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公子说话就变脸了,吓到了奴家。”
问春嗔怪着,就要从桌上拾起腰牌。
“呼!”
突兀出现的火焰挡住了她的手。
问春急急退后几步,稍有愠色,语气也不再娇喘造作。
“公子何意?莫要以为学了几式术法,就可以肆意妄为!这可是在风月楼!”
“以桃符掩盖本体气息,实则流魂,风月楼什么时候做这等买卖了?”
自问春掉落腰牌起,她身上的气息已是一变,鬼气森森。
牧南捡起腰牌才发现,腰牌有掩盖本体气息的作用。
而掩盖的气息若是要瞒过他的神识,至少需要结丹大妖乃至元婴巨妖,以本体修为亲自绘制才能有如此效果。
换句话说,制作腰牌的人才是桃妖。
“哼!公子是想多管闲事?”
问春见身份暴露,也不再隐瞒,阴气全部散开,让粉红的房间骤然降温。
连带着茶杯都结了冰纹!
“小小流魂,焉敢造次!”
牧南祭出量天尺,尺身指向问春,说话间便要动手。
“怎么回事?”
阴气扩散,惊动了风云楼管事。
鱼人感觉异常,推门冲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半老徐娘。
目光不善的盯着牧南。
“这位公子,风月楼是寻欢作乐的场所,不是你放肆之地!”
“老鸨?”
牧南疑惑的看向开口说话的半老徐娘。
风韵犹存间一双桃眼极为惹人。
“妇人陶红,敢问公子在那座山修行?”
“先不要问我在那座山修行,我且问你,以鬼身侍弄我等修行中人,是何道理?”
牧南说话间,将桃符扔了过去。
问春见老鸨及鱼人进屋,有了主心骨,随即把阴气一收,略带委屈:
“妈妈,这位惹事的公子来得早了些,女儿……女儿妆容画得仓促,也没把桃符佩戴好。”
陶红摆了摆手,示意问春不用多言,接着向牧南说道:“公子,来风月楼是想降妖除魔?”
说罢,妖气自其颈部喷出,一半脸容化作桃树皮,上面还生出几朵桃花。
另一半仍旧如妇人模样,更自脚下伸出树根,向整个屋子蔓延。
“那你且降一下我这大妖!”
随着她变身,鱼人和问春纷纷被威压压在地上无法动弹。
那些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
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哼!”
牧南冷哼一声,量天尺飞于头顶,戏谑道:“你不说风月楼,我还以为到了兰若寺!”
小竹子也被惊醒,从他怀里跳至头顶,抓着头发呲牙咧嘴。
“吼!”
“兰若寺?”
陶红自然不知兰若寺为何地,接着说道:“风月楼千百年风雨不倒,岂是兰若寺籍籍无名可比的?公子作威作福,怕是找错了地方!”
牧南一愣。
兰若寺籍籍无名?
“流魂不受敕封,不可滞留世间,你风月楼也不是法外之地!”
小妖不知道兰若寺大名,他倒可以原谅,但流魂之事乃是天规!
陶红一听眼前公子义正言辞,知道其并不是普通道人前来惹事。
收住变粗的树根、枝芽,拢回威压,但仍旧保持本体变身状态。
“公子懂的倒是不少!可愿报上姓名?”
风月楼存在世间千年,屹立不倒。
自不会是因为眼前结丹大妖。
这等妖物,即使是下等宗门或是千年世家,咬咬牙也能将其除去。
牧南想透其中关节,直接报上了真实名姓。
“我乃巡天监三旗副旗长牧南!”
陶红听到眼前公子竟是巡天监副旗长,慌忙收了妖气、树根,变回妇人模样。
一挥手,将所有的门窗全部关闭。
态度柔和的问道:“公子,可有腰牌?”
