到了酒肆之后,并未直接入桌,而是自然而然站在了魏臣身后。
那个好像从不曾开口说话的老人,直到此刻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垂手站在那里,好像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也不需要动脑筋,有人自然会考虑清楚,而他只需要动手出拳就是。
倒是那个小少年突然凑到魏臣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那一百号人,我都放到你那处私产别院去了,骨头挺硬,性命无虞,但都受伤不轻。”
蒙眼年轻人轻轻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某一刻,缓慢饮酒的魏臣突然将手中那只酒碗放下,指着那个小少年对楚元宵道:“你跟他走,去一趟后山,余人跟青玉留在这里就好,那个地方不适合他们。”
楚元宵一愣,“后山?”
魏臣并未多做解释,只是道:“去了你就知道了,我去那白云峰一趟,自家人总还是要见一面的,他们有他们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双方牛头不对马嘴,但还是得说一说才成。”
少年眼见这个越发看不透的年轻人早有安排,也就没再多说,直接跟着那个只有不到十岁的少年离开,让余人护着青玉留在这里,等他回来。
余人两个都称呼少年为公子,此刻看着他离开也都有些担心,一路看着他跟那个小童一起消失在山道拐弯处,满眼的忧虑。
魏臣笑了笑,道:“放心吧,虽然让你们觉得我这个人不实在,我确实有些抱歉,但总不可能因为惭愧就反手害人的,我还没谢他绕路送我来龙池洲,怎么能让他死?最多就是吃点苦头而已。”
说罢,他也不再等余人两个说什么,反而是朝着身后的那个白发老人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出了酒肆,开始去往那白云剑山中心位置的白云峰。
无人可见处,那白发老人依旧面无表情,转过头朝着魏臣点了点头,等到蒙眼年轻人点头回应,他就直接闪身从原地消失了。
蒙着眼的年轻人则是一步步渐次登山,走过那座剑山山门,再一路入山走到那白云峰下,通过那宽阔的山道拾阶而上去往那座宗主道场。
整个白云剑山,无人发现有外人闯入,更无人察觉到白云峰那边的异象,好似一整座剑修仙门的大小剑修,在这一刻全部如耳聋目盲,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年轻人登山的一整个途中,所有从这个年轻人身侧经过的剑山修士,无一人注意到他的身影,蒙眼黑衣步履缥缈如飞丝,中有妙意,庐山不识。
……
宗主白姜洞府门前。
魏文侯带过来的那四位“魏氏长老”,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武夫九境的天人,个个体魄强悍,以双手硬接了那两位白姓剑山长老的飞剑,却并无太多伤势,偶尔有顾忌不到处,被那飞剑斩中,也不过就是破点皮而已,并无大碍。
武道修持肉身,皮糙肉厚,加上双方还有一境的差距,白山两人又以二对四,自然无法对其造成太大的伤害,很快就落在了下风上。
魏文侯见差不多大局已定,于是转过头朝着自家那位身为司库长老的剑修老祖点了点头。
魏宗阳会意,好像对于被一个后辈指挥也没有什么意见,直接抬步就往那宗主洞府门前走去,又毫不犹豫一把推开了那两扇厚重的石门,准备进入其中。
魏氏背靠白云剑山无数年月,时时仰其鼻息而存,却没想到今日就突然要改天换地,白姓改魏姓,一步登天。
魏氏老祖魏宗阳此刻眼神都忍不住有些炽热,距离魏氏乘风化龙只剩一步之遥,只要那白姜身死,他魏宗阳就将是整个魏氏登上云头的中兴之祖,功业无双!
就在下一刻,一道威武霸道的拳劲罡风,直接从那缓缓打开的两扇门的门缝之中迎面砸出,直奔魏宗阳面门!
堂堂八境元婴的剑修,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得到,直接被一拳砸得倒飞出去,倒退了二三十丈仍旧止不住身形,直到被魏文侯身侧的那几位剑山魏氏长老合力接住,才终于算是停了下来!
魏宗阳当场吐出一口鲜血,身受重伤,脸色惨白,再难起身!
众人有些骇然的看向那已经敞开的两扇石门之间,魏文侯不可置信看着那个出现在门口的人,“怎么是你?!”
离开魏氏之前,魏文侯曾专门派了人去那座荒山下守着,有备无患,就是要防着这个白发老武夫下山搅局,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直接现身在那位宗主白姜的坐关之地!
老人站在洞府门前,依旧面无表情,看着那满眼震惊的魏文侯,就好似在看一块石头一样,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外泄。
魏文侯定定看着那个突然下山的老人片刻,猛然间瞳孔一缩,豁然转身看向身后,果然不出他所料,能让这老武夫下山的,就只有那个站在不远处,蒙着双眼的年轻人!
魏臣勾唇一笑,蒙在眼前那条黑纱锦带,在日光照耀下泛着一层诡异的幽光,“堂兄,三年不见,一切还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