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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 第134章 养了多少十一境

    临安城并无宵禁一说,今夜的礼部衙门到了此时已然散衙,除了个别当值守夜的衙门官员,其他人也早已各自散值,空空如也的礼部衙署,到了此时,唯有站在衙门口的守卫军士拦人,但即便如此,这些护卫也依旧不会怕事,作为天下最有钱的三品王朝之一,燕云帝国的六部衙门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冒犯的。

    礼部衙门作为燕云帝国六部之一,属尚书省下辖,掌管朝堂五礼,以及帝国科举,对于注重教化、文脉昌盛的燕云帝国来说,礼部衙门中人出门去,那都是能用鼻孔看人的,所谓“衙门八字向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这个话,放在别处准不准不好说,但放在六部之首的礼部门前,那绝对就是个稀松平常事!

    既然是掌管文教诸事,历年科举都不得有几个进士及第出自礼部门下?遍及朝堂的读书人又有几个敢不巴结着礼部天官老爷?

    光看那每日里徘徊在礼部门前的无数大大小小读书人,想要递一份帖子进衙门求见官老爷,当然就也得捏着脾气好好巴结一番这些站在门前的看门人,高人一等日子久了,自然也早就习惯了,他们何时曾受过这种被人上门当大爷的气?!

    那个面容苍老的酒糟鼻老人,一边酒气醺醺,一边张口就要给人当大爷,衙门前这些给人当大爷当惯了的卫士,一瞬间毫无例外全部提枪拔刀,明晃晃朝着那老人,将之围在中间。

    当班值守的领头押正,站在麾下军士的外围,微微眯着眼,透过人群看着那个满脸嚣张的老人,忍不住有些皱眉。他能带人在这里当班,当然也不会是傻子,眼前这老人明明都已被兵甲围困,却依旧不曾有丝毫的胆怯紧张,可见其必有底气。

    此刻将人围上,这位军中低阶军佐不由有些为难,看着那个吊儿郎当又开始喝酒的老人,再次谨慎问了一句,“阁下何人?为何在此闹事?”

    老人此时刚好凑着酒葫芦抿了一口酒,闻言侧过头看了眼那个躲在人后的军佐押正,耻笑一声,答非所问道:“想不到你们燕云帝国如今都已经出类拔萃到了这种地步,区区一个领着二三十人的低阶军佐,也有运筹帷幄的本事了?”

    那押正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泥人都有三分火气,被人如此阴阳怪气的嘲讽,要是不给点反应,岂不是要被人看轻他一个军中行伍,连跟人打架的胆量都没有?

    忍无可忍的当班押正,这一刻终于开始正儿八经的发飙,冷冷看着那老人,沉声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我等对你已是礼让再三,也算仁至义尽了,既然阁下给脸不要脸,就别怪老子手中刀,杀人不认人了!”

    说着,他声音微微拔高,暴喝了一声:“拿下!”

    那些早就跃跃欲试的门前卫士立刻跨前一步,起身暴喝,直接朝那老人动手!

    酒糟鼻老人勾了勾唇角,手中酒葫芦直直朝头顶高空中一抛,趁着双手空闲的短暂空档,瞬间从原地消失,身形闪烁,速度极快,如同一缕青烟般在人群中来往穿梭,那些准备拿人的军士连其人影都没看清,老人就已回到了原地,而那只被轻轻抛起的酒葫芦刚好顺着原路落下来,恰恰巧巧落在老人摊开在身前的手掌中,不偏不倚,分毫不差,滴酒不洒。

    那些军士见着这一幕,都有片刻的愣神,但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下一刻,这五伍二十多人便个个如遭重创,双腿一软跌落在地,并未伤及性命,但此刻想起身也是妄想。

    酒糟鼻老人悠悠然再次喝了一口酒,转过头看着那个孤零零站在原地并未挨打的领头押正,笑眯眯道:“给你半个时辰去找援手来得及吗?”

