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神洲南部有一片山水环绕、荒无人烟的十万群山,除了诸子百家的某些大圣人常年围绕在群山周围驻守边界,这片荒山之内不允许有其他人深入其中。
这条封山令,传说是临渊学宫这座江湖共主早在万年前第一次开门时传令出门的第一条严令,如今时隔万年之久,也依旧是学宫内的第一严令。
这片占地极广的荒山之所以如此戒备森严,自然是因为那座大名鼎鼎的云梦泽,就矗立在这片群山之中。
万年前的陆地妖族万妖朝,被末代人皇送入云梦泽之内不见人间已有万年,而云梦泽的入境山门就在这十万大山之内。
中土神洲诸子百家是整个九洲人族最大的一笔坛坛罐罐棺材底,有超过六成以上的诸子圣人,全都被临渊学宫放置在这片群山的四周边缘处,将整座群山之内的那片大泽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看守得严严实实,就是怕有朝一日云梦泽小世界之内的陆地妖族不愿继续留守在那座巨大的小天地之内,冲破小世界之门入寇九洲。
如今天下之争,人族与海妖、鬼族两家战火连天,但是中土这边的诸子圣人依然少有人出现在两军阵前,大部分原因就是被这座占地极广的十万大山牵累了手脚。
兵家武庙调动天下战力牧守九洲,却仍旧无法收复金钗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几个字上,看守万妖朝的入境山门这件事,是诸子圣人万年间最大的要务,也成了中土神洲最大的负累,掣肘人间太多,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包袱。
当世纵横之一的路春觉前前后后凑了一大堆手笔,意图让楚元宵去敲万妖朝的门,目的也在这里,至少要想办法放开中土的手脚,人族九洲才有可能跟海外那两族坐在棋盘对面,真正下一局势均力敌的棋。
临渊学宫下过严令,非诸子圣人且有学宫传令在身,不得擅自进入十万群山,但是这片荒山边缘处还是会建起一些集市,且有不少仙家中人逗留其中。
这座万年不曾有过人烟的十万群山,万年间都是山珍野兽一类的极乐之地,因为没有人族的身影出现,所以这里才是整个九洲唯一的一处能够让野兽修炼成妖的地方,再加上这里还是万妖朝的国门之外,就更是妖类聚集最为繁盛的所在。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些山外集镇当然也并不是随意排布,大多都坐落在这片群山的各处出口上,聚集在其中的人族修士,大多都是抱着呆在这里捡漏的意图,就是等着某些倒霉迷了路的山中妖兽跑出荒山,然后就会被他们群起围攻挖出妖丹来换钱。
临渊学宫出于某些考虑,默认了这种集市的存在,且有意在每一座出口集市中安置了诸子圣人镇守其中,大概也是有顺势而为,防患于未然的想法。
万年已降,这些山外集镇星罗棋布遍布十万群山周围,大小不一,有些甚至已经到了高墙坚城的地步,成了防御万妖朝破门而出的第一道防线。
今日的十万大山之外某个人烟尚可的小集市上,有个手牵青牛的老道士晃晃悠悠进了集市的彩门。
老道士好像也不怎么着急去集市里头找落脚地,牵着一头老牛在集市中四处转了转,像是对这集市上的各处摆摊买卖兴趣极高,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有感兴趣的物件还会掏几张银票出来换进囊中。
这一类聚落之所以称之为“集市”,就是因为这里靠近群山,有很多不可多得的稀罕物,比如高阶妖兽的妖丹,或者是珍贵妖兽的皮革妖骨,这一类炼制仙家法宝的珍材都是九洲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品,可这老道士反倒像是不屑一顾。
看起来穿着朴素,普普通通的老道士,看起来像是更喜欢那些花不了几个钱的小物件,大多都是某些从九洲各处运载而来在此买卖的普通凡品,如小香炉,小背篓,或者是一些普通仙家修行秘籍之类的大路货。
