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薇似乎没往心里去。
起身后十分自然地挎起他的胳膊:“回峰吧。”
“你们两位道侣,倒是落落大方。”陈晴揶揄一句,转身跟着和合仙宫众人出了演武场。
牧南倒有些不好意思。
但此时不好推开谢怀薇,只能沉声道:“是不是有点过了?”
“人多的时候,才更能证明道侣身份。”谢怀薇声若蚊蝇:“你收钱了!”
牧南黑着脸,任由她挎着。
收钱办事,不能坏了规矩!
“牧师叔,请先行!”
“牧师叔与谢怀薇,简直是神仙眷侣,羡煞我等。”
“牧师叔英武盖世,与谢怀薇沉鱼落雁,倒是极为般配。”
“牧师叔,我可以做小!”
一众弟子纷纷为他二人让了一条路。
恭维声和幽怨声不绝于耳。
就像两个各怀鬼胎的人步入婚姻殿堂。
心理上,个中滋味。
好不容易到了旖旎峰峰底。
执律堂的顾拜旦长老却极不识趣地迎了上来:
“牧师弟,道首亲下的法旨,还要执行才是。请牧师弟随我走上一遭。”
“顾长老!”牧南愕然道:“怎么抽人这种事,上瘾?”
顾长老拱了拱手:“师弟莫要为难执律堂,都是听法旨行事。”
顾拜旦亲至,已给足了他面子。
话又说的委婉,牧南也不好矫情什么。
既然当时逞英雄,自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他只希望执律堂看在龙战天的面子上,能下手轻些。
至少二十法鞭,能留半条命。
见牧南哭丧着脸,虽没有拒绝,但始终不愿挪步。
顾长老和颜悦色的似在商量:
“那就……走着?”
“哎!”牧南叹了口气,毅然跨出一步。
二十法鞭,而已!
值了。
周围修士越聚越多,每每欲言又止。
只敢小声地叫声一句“师叔”,权作安慰。
想必顾长老积威甚重,都不敢开口求情。
张献道首亲口下的法旨,谁又敢求情?
只是这般架势,怎么看,都有些法场送别的悲伤。
“我在执律堂外等你。”
谢怀薇的话就极为体贴。
颇有夫妻共患难的味道。
……
执律堂共有四个堂口,天地牢、训诫堂,最让九一道门门人恐惧的莫过于行律室。
向来,进行律室的修士都是走着进去,抬着出来。
但凡受过刑罚的,总要哭丧着脸,声音颤抖着不堪回首:
“那是真抽啊!”
尤其是顾长老,法鞭从不容情。
从没有人能在他的法鞭下,清醒着承受十鞭。
牧南望着行律室满墙的法鞭,怯懦的问道:
“顾长老,今天是你亲自执鞭?”
在执律室还有跟着两个年轻修士,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他直觉认为,如果是这两个兄弟执鞭的话,下手应该能轻点。
顾长老的目光在执律室的墙壁上来回打量,选着心仪的法鞭。
回复显得漫不经心:“张道首的法旨,自是由老夫亲自执行。”
“顾长老,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灵石、功法?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想办法凑凑。
不管在哪,那人钱财与人消灾这种事情都是常态。
都是修行人,何必为难修行人?
牧南便是报了这个心思。
顾长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从来没有!”
“我还没有问!”
“问了也白问!脱衣服吧!”
顾长老说得果决,牧南听得疑惑:“
顾长老,怎么抽法鞭还要脱衣服?”
顾长老似乎终于选好了一条心仪的法鞭,轻轻地击打在手上,随口道:
“你也可以不脱,但在里面得了面子,出去时,可就没有面子了。”
其中一个年轻修士跟了一句:
“法鞭乃是阵法篆刻,被法鞭所伤极不容易愈合。倘若衣服卷进肉里,撕扯起来,相当于遭了两次刑罚。”
牧南想了想行刑的画面,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你的意思是,会皮开肉绽?”