牧南本以为会是一场大战,可见老鸨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便随手将巡天监腰牌扔了过去。
陶红接住腰牌,辨认几息,忽然跪地。
“巡天监七旗所属外务司、敕封桃妖陶红,拜见牧副旗长!”
牧南一愣。
七旗钧细阁的主要职能为侦查、收集情报,竟在凡间设有相应机构?
还是凡间最大的风月场所。
转念一想,自古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娱乐场所便是情报集中爆发之地。
七旗设风月楼,自是为了收集情报所用!
怪不得蒋申能进风月楼做护院,原来,其中的关节在此!
“不必多礼,大水冲了龙王庙!”
牧南把量天尺放在桌上,讪讪的坐回原位:“但问春是怎么回事?”
问春是流魂,滞留凡间,无论任何理由,都不符合天地规矩。
若是流魂扰乱轮回,在巡天监更是大忌。
七旗断然不会知法犯法。
“牧副旗长。”
陶红在鱼人的搀扶下起身,接着说道:“问春情有可原!”
月余前,问春神魂冒冒失失地闯入风月楼。
按理说,此等修为,陶红挥手间便可将其化为灰飞。
更有筑基初期鱼人在场,也可送其轮回。
但她才一进门便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请求老鸨护佑。
听她断断续续所说,是有一个血魔宗的道人在四处追捕她。
至于原因,她并不清晰。
因事情涉及魔修,陶红不敢自作主张,便将消息传回巡天监七旗第三席王飞。
王飞得到消息后,却只回了个“已知”。
并没有任何处理意见。
七旗传回的消息向来简短,却有指向性,但“已知”便极为暧昧。
陶红猜测,这等小事王飞并不愿过问,可她却总感觉问春之事并不是魔修收集怨魂那么简单。
毕竟,世间怨魂不在少数,实在没必要追着一个不放。
所以,她便以自身树枝制作了一个腰牌,掩盖问春的鬼气。
让她暂留风月楼。
以期七旗旗官来风月楼收集情报时,能再次反馈此事。
问春虽为流魂,但不忍在风月楼白吃白喝,便申请为清馆,算是报答陶红的救命之恩。
“既然副旗长亲自到风月楼……问询。”
陶红没好意思点破牧南是来听曲的,特意说的委婉些。
“问春自当交由您发落。”
牧南喝了口茶叶,入口已凉,但此时架子要拉满。
毕竟,副旗长来风月楼,说将出去实在有伤大雅。
“问春,你为何滞留凡间?”
问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怎知眼前少年是巡天监之人,还是副旗长?
连老鸨都怕他三分!
自己刚才又吼又叫,还威胁于他。
若是那等不讲理的道人,随手便可让她灰飞烟灭,不入轮回。
“问春不敢隐瞒仙师。”
问春将头伏得更低了。
“奴家本是青州人士,因不慎落水而亡,却因心中惦念戚常威公子,想着再去看他一眼也能瞑目。”
“但神魂才到戚府,就见一鬼鬼祟祟的道人潜入公子房间。”
“奴家新死没有修为,神魂不稳,又怎敢打搅?只敢蹲在房梁偷瞧,想着事后给戚公子提醒。”
“不料,道人或是做贼心虚,在给戚公子床铺放草人之时,不慎掉落了一个玉牌。”
“奴家见他走远,料想玉牌应该有用,便将它拾起。”
“谁知,那道人竟然折返回来,并在空气中寻到了奴家的气息,并凭着追踪残魂术法追杀奴家。”
“奴家不敢逗留,直逃了几万里,神魂几乎消散,才不得已一头扎入风月楼,寻求庇佑。”
“后面的事,仙师已是知晓,请仙师明察。”
牧南端着的茶杯始终没有放下。
直到问春叙述了全部事情经过,长跪不起,依旧呆若木鸡。
常威之事,本以为随着他阴生寒体被破而画上句号,却怎想在风月楼还能听到一段秘辛。
“仙师?”
陶红小声的提醒道:“仙师可是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