老道士掏了银子买下来的东西,也不会放进须弥物、芥子物一类的储物法器中,就是顺手塞进身后那头青牛背上搭着的布袋褡裢中,一圈集市逛下来,就让他鼓鼓囊囊装了两大包,可总共也才花了就是个三两银子不到而已,正儿八经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逛集市逛高兴了的老道士,时近正午时分才像是终于过足了买东西的瘾头,笑呵呵牵着青牛走到集市靠近群山一侧的出口处,在那里随意找了一间简陋的茶铺坐下来,跟掌柜的要了一壶三钱银子就能喝个饱的茶水。
老道士大概是跟身后老牛相依为命多年,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要先考虑老伙计的吃喝,所以等那掌柜的端茶上桌,他也不着急给自己倒茶,反倒是从牛背褡裢中掏出来一只蓝边瓷碗,先给老伙计倒了一碗茶。
老道士一边牵着牛鼻子让老牛喝瓷碗中的茶水,一边才摸着牛头,像是自说自话一样乐呵道:“世人见了我道门中人,都爱称呼一句牛鼻子老道,这个说法也不知道该是你这老家伙的功劳,还是贫道的功劳,但听得久了反倒还觉得挺舒坦。”
老道士转过头看了眼不远处群山边缘那挺拔入云的连绵高峰,继续笑道:“也不知如今若是送你进了这群山深处,以你这牛脾气的板筋和道行,能不能混上个妖王的头衔?”
集市的另一侧,有个赤足老和尚缓步自西方而来,一路上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时,那些各处闲逛的仙家修士们毫无所觉就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让这老和尚可以不躲不闪一路直行进入集市,顺畅无阻去往集市靠近群山那一侧的那间简陋茶铺处。
佛法空空,老和尚超脱世外,好像不在世人眼中,虽然那些过路人都会不自觉让开一条路,可又好像没人察觉到有个金光四溢的老和尚从自己身旁走过,这一座不大不小的集市,行走其中的仙家中人数千近万,好像就没有几个人真的看到那个诵经前行的老和尚。
同样也是老道士落座的那间茶铺中,离老道士不远处的一张桌边,还有个手捧书卷的老书生,从老道士进了茶摊的那一刻,他就饶有兴致看着那头被按着头喝茶的老青牛,对于老道士喃喃自语一般的碎碎念充耳不闻。
这一刻在这座集市上的仙家中人,包括临渊学宫派驻镇守此地的学宫圣人,都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就接了桩大福源在头顶。
天下最顶尖的三位大圣人不约而同造访这处名不见经传的集市,这种几乎等同于跟天地大道擦肩而过的福源,会在不久的将来让他们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天降甘霖。
当那个赤足老和尚走到茶铺的那一刻,天地之间微微一静,这处山外集市在一瞬间像是被三股从不同方向而来的洪荒气息同时缠绕,以那座简陋茶铺为中心,三股饱含着苍茫气息的力量开始不断缠绕盘旋,互相之间泾渭分明,又在不断碰撞,甚至有丝丝缕缕的虚空缝隙开始在集市内外各处不断出现。
一个老道士,一个老书生,一个老和尚,三人先是互相看了看对方,随后如有默契各自一笑,不约而同抬起手在身侧轻轻拍了拍。
下一刻,那三股浩瀚气息就像是幼龄顽童被家中长辈给教导了一样,瞬间归于安静,开始游离在这座小小集市周围,三方平分了集市之外的广袤地界,井水不犯河水,刚刚好把这座小小集市空了出来。
同样就是在这一刻,小镇上数千像是被下了定身术一样的仙家修士才重新归于平常,人人对先前那一幕万物寂静的异象毫无所觉,又开始继续忙碌自己先前的事情。
老道士给自己的老伙计青牛饮过了茶水,这才回过头看向那二位一前一后到了茶铺的老朋友,笑呵呵道:“多年不见,不知二位过得还好?”