年轻修士没有神秘一笑,将一个古铜手镯掐在了他的手腕上:
“师叔切莫动用灵力,法鞭之下,越是以灵力对抗,受到的反噬会越大。”
顾长老接着横插一句:“吊起来吧!”
年轻修士听话,双指一并,道:“束!”
牧南只感觉古铜手镯忽地收紧,向上提着他,将他吊在半空。
心道:“如果有个十字架,或许更神勇些。”
“师叔,确定不脱衣服么?”
年轻修士出言提醒,眼神却看不到一丝怜悯。
甚至乐见其成。
“还是脱了吧!”牧南咬了咬牙,冷汗已经冒出两滴。
现在说什么“有本事冲我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都显得极为傻缺。
顾长老能把元婴大修打得婴裂,他小小金丹境,岂不是会把金丹抽碎?
“敕!”
年轻修士手腕轻轻一挽,牧南的衣服便从肩上滑落。
好在被束带缚住,只上半身裸着。
顾长老对年轻修士点了点头。
二人自觉地退到一边。
接着,他一甩法鞭,“啪”的一声清脆。
传在牧南耳里,只觉得年幼时最好的车夫打起的鞭花,也没有顾长老甩的熟练。
“好!”
牧南大喝。
他想给自己打下气,别无他意。
顾长老无奈的摇了摇头:“牧师弟,我这鞭子还没打下去呢!”
牧南耳根有点泛红,很快被汗水浇灭,变得惨白。
抿了抿嘴:“不得先练下去,若是一会被打得背过气去,就来不及喊了。”
“嗯!”顾长老深以为然:“下一法鞭自会临身,牧师弟要好好配合才是。”
牧南没有挨过法鞭,也没见过别人受到刑罚,自是不知道怎么配合。
以为确实需要喊上几句好,才能让他心软,减轻力道。
“我尽力!”
两个少年修士会心一笑。
看得牧南却心虚起来,慌忙闭上了眼睛。
顾长老神情一凛,法鞭高高扬起:“来了!”
“啪”
又是一声脆响。
牧南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疑惑地打量着身体:
不痛不痒,还有些舒服。
法鞭没效果?
正在此时,顾长老遗憾地摇着头:“牧师弟不怎么配合啊!”
“配合?哦!”牧南如逃过一劫般恍然大悟,赶紧发出一声惨叫:“啊!痛煞我也!”
“孺子可教!”
顾长老连连称赞,再举法鞭。
每一声鞭响,都伴随着他痛苦到极致的哀嚎。
仿若进了火焰山,下了地狱油锅。
凄厉中带着沙哑。
牧南觉得,在这一刻,他被师父淑云仙子附体了。
他毫不怀疑,就这等演技,都可以去奥斯卡抱回一个小金人了。
完全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师弟!接好了,最后一鞭!”
“来吧!”牧南怒吼回应。
“啪!”
“啊,哈哈,啊!顾……啊……长老,你来真的!啊!”
牧南没有想到,最后一鞭,顾长老是真打。
打的他神魂抽搐,打的他皮开肉绽。
痛,如同一把利刃在全身游走,每过一处,都要带出来块块血肉,却无力反抗。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犹如灵魂被黑暗吞噬,却无处可逃。
“总要做做样子嘛,是吧,牧师弟?”
顾长老说完,将法鞭递给年轻弟子,吩咐道:“慢着点扶出去吧。”
“收令!”两个弟子闻言,取了古铜镯,扶着呲牙咧嘴的牧南,一路叮嘱道:
“师叔,挨了二十法鞭,最不济也要晕过去的。”
牧南觉得,他和奥斯卡小金人离得太远了。
刚才那夸张的表演,完全没有体会到法鞭真正的威力。
直到最后一鞭,他才明白,为什么提到法鞭所有弟子都会倒吸凉气。
顾长老手下留情,莫过于龙战天一事,值得他留情。
打最后一法鞭,或许,是出于职责。
但此刻,他却要忍着灵魂和身体的双重剧痛装死……
最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