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牧南疑惑,曹不悔立即上前一步解释道:
“上师,弘法寺在青州北十里是一座荒废佛寺,因年久失修,里面的和尚走的走散的散,早没了香火,怕是只剩下些杂草。”
牧南看了一眼常威,羞怯怯的向李明靠拢,身上无来由的生寒。
再沉吟片刻,只当二人是发小,常威杀了一家十三口,稍有怯懦找个倚靠罢了。
并没有向深处想。
但既然常威提起弘法寺,也是目前唯一的线索,那么,弘法寺自然是当去之处。
“劳烦曹主事与我同去弘法寺,探个究竟!”
“凭上师吩咐。”
……
弘法寺不大。
确实如曹不悔所说,年久失修。
老远的就能看到残砖破瓦,风雨飘摇。
怕是再也经不起任何动荡,便会轰然坍塌。
但二人推开破落的大门,院内却有另一番景象。
地面、墙壁依旧斑驳,却打扫的干干净净,空气中还弥散着香火气。
而时有时无的念经声,说明弘法寺尚有和尚在内修行。
曹不悔不解的摇了摇头。
“倒不曾听闻弘法寺有和尚重新入驻,或许是有僧人云游至此暂且落脚。”
牧南点了点头。
“那僧人佛性不低,且去看看!”
循着念经声,二人来到偏殿。
只见一着百衲衣的和尚双手合十的坐在破了半边的草蒲团上。
正一脸虔诚的捻动着佛珠。
眉宇间棱角分明,还带着丝丝刚毅。
身材不瘦不胖,似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匀称得恰到好处。
“施主,上香请至大雄宝殿,此处乃贫僧修习之所,恕无法接待。”
和尚没有睁眼,再次自顾自的捻动着佛珠。
“巡天监第三旗副旗长牧南,见过法师!”
牧南以道家拱手礼见礼。
“道府司主事曹不悔,见过法师!”
曹不悔跟着行礼。
和尚微微睁开双眼,见面前乃道家之人,便从蒲团上起身。
还礼道:“阿弥陀佛!北流禅院云游僧图澄见过二位施主,不知二位施主来弘法寺有何贵干?”
牧南没有绕来绕去,将佛珠递了上去:“图澄法师,可识得此物?”
图澄双眼彻底睁开,精光一闪。
接过佛珠道:“大和尚无心遗失,倒让牧施主捡到,佛曰,失而复得,更显禅机。阿弥陀佛!”
牧南嗤笑,怎么眼前的和尚倒不像出家人,扯谎话的时候面不改色。
“你的佛没告诉你,出家人不打诳语么?”
图澄仍旧一副古井不波模样。
“阿弥陀佛,贫僧受三坛大戒,心中有佛,自知佛语。”
曹不悔把话接了下来,略显生硬的讥讽道:
“既然佛在法师心中,那戚家十三口的冤魂,不会在佛祖那等着喝茶吧!”
佛珠或许不是戚家十三口灭门的诱因,但肯定与戚家血案有扯不开的关系。
再加上图澄和尚说话云里雾里,显然是想掩盖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实。
牧南本不想当面揭北流禅院的短处,但图澄在打禅机,再说没用的话也是浪费口水。
何不把窗户纸捅破,同时印证心中猜想?
“你心中的佛,怕不是被道奇染了魔气!”
曹不悔话说得难听,图澄和尚无动于衷。
牧南提起道奇,却让他神色一变。
北流禅院距中土极远,看似名声不显,且北流惨案乃是北流禅院的伤疤,一直当做禅院机密,秘不示人。
道奇更被称为北流禅院之耻。
更时隔千年。
可眼前少年竟知道其中秘辛?
“阿弥陀佛!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虽说与眼前的和尚说话属实有些别扭,但牧南在他的神色里发现了异常。
自己有心提起道奇作为试探,确起到了效果。
不若趁热打铁。
“道奇用妖法害了戚家十三口,你北流禅院还在打禅机,是想隐瞒什么?还是助纣为虐!”