老和尚顺势也坐在了一张茶桌边上,双手合十竖在身前,轻声佛唱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才笑看着那位问话的老道士,笑道:“讲了半卷经,礼了半边佛,不坏不坏,过得还行。”
两人说完了话,转过头去看向那位始终笑看着那头青牛的老书生。
老儒生这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有人问话,视线从那头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的老牛身上移开,转头看了眼道士与和尚,笑道:“老夫这些年光顾着看徒子徒孙们吵架了,应该也能算是个不好也不坏吧。”
老道士听着两个老朋友说完了话,这才又提起桌上茶壶给那青牛又添满了一碗茶水,然后轻轻将茶壶放在茶桌上,继续笑道:“你我三人也不方便在此久留太多,咱们就说点正事。”
“那位陛下当年将万妖朝送进这云梦泽之后,就曾说过这是个权宜之计,不可长久,如今万年之期已到,也该到了跟门那边的老朋友们谈一谈的时候了。”
老和尚闻言抬头看了眼远处那十万群山,随后像是有些有些担心一般叹了口气,“被关了整整一万年在这一亩三分地,怨气恐怕是小不了嘞。”
老儒生像是被老和尚这话给逗笑了,满脸笑意看了眼这个金光灿灿的老和尚,笑道:“你这老和尚修了这么多年佛法,如今怎的还是会叹气?不是说好了要万法皆空,无我相无人相?”
老和尚听着这句像是揭短一样的问话,倒也不生气,只是笑呵呵道:“老衲毕竟是还在人间,没成为漫天神佛里的其中一个,就自然总还是要说点人话的嘛。”
老道士闻言一乐,看着那个脸色古怪的老儒生笑道:“你那几本书都让后辈弟子们改成啥样了?那怎么也不见你跑出去敲你门下那些儒生们的脑壳?传道授业是一回事,当老祖宗的总还是要活着不是?”
这三位真正站在人间顶端的大圣人,此刻反倒一点都不像临渊学宫里那帮说话玄玄乎乎的各家圣人,聊天说话更像是三个多年不见的老友蹲在村口墙脚下,东拉西扯地聊闲天。
老儒生听着老道士这句帮着老和尚找场子的反将一军,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当祖师爷的活得太久,就总能看见后辈子弟里有人乱改先人言辞的,这是大事也是小事,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所以老人又顺势将老和尚先前的那个说法给拾了起来,“任谁被锁门关上个一万年,这怨气自然都是小不了的,不过这万年光阴如流水,各家相安无事了一万年,不用打架不用死人,好处自然也还是有的,妖族的那些人里还是有聪明人的,想来应该也不至于真的就直接不管不顾翻脸掀桌子,说话的机会还是要给一个的嘛。”
老道士这时候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笑道:“你们家那个小家伙如今踏上了人皇陛下当年走过的路,这么大的一桩好买卖,你这老书虫就不打算好好给我们这两个老朋友请一顿好酒好菜?”
话题被这老道士突然岔开,另外二位大圣人也没觉得突兀,老和尚笑着看了眼老道士跟老儒生,笑道:“道长的那一顿能不能吃到嘴里不好说,可老和尚这一顿是真的不能差了,毕竟那小家伙可是真跟我佛门没什么大关系。”
老道士听着老和尚这句不交朋友的话,立刻有些不愿意地摆手道:“贫道能不能吃一顿这事,怎么就成了不好说了?青莲剑宗那位确实曾是道门不假,可如今都是独镇一方的大剑仙了,是不是道门那可是两说嘞!”
说着,老道士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呵呵一转话头,又道:“不过他要是愿意带着我道门剑仙一脉一起发财,那贫道倒是确实可以不吃这一桌席。”
老儒生被这两个老友这一番打秋风的言辞给说得有些无奈,看了眼二人之后笑着摇了摇头,“二位吃香火都吃了一万年了,难道还不比老夫吃得多?你们跟我这里打秋风,是不是有些欺负穷苦人了?”
老道士闻言摆了摆手,不赞同一样摇头笑道:“我们两个吃多少香火,还不是你门下的子弟们说了算?你这万世师表的读书人,还能有脸说自己穷了?”