    那个押正此刻脸色都有些苍白,只在眨眼间就放倒了这么多军中武卒,且分寸拿捏极好,既不伤人性命,又能让他们暂时无法再起身,这个手段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事情果然如他先前担心的一样发生了。

    老人说完了话,见那军佐依旧愣在原地,不曾挪步离开,于是想了想之后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如果是想找人过来再打一架,那你最好是找个武神境过来,要不然结果就还是会跟你手下这些人一样。”

    老人大概是觉得站着有些累得慌,所以从那歪七扭八躺在地上,满脸肉痛的军卒人群中穿过去,随意跳上衙门前一侧的那尊石狮子头顶,大马金刀坐下来,还轻轻拍了拍那狮头,笑道:“能被我这尊肉身坐在头顶上,其实也不算委屈了你,所以你就不要再乱跳腾来找死了,要不然你可不会像这些军卒一样轻松。”

    凡人不可见,那尊衙前石狮原本还有些要暴躁发怒的意思,但被这老人拍了拍之后,瞬间安安稳稳趴回了原地,颇有些小媳妇见公婆的意思,委委屈屈,低声呜咽。

    老人见状,满意一笑,再次看向那个满脸愣怔的行伍军佐,继续笑道:“虽然都是军中行伍,皮糙肉厚,但挨鞭子一样肉疼,挨军棍一样仨月下不来炕,你就不要去找那些境界不够,本事不济的军中将官了,白费力气不说,要是遇上个小气一些的,事后说不定还要给你穿小鞋,不划算的。”

    看似好心劝慰了一句,老人话锋一转,突然又笑道:“当然,要是想好好坐下来聊天讲道理,那就去找你们那位皇帝过来也成。”

    眼见那押正脸色更加苍白,老人又像是明白了人家的难处,拍了拍脑门,有些不好意思般还道了句歉,“不好意思,倒是忘了这事可能会让你有些为难,要实在不行的话,找你们这衙门里的那位天官大人过来也成。”

    说完了话,老人便又开始仰头喝酒,猛灌了几大口并不算贵的土锅烧酒,打了个长长的酒嗝,一阵酒气氤氲开来。

    老人一转头还见那押正站在原地发愣,于是就叹了口气,似笑非笑道:“你要是觉得这事也为难,那不如我送你一程?”

    那押正骤然惊醒,有些惶恐地看了眼那如魔似鬼的老人,赶忙转身连滚带爬地跑了,好像身后跟了匹时刻准备咬人后腿的恶狼。

    老人目送着那押正消失在街角,这才满意一笑,又开始一边喝酒,一边抬头看着天上那轮圆月,轻笑了一声,有些遗憾般喃喃道:“今夜的月亮,好像不够圆啊。”

    ……

    临安城外十里,云头之上。

    仅仅比那礼部衙门前的老人晚了一步到此的五位高阶武夫,此刻就站在这块云头之上,静静打量着那个来此闹事的酒糟鼻老人。

    随行楚王至此的武将钟离,眯眼看着那个打人还找人的饮酒糟老头儿,神情有些古怪,侧过头看了眼为首的楚王,轻声道:“大王,这…”

    后半句话并未说全,但意思明了,楚王府与这姓韩的家伙之间,算不清的恩恩怨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方是什么样,绝不会心里没数。况且在场的都不是弱手,当然也不会看不出这个瓜皮里头装着的,并不是原来那个瓜瓤。

    真正让钟离感到古怪的,是姓韩的那个老货,为什么会轻而易举把自己的肉身借给那个小家伙?毕竟这种近似于夺舍的变通法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其中风险当然不会小,万一一时的暂借,被人用顺手了之后变成有借无还,多年的辛苦就等同于一夜之间付诸东流。

    老的能抢小的,小的未必就不能抢老的,尤其是那个背后站着大神仙的小家伙。

    负手而立站在云头众人最前方的楚王,表情平静看着那个老人样貌的少年人,许久之后才突然轻笑了一声,“狗改不了吃屎,他们这群人,就总喜欢这种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

    钟离闻言笑了笑,再次看了眼那个百无聊赖仰头望月的老人身影,又道:“那我们…?”

