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陈都尉,乃是管理建康成治安的最高官员。
小厮提起陈都尉,就是想震慑宵小。
而牧南也不想把事情弄大。
月余前晚宴,陈都尉可是敬过一杯水酒。
对牧南肯定是极为熟悉的。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来到谢府,那别有用心的司马韦,自会闻到风吹草动。
既然如此……
“本来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
牧南说着,一抹神识横扫谢府:“可换来的却是疏远!不装了,我是……”
“诶哟,猪鼻子插大葱,你给我装象呢?”
小厮赫然打断了他的话。
让他如同吞了一只苍蝇!
极尽嘲讽之能,连歇后语都用上了。
好在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便赫然出现了几个谢府幕僚,一脸骇然地望向牧南。
否则,还不知道这狗嘴里吐不吐的出什么象牙呢。
自古世家门阀都会养一些幕僚,如王谢等千年世家,更会供养多名修士。
幕僚修士除了护佑府宅根基外,最大的作用是装点门面。
更能震慑一些邪门左道。
当然,请修士自然要大大方方。
因此,不乏中小道门甚至上四宗的门人,在修行无寸进时下得山门,找上这一份美差。
不用尔虞我诈,只需重大事宜露上一面,便把灵石赚了。
当然,能供养得起修士的门阀,不多。
“道友来谢府,可是有事?”
小厮情商不高。
或许是做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听出幕僚们话语中忌惮的口气。
仍旧大声嚷嚷着:“这等泼皮怎还惊动大老爷们前来?我一个人就能处理!”
“闭嘴!”
一个高个修士怒喝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小厮不知道大老爷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还是对他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我是老爷宠妾的七大姑表姐女儿的儿子,是老爷的远方亲戚!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啪!”
高个修士毫不犹豫地抽了小厮一个耳光:“狗仗人势,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舌头拔下来!”
“诶呀!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几位大先生,在无缘无故的打小厮啊。”
谢府大管家阴阳怪气的赶了过来:“大先生可详说一下,谁是狗,谁是主人么?”
一语双关!
把几个幕僚都骂了进去。
见一众幕僚的脸色从白变青,小厮傲娇的昂起头颅。
牧南笑着摇了摇头。
跳梁小丑,像蛆虫一般,一旦得势,就忘了以前拱屎的日子。
“道友,意不平,尽可自便!哼!”
几个幕僚修士向牧南拱了拱手,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大管家在府上积威甚重。
更有着谢安小舅子的身份,平日里作威作福,除了谢家主事的那几位,对谁都不放在眼里。
小厮能来到谢府,是看了三夫人的面子。
三夫人又是大管家的亲姐。
如何不照顾一二?
“是你凭生事端?”
大管家斜眼瞟了牧南五人一眼,对着守卫道:“乱棍打出!”
守卫一愣。
将手中短棍递给到了他身后。
小厮给大总管使着眼色。
牧南五人笑得意味深长。
“怎么……我的命令也不听了?在谢家……啊!谁!”
大总管后脑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愤怒地回身。
立即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谢安来得晚了些。
作为元婴大修,他不可能感受不到牧南的神识掠过。
但作为谢府当家人,步伐要稳,要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风度。
等他迈着八方步赶来时,险些惊掉眼珠子。
姑爷入门,险些被乱棍打出倒还罢了。
这姑爷的另一个身份,是护国法师。
护国法师背后是巡天监!
大管家不是熊心豹子胆,是生吞了狮王之心啊。
“公子,里面请!”
谢安不愧是能在官场上纵横捭阖的人物,从牧南的装束和身后的大包小包的礼物便知道,他是以私人身份来到谢府。
而且,是来探望自己这个“岳丈”的。
再加上牧南拱手回礼,直接让他恨不得开口大笑,得意地喊上几句姑爷长女婿短。
“太尉,你家看门的小厮,眼睛只看天啊。”
春兰在四女中脾性最为顽劣,此间自是得理不饶人。
谢安对春兰的话颇为重视。
先不说牧南的身份摆在那,就自己刚才见到的场面,也足以惩处两个不知死活的下人。
“大管家杖责二十杖,小厮四十!”
夏竹觉得不解气,接了一嘴:“还骂我家公子是泼皮!”
“再加二十!着实打!”谢安有了一丝愠怒。
牧南是泼皮,岂不是自己便是下九流?
秋菊和冬梅刚要说话,被牧南嬉笑着打断:“再说话,就打死了!”
小厮和管家纵然可恶,但这等凡人之体,能挨住五十杖已是极限。
若是谢安只说“打”,还能应付一下,“着实打”就是动真格的了。
他若是再不出言阻止,谢安一怒来个“真真打”,意思就是往死了打。
为了几个凡人口舌之利,就要杀要剐的,没必要。
挨顿毒打长长记性,就够了。
“哼!便宜你们了!”
春兰经过瘫坐在地上的大管家和小厮时,恨恨的说道。
……
谢安没有觉得牧南在街头买些贵重首饰或是入不得口的糕点,是对他有什么不尊重。
谢氏富可敌国,看不上芝麻绿豆。
护国法师能来谢府,本就是一种荣幸。
再加上提了礼物,彰显的可是态度。
于是,这个喜行不露于色,大事淡然的谢太尉,嘴角快咧到了耳根。
尤其是大夫人来到迎客堂,稍露一面,场面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谢怀薇,我实在是没想过假戏真唱!”
牧南一面左右逢源着,做好表面工作。
一面在心底上,对谢怀薇施以深深的歉意。
司马曜若不是妖,司马曜是妖但不是皇帝。
无论哪一条成立,他都不至于登门谢府。
尴尬暂且不提。
“这误会,大了去了!”
“怀薇自幼聪颖,但毕竟金贵惯了,有什么做得不周全的,贤婿可多加担待。”
“虽说道门是我等贱民该仰望的,但怀薇毕竟出身陈郡谢氏,与贤婿还是要补些凡间欢喜,三书六礼四聘五金,象征性地过过门槛,谢氏家大业大,回礼自该丰厚。”
“修道无岁月,老人家却是风华已尽,等不得太多时日。”
“贤婿出身巡天监,凡间可有出身?没有倒也无妨。”
大夫人和得了话痨似的,没完没了。
牧南有一瞬间,仿若回到了前世,母亲坐在炕头逼婚的场景重现。
怪不得前世总是,钱难赚屎难吃,想要从别人牙缝里捡东西,就要学会低头。
这不,为了一千极品灵石,只剩下“唔唔”的回应了。
其实牧南在心底上对谢怀薇心存感激的。
若是没那一千极品灵石,怕是自己还在流域里感叹岁月,或是在海上划着小船感慨大海无情呢。
“妇道人家,少说两句!”
谢安见大夫人把该说的都说了,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
“贤婿……”
这声贤婿,叫得更为顺口!
“无意中成了生活的演员,还有在其中演下去。”
牧南无奈的感慨良多。
扯着有的没的闲话,说些修真界的趣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气氛恰在其乐融融之际。
牧南端起茶水,小啜了一口,道:
“我与怀薇忙于修行,人间事少有照料,属实惭愧。好在司马睿尚不昏庸,登基后若能勤勉,倒也能让我和怀薇少些挂怀。”
谢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牧南,举起茶盏,道:“修行自该勤勉才是。”
“牧南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