三教同为天下一品,人间传承绵延万年,其实都分不清谁家是谁家,很多读书人其实是三家经典都会拿来读上一读,所以此刻真要说谁穷谁富,其实是个扯不清的糊涂账。
此刻听着老道士像是为了吃一桌酒席而说出来这么一句,三人包括老道士自己在内,都开始不约而同哈哈大笑,引得那位开茶铺的掌柜都有些好奇地往这边多看了几眼。
掌柜的以前倒也不是没见过三教中人同坐一屋的,但像这种见面就开始吵吵着谁该摆一桌的时候,那是真的不多见。
三教祖师爷们坐在一起聊天,有些不该旁人听见的,其他人自然一个字都听不见,但有些可听可不听的,茶铺掌柜想听就自然都能听得全。
道祖笑意盎然看了眼至圣,挑眉笑道:“纵横之一的那个路先生可是让那小家伙去敲我昆仑墟的门了,要借我太清宫的三千道藏一观,这个事可算是你们儒门欠了我昆仑墟的人情,你这当祖师爷的就不打算替小辈还一还人情?”
至圣也跟着笑了笑,“可我怎么听着你那关门的小老大自己跑到山门前去等人了?看来你们道门还是很乐见其成的嘛。”
道祖闻言摇了摇头,像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样,叹息道:“我家那个傻小子,从来都是个拎不清的,天天想着做梦睡大觉,保不齐跑到山门前去就是梦游了。”
佛祖看着这一出两个老朋友斤斤计较的好戏,不免有些好笑,摇着头道:“二位要是这么聊天,老衲可就要回灵山了,毕竟我那剩下的半部佛经还差得老远没讲完,得急着回去礼佛了。”
至圣和道祖两个人听到这老和尚要走人,赶忙各自笑着摆了摆手,道祖更是乐呵呵开口挽留道:“贫道主要还是觉得老朋友多年见不着一面,这话头自然就难免多了一些,大师还请再少留片刻,咱们这就言归正传。”
说着他又看了眼至圣,笑道:“你家那个小家伙借用三千道藏一事虽然是个好办法,但贫道先前怎么听说,崔觉那个小家伙其实还准备了一手旁的手段?”
至圣闻言很是干脆地点了点头,道:“石矶洲东岸的傲来国跟万妖朝有些渊源,神侯府当年被屠灭一空之后,那位少侯曾在盐官镇呆了几年,我听亚圣说,崔觉确实是跟那位少侯做了桩买卖的。”
佛祖听到神侯府三个字的时候,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十万群山,随后又转头看向老儒生,笑道:“说起此事,老衲倒是还有个别的消息要跟二位通个气,在来此之前,老衲听龙树说,那位少侯如今似是已经进了这云梦泽了。”
傲来国其实不止跟万妖朝有关系,跟佛门也一样有些渊源,当年的神侯府被屠灭一事是一桩公案,佛门也曾参与过调查,但因为结果牵扯到了云梦泽,所以这件事最后就被有意压了下来。
小镇打更人侯君臣本是神侯府的少府主,流落小镇之后跟楚元宵当了三年的对门邻居,在小镇那场大战结束后就离开了盐官镇,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一方面是因为他重新提起了神侯府被屠的旧案,追到了眼前这座十万群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跟崔觉的那桩买卖。
按此刻佛祖的说法,那个神侯府的少侯如今已经进了云梦泽,至于他是怎么进去的,就得问他本人了,毕竟临渊学宫从未传过放人的令。
道祖跟至圣听着佛祖说了这么一句,两人也不觉得意外,傲来国跟承云帝国一样都是三品,而神侯府在傲来国就如同那座柱国宗祠一样,都是顶梁柱一样的存在。
傲来国本身连着佛门,另一头跟上古年间的万妖朝也有关系,他们能有些什么外人不知的门路进入云梦泽,这件事虽然离奇,但不能完全说不可能。
神侯府窝在手里的这个旁门僻径,说不准就是他们招来杀身之祸的根源所在,毕竟天下之争已在眼前,当年的神侯府因为跟万妖朝有千丝万缕的牵连,所以被有心人盯上,怀璧其罪杀身成仁,也不算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不过这个事自然就又说明了另外一件事,如今的万妖朝虽依旧封于云梦泽之中,但对外界事恐怕也不是一无所知,这样一来的话,楚元宵想要去敲万妖朝的门,还要跟这座妖族皇朝谈成买卖,就很可能会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道祖转过头看了眼至圣,突然道:“要是这么看来的话,他们给那个小家伙准备出来的那几份见面礼,恐怕还是不太够啊。”
至圣闻言也跟着点了点头,想了想之后笑道:“那要不然让他再带几坛酒进去?”