    楚王笑了笑,转过头看了眼那座灯火通明的燕云皇城,微微挑了挑眉,道:“看看再说。”

    ……

    那个被吓得不轻的军佐押正,慌慌张张从聚仁坊跑出来,在坊门之外停了脚步,回过头看了眼身后那条又长又宽却行人极少的坊内大街,犹豫了片刻之后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直接往禁军大营的方向跑了过去。

    作为军中行伍,他其实也就只比普通军卒高出一点而已,虽然能谋到礼部值守的差事,也是因为背后有些不大不小的门路,但那不足以让他直接去敲礼部尚书大人家的府门。

    从二品的朝堂大员,在他们这些低阶军吏眼中,已经跟老天爷无异了,不会比直接求见皇帝陛下容易多少。

    况且,禁军再如何说也是行伍,他要是有事不找自家主将,真跑过去找那文官一列的大员,那么此事过后恐怕他就不是穿不穿小鞋的问题,而是要考虑考虑还有没有命活着了。

    ……

    楚元宵借了那韩老头的肉身,演了一出张冠李戴,又万里迢迢跑到这石矶洲最南部的燕云帝国京城来,当然是有理由的。

    少年四人一行的这一路,从当初在龙泉渡口登上那艘白毫渡船开始,或者是更早一些,从那位岳王府的徐姓老人在龙泉渡口处,将跟在少年人身后的那个归属于燕云帝国的大仙人高沫,挡在了龙池洲以外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楚元宵最终会跟这座三品王朝之间有些纠葛。

    再后面的赵正纶在白毫渡船上强买强卖一事,包括在那条大运河上被少年人用武运一拳打了个半死的大鳌,以及后来的枣林拦路,桩桩件件都与眼前这座三品王朝脱不开关系。

    烂柯山,正是燕云帝国境内的天下名山之一,一尊山神通过投影飞到万里之外去摆一盘烂柯棋局,要是有人说这座三品王朝的钦天监会不知道,余人都不信。

    真拿每座王朝钦天监都会有一部的《搜神录》当摆设了?

    当然,少年人今天要讲的道理,并不只是为了他这一家被不断堵路的事情,还有些弯弯绕绕的桌底事,在天下形势到了如今的境况之后,就不得不拿到桌面上摊开来说了。

    后面的这个理由,才是那位武庙兵仙委委屈屈将自己的肉身借给楚元宵,让他能用以仗势欺人的真正原因,也是少年人临走前,崔先生要问那三个问题,又让少年人记住自己答案的原因。

    与六部衙门隔着一座聚仁坊的另一侧,正是燕云帝国皇城。

    此刻,虽然那个军佐押正并未直接去往皇宫或是礼部尚书的家门口报信,但有些该知道的人其实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皇宫御书房内,皇帝陛下赵端晏此刻尚未挥退那两位礼部臣工,君臣三人还在谈论关于马鞍渡口的彩云锦买卖一事。

    那位负责皇帝近卫的披甲武将出现在御书房门外,也不进门,直接拱手抱拳轻声道:“陛下,礼部衙门口外,有个外来武夫堵门闹事,战力不俗。”

    被突兀打断话头的皇帝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了眼那礼部尚书钟文,眼见对方一脸愕然,皇帝就大概有了些判断,于是看着那紧闭的殿门,问道:“什么原因?什么境界?”

    披甲武将不需要犹豫,但语气间有些凝重,“原因暂时不明,他只放话要见…陛下,或是钟大人;境界的话…应该是在武神境,具体战力上限,未曾交手,暂时不知。”

    说罢,这武将想了想之后,又补了一句,“钦天监、皇城司麾下高手皆已聚齐在宫门前,陛下可随时传旨。”

    御书房内,皇帝听到武将的回答,有些意外地再次看了眼那礼部尚书钟文。对方既然点名要见皇帝或是礼部尚书,又大大方方堵在礼部衙门口外,可见其意图最少是与礼部脱不开关系的。

