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把目光移向张献为首的演武场西方观众席。
各峰主和化神期以上弟子分列而坐，一脸严肃。
而他手中拖着一本略显残破且卷边的古朴书籍。
没有流光四溢，也没有古韵道音，看起来和仙器根本不沾边。
但既然被他拖着，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镇禄天书。
演武场东方是以赵四海为首的群英宗，只寥寥二十一人。
正前方放了一个五尺长、三尺宽贴着符篆的剑匣，被赵四海单手扶着。
不用多问，里面装的便是传说中的戮仙剑。
牧南颇为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怎么剑匣还用符篆封印？”
陈晴似乎忘记了初始的不悦，解释道：“戮仙剑乃是凶器，如没有符篆镇压，光是剑体煞气，在的元婴期以下修士便无法承受。”
牧南打趣道：“比如说结丹大修牧南？”
“咯咯！”陈晴笑起来宛如清晨的鸟鸣，清脆而悦耳：“还有些自知之明。”
“咳！”
谢怀薇轻了一下嗓子，似乎在提醒她这个名义道侣还在一旁，让他收敛一些。
牧南有些做贼心虚：“这是好兄弟谢玄的道侣，陈晴。”
说完，他又有些纳闷：解释这些做什么？
逢场作戏而已，何必入戏太深。
……
执律堂长老讲完了规矩，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场，由群英宗尸鸠什对阵九一道门龙战天。”
尸鸠什的名字，听起来便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
等所有人伸长脖子，看着他对着赵四海一拜飞身入场。
大家才发现，是个长相极为端正的和尚。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他那高挺的鼻梁，着实羡煞了一众女修。
另一方，龙战天在得到张献点头示意后，也在同一时间缓步入场。
九一道门演武场，龙战天算是主场作战。
观众席上立即传出了山呼海应：“龙师兄加油”“龙师兄必胜”，云云。
好不热闹。
龙战天作为九一道门千年来不出世的奇才，且作为首发第一人，自然是被寄予了足够的希望。
牧南也被热烈的气氛所感染，出言赞道：
“龙战天可谓我等楷模！”
无论是修行速度，还是带母修行的孝心，以及荣辱不惊的步伐，都体现了一个大能该有的气宇轩昂。
“半年筑基，一年结丹，两年元婴。确实该让你这个三年才筑基的人，好好学习一下。”
陈晴的鄙视来得突然，险些闪了牧南的腰。
果然，为了博女孩子的欢心，拼命地贬低兄弟。
并把兄弟的糗事被当成谈资，是荷尔蒙迸发时期的男人千古不变的套路啊。
龙战天对观众席摆了摆手，止住提前庆祝的狂欢，对尸鸠什拱手道：“尸道友，龙某有礼。”
尸鸠什拱了拱手，算作回礼，却没有说话。
这一番举动，又引起在场观众的不满。
“群英宗这么不懂礼么？”
“都是上四宗，他瞧不起谁呢？”
尸鸠什似乎对观众席的议论视而不见。
认真的从腰间摘下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晃了两下，声音略显沉闷。
就像一个普通的铜铃。
局外人看得一头雾水，但龙战天作为局内人却是心底无来由的一颤。
他甚至产生已和尸鸠什打了一场的错觉。
未胜。
“铜铃有古怪！”
尸鸠什看了他一眼，道：“龙施主，你若是再不出手，便没有机会了。”
说罢，将铜铃随手扔向半空。
“咔！”
一声脆响，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里。
入心。
就在所有人疑惑之际，铜铃碎裂，化成八道残片，散落在他的周身。
尸鸠什随之盘膝一坐，紧闭双眼，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铜铃碎片随着佛音，喷射出八道金光。
在他的头顶汇聚。
一个金钟罩模样的黄色晨昏钟，如一道水幕，缓缓落下。
将他笼罩起来。
颇似北流禅院的不传之秘不动禅。
和尚端庄肃穆，晨昏钟大气磅礴。
让人不由得产生顶礼膜拜的冲动。
龙战天抑制住心底的躁动不安，右手一挽，一把血色长刀微微震颤。
“既然尸道友做好了防御，龙某便放开手脚了。”
谢怀薇说道：“龙师兄的武器唤做血饮，乃是道首钦赏的道器，与他的回龙斩相辅相成，威力势不可当。”
牧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龙施主，贫僧给你一击机会，一击过后，贫僧将全力出手！”
尸鸠什目光略显深邃，语气也是不急不缓。
可在龙战天看来，他乃化神境，对方是四品苦行僧。
充其量相当于化神巅峰修为。
怎么让自己攻击还说得和赏赐一般。
其中蔑视的意味大过慷慨。
龙战天稍有愠色。
“一刀千古秀！”
血饮稍稍上挑。
“呼！”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击，一道纯白刀气瞬间自地下迸发。
以万夫莫敌的气势向晨昏钟劈去。
锋锐、迅疾。
所过之处，尽为壕沟。
“咣！”
刀气与晨昏钟撞击在一起。
刀气四散。
钟声悠扬、醇厚，金光迸发，涟漪点点。
谢怀薇微微点头：
“龙师兄的刀法势大力沉，第一击未尽全力。选择上挑而不是下劈，显然是对尸鸠什大言不惭的最好回应。”
牧南却摇了摇头：
“龙战天这等攻击，连我都能勉强接得下来，放在这个场合，属实不智。”
牧南觉得，即是死斗，就该时时刻刻拼尽全力。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龙战天是顶着光环太久了，忘却了这个浅显的道理？
陈晴对牧南始终存有介意，略带嘲讽地插话道：“大能自该有大能的风范，不会如小修士一般逞一时之利。”
同样的议论还在其他观众间蔓延。
多以吹嘘龙战天一刀之威为主，好似这一刀已经取胜一般。
只有张献叹了口气：“为龙战天安排转生吧。”
尸鸠什似乎在回应张献，嘴唇翕动：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
索命梵音！
群英宗门人，有教无类，修行繁杂。
有佛修倒也无可厚非。
但索命梵音乃是佛门禁忌，无菩萨果位不能修炼，否则，必遭反噬化而为魔。
尸鸠什不过四品苦行僧，怎这般胆大？
第一声梵音入耳，龙战天只觉头昏脑涨，神魂不稳。
觉察到异样时，慌忙念动静心咒抵抗。
怎料，第二声梵音直入心底。
“噗！”
喷了一口鲜血。
他只觉得浑身如被千万只冤魂恶鬼来回撕扯。
神魂更是如遭千刀万剐。
其痛几乎无法忍受。
双手抱头在地上翻滚，连长刀都丢在了一边。
可索命梵音并未停止，随着尸鸠什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
龙战天长啸一声，阳神被直接轰出体外。
阳神也称元灵，乃化神期大能的标志。
理论上，修出阳神，身躯便可抛弃。
只需保守元灵，便能不死不灭。
但阳神受不得天规地矩，无法吸收炼化天地灵气自行修炼。
一旦肉身被毁，就意味着一生止步于阳神境。
没了肉身滋养，却以阳神对敌，每使用一分灵力，则少一分灵力，想恢复几无可能。
是以，阳神的境界看似仍旧是化神境大能，但对敌多次后，实力骤降甚至不如炼气期修士。
龙战天阳神被冲出体外，本就显得猝不及防。
可索命梵音本就针对神魂，更让他阳神出体的刹那，竟如被施展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仿若魔怔一般。
眼神痴痴地望着尸鸠什。
没有反抗，更没有回击。
甚至不如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