道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至圣的意思,第一次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至圣,“贫道怕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大师是个出家人不沾酒,这事怕是得你去。”
佛祖听着他们两个人商量怎么讨酒的问题,转过头看了眼那边还在就着瓷碗喝茶的青牛,突然插了一句话进来,道:“二位觉得是带酒进去好一些,还是带人进去好一些?”
至圣和道祖两个人原本还在筹谋怎么讨几坛酒的事,听到佛祖说了这么一句,两人同时转头看了眼老和尚。
佛祖笑着看了眼道祖身后的青牛,笑道:“一来老衲虽然不沾酒,但也听说了那位祁先生手里的酒好像不太好借,二来则是既然是送礼,倒不如就请祁施主跟青施主亲自走一趟,恐怕会比祁施主酒窖里那几坛酒来得更有用也不一定。”
佛祖话里的那位祁施主,当然就是指那位镇守临渊学宫的山羊胡祁老头,而这个青施主则是指道祖背后正在喝茶的那头青牛。
道祖座下这头青牛,从当年道祖出关时就已经是他的坐骑了,多年来跟着道祖游遍天下,实打实已经是得了道的大圣人,位置不会比镇守昆仑墟的那三位道祖亲传低太多。
道祖先前刚到茶铺时的那句玩笑话,其实也不算是个空穴来风,这位传说是上古妖族一脉瑞兽的“兕”,并不是真正的水牛,如今以它的道行进了云梦泽,真要想当个妖王自然也不在话下。
至于镇守临渊学宫的那位祁先生,其实也不是人族,他之所以能成为临渊学宫镇守,还能在有人说出要搬道祖过来时,还能冷笑着说出来一句“看他道祖够不够这么硬气”,就是因为他本身也不是个凡物,与其说那位山羊胡老头姓祁,不如说是“麒”。
“西狩获麟”一事是可见于昭昭青史的实事,儒门祖师爷至此辍笔不再著述,也是九洲人间很多读书人所津津乐道的上古大事。
临渊学宫的那位守宫人,就是当年西狩获麟的主角,也是万妖朝几大王族之中某一脉的高位妖王之一,当年流落于万妖朝外九洲人间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就没有再回到云梦泽去,转而成为了九洲共主临渊学宫的守宫人,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谓不高。
祁老头与青牛这二位,本尊都是上古瑞兽,祥瑞之兆,让他二者护送那个少年人进云梦泽去敲门,也算是给那个小家伙又多加了一层保命符,更算是人间对万妖朝的诚意。
话说到这里,从头到尾不曾说话的那头青牛这才终于第一次抬头,一张口就开始口吐人言,声如洪钟,“俺老牛如今也就只是个瓷碗喝茶的坐骑而已,可管不上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说着,这青牛大神仙又低下头喝了一口茶碗里的茶,这才又继续道:“是这茶不好喝还是酒不香?俺可不做那跑到万妖朝送死的事情,你们想也别想!不过那祁老头倒是个真正的王族,你们要是能让他去送人,保不齐还真有些用也说不准。”
至圣原本坐在茶铺另一头的某间茶桌上,此刻听到这青牛突然开始说话,他笑眯眯放下手中茶杯,顺手抄起放在桌上那卷书,也不管道祖会不会出手阻拦,直接一瞬间从桌边消失,再现身时已到了那老牛身边,伸出一只手朝那青牛抓了过去。
直接牵住了牛鼻子的至圣,蹲下身来跟那青牛视线平齐,这才笑眯眯道:“牛老弟这话说得好,老夫听着对脾气!要不老夫也替你跟道长告个价,请你去一趟我儒门学宫的杏坛如何?”
说着话,至圣先师顺手扬了扬手中那卷书,笑呵呵道:“老夫最近有些读书心得刚好想要跟人说一说,不如就借这个机会说给牛老弟好好听一听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