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六个月时间。
两人两兽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
几乎到了百无聊赖的地步。
每天除了看日出日落,便再无其他乐趣。
最后,连带着看日出日落的兴致都没了。
在这段时间,只有李阳坐在章鱼妖头顶,有模有样的修行。
他习惯了灵气稀薄的样子。
牧南和小竹子却没有任何精进。
“由奢入俭,难!诚不我欺也。”
牧南常常如此感慨。
这点游离的灵气,他实在看不上眼。
拼命炼化,也赶不上外界一日所得。
不过,他没有完全摆烂。
用这六个月时间,在脑海中演练道步,琢磨九问苍生第四问。
并且,道步有了些许进展,碍于前途未卜,不敢使用灵力,便没有使用。
第四问却没有任何突破。
中途,几人也遇到了几只懵懵懂懂的小妖,在章鱼妖“强大”的气势下,落荒而逃。
筑基期,在这方天地,已是霸主般的存在。
某日。
“南哥,前方!”
小竹子趴在章鱼妖硕大的头颅上,木然地望着远方,直到一座突兀的小岛出现在眼前。
小岛再向南,便是一片水幕,似乎有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齐刷刷地形成一道水幕。
牧南激动地站了起来,喃喃道:“天之涯,天有边际……”
“牧少侠……”李阳从打坐中睁开双眼,盯着前方,目露精光:“是不是到了?”
“应该是到了,上岛再说!”
牧南轻轻拍了下章鱼妖。
在六个月时间里,章鱼妖几乎融进了这个团队。
说的话比之几百年全部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开始时,因为说话太慢,多次受到牧南和小竹子的嘲讽。
可随着时间越来越漫长,他们反而能静下心来听自己一字一顿的话语。
它也在这一段时间,找到了未曾有过的乐趣。
牧南说,那叫倾诉欲。
小竹子说,是憋的。
李阳没有评价。
小岛不大,能一眼望到头。
岛的正中央树着一根巨大的古朴石柱,岁月没有在它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传送法柱”四个字依旧醒目。
小竹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围着法柱一阵怒吼,宣泄着六个月的苦闷。
李阳环顾着整个大海,似乎在向流域做最后的告别。
牧南站在岸边,抚摸了下章鱼妖的触角。
粘液沾满双手。
“地天通泰、封敕轮回!人伦!”
量天尺光芒一闪,没入章鱼妖的体内:“封敕章鱼妖为流域南海之舟,护佑出海万民平安,应得一份香火!”
章鱼妖浑身颤抖,仿佛不再是那只不知修行为何物的妖物。
反倒多了一丝使命感。
感念下,将两只长腿卷在牧南周身:
“多谢仙师敕封!”
得了敕封,说话都利索了许多!
“去吧,辛苦了!”
牧南拍了拍章鱼妖的长腿,一阵恶寒。
浑身黏糊糊的感觉,不好。
尤其是脸上。
腥!
待章鱼妖恋恋不舍的退入海底,牧南闪身来到传送法柱前。
毫不拖泥带水,毫不吝啬。
将一百四十四颗极品灵石以极快的速度一一打入柱体下方的凹槽处。
当最后一颗极品灵石插入时,一道通天彻地的光芒从天而降。
笼罩方圆十丈范围。
“待我手握日月旋转,定当折返流域!”
牧南的话似乎是说给鹿八千听,也似乎在说给流域听。
“呼!”
光芒一收,牧南和李阳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干冷。
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域高原。
天地灵气一瞬间涌入体内。
通体得到灵气滋润,精神立即好了许多。
“啊!”
李阳一声呻吟,呆立在原地。
他做梦都没想过,原来,灵气竟可以浓稠到这种地步。
“牧少侠!”过了初始的感慨和舒适,李阳仿佛在梦呓:“你们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修行的?”
“就这?”牧南撇了撇嘴:“还有比这更好的地方,改天带你去见见世面。”
李阳迟疑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
“牧少侠,我准备一步一步的走在这天地间,把平生未见的遗憾全部弥补回来,怕是不能和你同路了。请少侠见谅。”
李阳有自己的想法,年过古稀,修为上能精进多少,他并不报太大的希望。
但对这方天地的追求,是对他一生求道的最大慰藉。
牧南没有强人所难。
李阳的心情,他能理解。
在流域那等灵气稀薄之地,以古稀之年筑基,成就天下第一,自然有他的傲气。
一旦见识了天大地大,又会有心绪不平,乃至不甘。
“李道友!多福!”
牧南拱了拱手,与李阳道别。
李阳笑了,回礼道:“牧道友,竹道友,后会有期!”
小竹子点了点头:“多福!”
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坚实的脚印。
……
牧南目送李阳远去,祭出玉蒲团,与小竹子随便选了一个方向飞行。
鸿雁行书所化的飞燕,依旧无法寻到方向。
想来,此地距离巡天监,仍旧有十万里之遥。
当务之急,仍旧是找一处道门或村落、州府,问清此地为何处。
才好定好方向,飞回巡天监。
“南哥,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我们方向错了,与巡天监越走越远了。”
在行了一天后,周身仍旧是白雪皑皑,小竹子开口问道。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一天时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牧南也怀疑,开始选的方向或许有误。
就在一人一妖正在讨论着该往哪个方向飞行时,小竹子的目光定格在远方,抬起前爪:
“南哥!前方有人斗法!”
牧南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隐有佛光闪烁。
“有人就好!去看看!”
牧南刻意压低了玉蒲团的高度,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
佛门斗法,不宜卷入其中。
但既然出现了佛修,无论双方在做什么,问个路便容易许多。
总好过漫无目的埋头乱串。
“哼……雕虫小技……也……也敢……”
图澄受了很重的伤。
锦斓袈裟上血迹斑斑。
紫金钵罩在头顶,暂且护着身体。
前后各有一个佛修,同样挂了彩,但状态要比他好上许多。
尽管如此,他依然坚持那句至理名言:仪式感必须有。
使用术法前,一定要喊上句“哼,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才觉得有佛陀风范。
几道佛光闪烁。
轰隆作响。
“图澄,若是现在束手就擒,说不定道主还能念在往日恩情,让你转生。”
“莫要自误,省得两世修行毁于一旦。”
一前一后两个四品苦行僧一唱一和地劝道。
“阿弥陀佛!”图澄头顶紫金钵暗淡了许多,九锡禅杖只剩下一环,孤零零地挂在上面:
“北流禅院遭此劫难,不过是你等受了道奇妖魔的蛊惑。大罪!你们就不怕死后佛门十八狱走个遍么?”
“哈哈,笑话!”
其中一个苦行僧讥讽道:
“道主有经天纬地之能,怎建不得西方佛国?以后我等奔往极乐,也是道主所建极乐,那漫天佛陀正果,自有我等一席之地。”
“荒谬!”图澄一怒,身后血龙红艳欲滴:“佛祖受三灾、四虐、五毒、六欲、七情、八苦、九难、十劫,承万生苦,道奇孽障,何德何能敢大放厥词?”
“图澄,你之将死,你的佛又在何处?”
“是图澄未经万般劫难,更是佛祖对图澄的考验,你等叛逆,懂得什么?焉敢口念佛语!”
“哼!既然执迷不悟,就怪不得我等了!”
说罢,两位四品苦行僧就要再次动手。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