曹不悔知道北流惨案一事,但事过千年,也只在文字中有只言片语。
并不知其中内详。
而牧南提到的道奇,他更是不知。
但作为道府司主事,察言观色的能力自不在话下。
顺着牧南的话附和道:“难道图澄法尚,也起了杀心!怕不是戚家十三口的冤魂,还在你受伤吧!”
“阿弥陀佛!”
图澄没有争辩,两手合十。
身后一尊丈长罗汉佛像凝结显现,并伴有梵音渺渺。
佛门修行共分十品。
九品沙弥、八品行僧、七品法师、六品禅师、五品律者、四品苦行僧、三品金刚、二品罗汉、一品菩萨。
过了一品,则为超一品,结佛陀果位,飞升西方佛界。
如果以修真界常规的划分方式,自七品法师对应着炼气期,六品如同筑基、五品结丹。
稍有不同的,便是四品介于元婴和化神之间,三品炼虚、二品合体、一品大乘。
对于超一品,则相当于渡劫期。
不过佛门渡的是佛劫,与雷劫截然不同。
至于称谓,入了佛门受戒后即是九品。
佛法精进、强身健体、略懂佛法迈入八品。
而七品法师则须精通佛法,能开坛讲法,能给亡魂超度,能让人大彻大悟。
是以,对佛修之人可通称之为法师。
在牧南看来,图澄明显已经许小宏愿得了罗汉果位,且果位凝聚,是四品苦行僧境界。
只需凝血为金,步入金刚,待果位觉醒凝结舍利,二品罗汉境可谓指日可待。
届时,根据觉醒能力不同,三大罗汉果位——杀贼、不生、应供,便可大成。
最后能否凝聚菩萨果位,修炼法相天地,就要看机缘了。
“法师罗汉果位佛性通达,周正,已是四品苦行僧境,怎还说谎?”
牧南见图澄身后佛像,语气尽管稍有缓和,但仍旧不依不饶。
“佛珠分明是你赠与了戚氏戚常威。”
曹不悔见势继续拱火:“巡天监和道府司找上图澄法师,难道法师以为我们是来烧香么?”
“阿弥陀佛!”
图澄无奈轻轻摇头,收了罗汉佛像:“终归是北流禅院之耻,望二位施主莫要见笑。”
从他的话中,牧南确定:戚家十三口惨死确实与道奇有关,与北流禅院有关。
“法师,可愿详细说下么?”
图澄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
反倒是跪在蒲团上念经不止,直等了一炷香时间,才再次起身。
“牧施主,原谅贫僧口不由心。北流禅院有此之辱,让贫僧汗颜。”
牧南拱手行礼,同时给了他一个台阶:
“道奇之事我曾略有耳闻,想必其中另有秘辛,只是不知道奇与戚家血案有何关联。”
“确实有关。二位施主这边请,莫要让佛祖耳目受了沾染。”
图澄引着二人来到弘法寺大门,才一脸愁色的将事情原委讲出。
道奇入魔后,心性大变,更纵容其灵宠嗜血蜘蛛制造北流惨案。
至于道奇为何入魔、又为何纵容灵宠行凶,图澄并未详说。
一语带过。
北流禅院震怒下,千里追击道奇,势必要其血债血偿,更要将其永镇雷峰塔下。
道奇本就摘了菩萨果位,入魔后实力更进一步,隐有向超一品跨越的态势。
只是他以佛修入魔怎能获取佛陀果位?
最终,以道奇失去肉身、北流禅院上一代主持身死道消,看似画了句号。
谁知,道奇不知收敛,不知以何法保住神魂不灭,千年后再次兴风作浪。
并创立了血魔宗,多次袭杀北流禅院沙弥,更隐隐有与北流禅院争锋之势。
如此,道奇与北流禅院长达千年的恩怨,再次上演。
“这和戚家血案有何关系?”
曹不悔听了图澄冗长的话,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