    钟文自然接到了皇帝陛下的视线,赶忙躬身行礼,表明自己对此事并不知情。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天官大人,双鬓之间都已有些微微斑白,但此刻依旧有些惶恐,被一位武神境堵门这种事,若是好事还两说,但若是恶事,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然要跟着吃瓜落了。

    皇帝此刻面无表情,定定看了眼殿内战战兢兢的两位臣工,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道:“既然如此,钟爱卿便辛苦一趟,去礼部那边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钟文闻言,赶忙下跪行礼,“臣遵旨。”

    皇帝摆了摆手,目送礼部尚书匆匆忙忙离开御书房,在他临出门前,一直眯着眼的皇帝突然又补了一句,“钟爱卿记得带上宫门外那群仙家。”

    正欲出门的礼部尚书脚步顿了顿,转过头看向御案那边,就见皇帝陛下随意笑了笑,轻声道:“无论对方是什么意图,一个武神也不能随便说想堵谁的门就堵谁的门,我燕云帝国乃是三品王朝,脸面还是要的。”

    礼部尚书钟大人,官位能做到今日这一步,殿前伴君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皇帝陛下是什么脾气他心里清楚,最爱讲规矩重礼数的文人皇帝,最不喜欢的就是没规没矩的人物,这一点从满朝群臣无论谁来面君,都要做足了君臣礼仪这一件事就能看得出来。

    伴君如伴虎是句实在话,在眼前这位皇帝陛下身上,尤其实在。

    钟文再次朝着端坐御案背后的皇帝陛下行礼,这才领命离开了御书房,独留了麾下的鸿胪寺卿童紫卿一人站在御书房内,面对脸色并不好看的皇帝陛下,大气都不敢喘。

    ……

    礼部衙门口,苍老面孔的楚元宵依旧坐在那尊石狮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喝着壶中酒。

    对于皇宫那边一大帮仙家修士正在快速往这边而来这件事,以他现在借来的武神境本事而言,要知道其动向并不算难事。

    九洲天下间的每一座三品,至少都会有一位十一境坐镇,这是临渊学宫那边定下的铁律。

    楚元宵这一刻的武神境当然也是十一境,所以虽说他是强龙至此,但那地头蛇也不会是弱手,而且燕云帝国这个三品王朝会有几位十一境,其实也不好说。

    江湖上有一句老话广为流传,叫做“穷文富武”,精气神三径,无论是哪一道都不是容易事,光阴如晦,修行路从来都是力争上游不可懈怠,要想比别人修得快,想在老天爷下手收命前拿到更高的境界寿元,拿钱砸是最好也最快的办法。

    苦哈哈练武下功夫可不可以?

    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某些关键时候,没有天材地宝滋养境界、修复伤势,修行路就会注定了坎坷波折,也总会比那些富家子弟修行中人艰难太多,吃亏也太多。

    从这一点上来说,当初苏三载在小镇上朝那几家使劲敲竹杠,大概也算是为自家徒弟攒家底了,先生爱学生,则为之计深远,这一点大概是少年人的先生们都爱做的事。

    燕云帝国为天下最有钱的三品王朝之一,有铸币之权握在皇帝及国库手中,所以上至皇帝,下至各级官员,从不曾在钱财一事上发过愁,拿钱砸境界这种事就等于举手之劳,眼前这座帝国京城临安,会有多少十一境,是个不好猜的谜。

    楚元宵对于对面的有备而来好似并无察觉,只是静静坐在狮头上,等待着那位已出了皇宫,但不知身份的人物骑马而来。

    燕云帝国有官制,文人皇帝们认为官员乘轿乃是“以人代畜”,有违礼教,与儒门祖师爷那句“始作俑者”是个相似的道理,所以非德高望重的朝堂元老,不准乘轿,所以即便如礼部尚书天官大人,也依旧是骑马赶路,从皇宫门口那边穿过聚仁坊来到礼部门前。

    楚元宵笑看着这位匆匆赶来,连气都没喘匀的人物,笑道:“深夜劳烦大人乘马,在下多有惭愧,还请大人海涵。”

    骑在马上的钟大人并未下马,看了眼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军士,又认认真真看了眼那个端坐狮头的老人,随意拱了拱手,问道:“在下燕云帝国礼部尚书钟文,不知足下何人,今日到我燕云帝京有何指教?”

    楚元宵笑了笑,“原来是天官大人,失敬失敬!”

    “大人难道就不想问问我为何要伤你堂前军卒?诸位军爷尽忠职守被人杀伤,大人看一眼就了事了?”

    钟文闻言,眯眼看了看那老人,冷笑了一声:“足下伤人在前,此时倒比我这个他们自家人更懂体恤下属了?”

    楚元宵叹了口气,“我伤他们是因为他们要护着你们,双方分属敌对,理所当然,可大人你明明是被人护着的那个,却对身前人被伤及而不闻不问,怎么还能含沙射影说我假仁假义?”

    礼部尚书被对方一句话堵得有些难受,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时至此刻,这座礼部衙门前的小广场已经被那燕云帝国钦天监和皇城司麾下的高手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了中间,数十名境界高低不平的仙家修士,有人大大方方站在房顶屋檐,街头巷尾的显眼处,还有些人则藏身暗处,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准了那个怡然不惧坐在狮头上,连屁股都没抬一抬的武夫老人。

    钟文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个一脸笑意的老人,再次道:“阁下究竟何人?今日有何指教?”说着,他突然脸色一冷,淡淡道:“若是阁下不愿自报家门,咱们其实也可以换个地方说话!”

    楚元宵看着那个底气突然足起来的天官大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些好笑,“换地方?皇城司?我倒是之前确实在书上看到过,说你们燕云帝国皇城司,战力彪炳,本事奇绝,凶名赫赫能让小儿夜不敢啼。”

    那位骑在马上的天官大人闻言,虽有些自得,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双方此刻言语交锋已有几个回合,但他依旧没能问出对方的名号意图,实在是对方废话太多。

    楚元宵见对方没有反应,于是就歪着脑袋笑看了眼那礼部尚书,开始真正放出了戳人的言语刀子,“既然燕云帝国能有如此霸道的行伍,又为何要在那妖族什么动作都还没做之前,就先一步未战先怯,老早开始替自己找退路?胆子就这么小?”

    礼部尚书钟文,听着那个老人突然将某些事翻到了桌面上,脸色不由地骤然难看起来。有些事在尘埃落定之前,其实一直都限制在少数人中间,即便是算上那一夜皇帝陛下在社稷坛内与那位叶大先生明言之后,这个人数也没超过一手之数,另外有些人虽然也在听皇命行事,但其实并不知道具体的意图。可眼前这人一开口就叫破了某些机密,这让他不由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位叶大先生出走之后做了什么?

    楚元宵看着这位礼部尚书大人一脸的惊疑之色,虽不知道他在怀疑谁,但还是摆了摆手,笑道:“天官大人倒也不必猜疑,‘疑心生暗鬼’这话虽然不大礼貌,但总是那么个意思,我今日登门临安城,并非你燕云帝国有人泄密,只是因为我刚好跟你们的某些谋算,有些关系而已。”

    礼部尚书听着那老人的解释,有些不明所以。

    楚元宵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确实废话有点多了,还没自报家门,在下姓楚,名元宵,来自礼官洲。”

    钟文一愣,眯眼看了看对面那略显苍老,还带着酒糟鼻的面庞,缓缓摇头道:“足下既不愿自报家门也无妨,用这种话来搪塞于人就有些可笑了,你说的那人我知道,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人而已,反观足下,恐怕已过花甲了吧?”

    楚元宵闻言摇了摇头,提起酒葫芦喝了口酒,笑道:“修行中人要做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才是个常事,修行中人变幻面容只是平常上,不算多大的能耐,不过天官大人既然不是修行中人,有些事不明白也情有可原,若是大人还不信,也可以找人确认一番。”

    钟文一直定定看着老人的谈笑风生,此刻倒是也没有真的就转头去看周围的自家修士,只是有些嗟叹般摇了摇头,“不入其门,讵窥其奥,你们这些修行中人的本事能耐,在我凡人眼中看来,确实叹为观止了。”

    这位礼部尚书大人此刻的表情,并未因为楚元宵的释疑解惑而有所改变,反而更多了几分思量。

    楚元宵笑了笑,没有说话,静等着对方那个思虑的结果。

    钟文片刻后终于是咬了咬牙,眯眼看着那面容苍老的少年人,轻声道:“我燕云帝国有什么样的打算暂且不论,但既然足下今日登门而来,想必也是知道了某些事了,不如就把你我双方当初在白毫渡船上那一桩没谈完的买卖,继续谈完如何?”

    说罢,这位天官大人突然勒马后退,同时高高抬起手,再猛然间挥下来,大喊了一句:“动手!”

    楚元宵见这位礼部尚书如此干脆,竟然在他自报家门之后立刻就选择了动手,不免有些意外。

    这也太雷厉风行了吧?

    那些分散各处本就蠢蠢欲动的燕云帝国修士,在这一刻连蓄力的过程都已经预备好,就是在等着领头人发话,所以只在礼部天官那二字出口的瞬间,就立刻有人出现在了那衙门石狮子一侧。

    一位大约是九境左右的练气士,手中提着一只做工精致的玉如意,骤然朝着楚元宵举起,口中念念有词,一道莹白的光罩便出现在石狮子四周,竟是直接将那尊石狮子与石头上的老人身影一起笼罩其中。

    一手画地为牢的禁锢之法!

    楚元宵看着那个一招建功,站在光罩外面带得色的九境练气士,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都让人带话了,不到武神境的人不要来,你们怎么就不听劝呢?”

    那个九境练气士闻言脸色一变,毫不犹豫直接抽身暴退!

    与此同时,一只坐在狮头上的楚元宵直接翻身站起,同样没有如何蓄力,直接朝着那光罩外九境练气士的方向一拳砸了出去!

    那个九境练气士此刻已经离开光罩外超过五丈,却依旧没能躲过那一招浩瀚如星河的拳罡扑面,那层画地为牢的光罩瞬间爆碎,手中那只玉如意也跟着同样化作了齑粉,而那练气士则因为被拳罡砸中,加上阵法碎裂的反噬,一瞬间狂喷一口鲜血,倒飞而回,砸在了小广场对面的墙面上,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对面的其他人还在冲过来的路上,被这一招制敌的凶猛气势给逼迫得微微一顿。

    站在狮头上的楚元宵看了眼那个昏死的练气士,又低头看了眼自己那只拳头,突然笑了笑,“原来这一拳由本尊砸出来,是这种效果。”

    当初在盐官镇五方亭中,金瞳少年也曾一拳直奔那位酆都鬼侯,逼得那位鬼族军师因为强行接拳而动作迟滞了一瞬,因而被关在了凉亭中。

    如今用这位兵仙的肉身本尊打出同一拳,竟比当初还要更加霸道一些,要不然也不至于让那九境练气士隔着五丈以上的距离,却连躲一躲的机会都没找到。

    楚元宵只是感叹了一句,就再次抬起头来,直接无视了那些已在朝他出招半途中的仙家修士,直勾勾看着那位脸色不好看的天官大人,笑道:“我来之前,我家先生还正嘱咐我,说是道理讲不通就要学会用拳头说话,没想到眼前还真就用上了。”

    他大概是有些惋惜,所以缓缓摇了摇头,抬手一拳甩到身后,将一柄突然出现在背后的偷袭飞剑直接砸弯加砸飞了出去,一边有些失望道:“你们啊,真的就是被人一眼看到了底,一点也不像个真正的君子!”

    说罢,这个早就准备好了要来打架的少年人,猛地从那狮头上拔地而起,一步跃至高空中,朗笑一声,遍传临安城。

    “既然非要打过一架才能好好讲道理,那就都出来吧!有人说你们钱多能养人,我楚元宵也想看看,你们到底养了多少十一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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