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幺红袖一甩,水面随之震荡,烟波皱起。
再一挥衣袖,一道黑气卷向黄世强,直抛向牧南。
牧南被挡了半边视线,双脚轻点船身,凌空而起。
恰见黑气袭来,量天尺下意识的大力一挥。
“噗!”
如刀切腐乳。
黄世强的身体随着鬼气瞬间消散。
鬼婴境鬼修,竟比不得普通流魂,可见羊幺之恨。
“哼!竟敢杀我亲夫,是何道理!”
羊幺倒打一耙,轻拍轿顶,随着一声暴喝,直奔牧南扑来。
“北方玄武,覆护吾身,广修浩劫,万法不侵。玄武盾!”
牧南不擅水战,先以玄武盾护佑周身,再接一记冲天雷。
“咔!”
羊幺身形一个趔趄,瞬间分成百道黑气,带着阴风,旋转鬼号:
“咦,哈哈哈哈!冥:百鬼夜行!”
温度骤降,滔滔江水竟出现丝丝冰凌。
“哼!”
牧南冷哼一声,道步如闪。
身形如电。
量天尺一击之下,便打散一道黑气。
间或冲天雷、苍火坠,不过十几息,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再没有“咦,哈哈”的鬼叫。
就在他纳闷着羊幺怎么会以这种实力,吸干黄世强时,那散落天地间的鬼气,全部向花轿靠拢。
唢呐声起。
羊幺如新娘娇羞,坐在轿子内轻撩轿帘:“少侠比死鬼强点!冥:八神哭坟!”
所谓八神,便是纸扎的童子。
在她挥袖间嗖的一声,齐齐的分列八方,悬于水面。
“乌哇!”
只这一声酣畅大哭,尖锐的声音直冲天地。
颍河为之一滞,乌云为之抖雨。
牧南更是感觉浑身如陷入万丈深渊。
昏暗间神识放不出一尺。
道步无法挪动分毫。
“代天奉行,元亨利贞:五雷!”
牧南不敢怠慢,手指掐诀,连向周身打出四道五雷。
他本想以雷法驱散黑暗,打散童子。
奈雷声叠叠,虽一刹便掩盖住八个纸扎八神童子的哭声,却如泥牛入海,半途便偃旗息鼓。
“冥:勾魂杀!”
羊幺趁着他还在和“冥:八神哭坟”较量的瞬间,突然暴起。
双手化爪。
带着无数残影直击其魂。
“伏魔十字斩!”
牧南暂管不得八神童子,戮魔九式第一式自量天尺尖一刹迸发。
羊幺端得狡猾。
见到光芒闪现之时,身形在空中一分为二,待光芒掠过,再合二为一。
速度却不见减少半分。
未待牧南单手掐诀接上雷落,鬼气瞬间冲过他的身体。
“咔!”
一声闷响,牧南在水面上摔出十余丈,赶紧摸了摸身体。
头不疼、体不热,神魂稳固。
“嗯?没事?徒有其表?”
待一脸疑惑地抬头望向羊幺,一抹古怪浮上脸面。
羊幺正举着玄武盾所化的玄武虚影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个王八?”
“你才是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牧南给自己再施展了一个玄武盾,继续说道:“那是玄武好么?”
牧南有些头痛。
他宁愿对战的是尸鸠什。
好歹尸鸠什有实体,无论是道诀还是戮魔九式,他要实实在在的接着。
取不得半点巧。
羊幺本就是怨魂经过炼制,没有实体,又吸了黄世强全数修为,已是鬼婴境。
与自己元婴境不相伯仲。
应付起来,竟如此艰难。
若不是自己提前布置了玄武盾,怕是这一击,被拖走的不是神魂就是元婴了!
“如果小竹子在就好了,直接一口吞了,轮得到她兴风作浪?”
“我还以为你好好的人不做,改头换面做起了王八呢!”羊幺讥讽道:“做王八挺好,活的长!”
“一抹菩提,三千无界:锁魂!”
牧南没有逞口舌之利,量天尺第五道铭文金光炫目。
于胸前一挥,四十八道虚影幻化,以赤红虚线紧紧相连。
在其周神环绕一圈,直奔羊幺卷去。
既然她是神魂之体,就用锁魂之术!
锁魂一出,羊幺心生惊悸,忙再化成百鬼之行。
但量天尺叮叮当当每一次声响,都让百鬼神魂震颤。
仍有她百般纷飞,也无事无补。
被各个击破,只留一具本体堪堪躲过追杀,窜入花轿内。
八神童子也被她一挥衣袖,全部收至花轿顶,化成八尊木雕。
似浑然一体。
“小贼道,给老娘等着!”
羊幺话罢,就要御使花轿向水下沉去。
“想跑!降魔地狱杀!”
牧南再挥动量天尺,花轿四周赫然升出四道地狱之门。
有枯骨、白骨、殷红、血柱,森然然鬼气比之羊幺更胜几分。
更随着地狱之门中齐齐的飞出四根骨链,牢牢的绑在了花轿之上。
齐齐用力下,花轿已没入水中的轿顶再被拉回水面。
羊幺还在做困兽犹斗时,一道光芒自轿底突然凌空直上。
“嘭!”
摧古拉朽!
颍河为之断流数息。
花轿一分为四,各随着骨链拉入地狱之门。
便是这般,受伤极重的羊幺虽藉着花轿,艰难的躲过了致命一击,但仍旧是受伤不浅。
鬼气暗淡着苟延残喘。
想要化成一道黑气亡命。
牧南施展道步,一步跨越,挡在了她的正前方:“万象包罗,终为灰烬。双莲苍火!”
五根火柱自水面拔地而起,直接包裹住了羊幺残魂。
对待残魂,最好的手段莫过于神火煅烧。
奈道诀七属实低端了许多,无法真正的克敌制胜。
若是有道诀七一以上的术法,加上南明离火和都天神火之威,哪须这么麻烦?
“饶命,仙师!”羊幺焦急间眼神没了戾气,反倒是清明了许多:“羊幺也曾是苦命的孩子!”
“苦命不等于害人性命!自作孽,不可活!”
牧南没有手下留情。
怨魂经过邪修炼化,便是一瞬间的眼神清明,也不过是求生的渴望所激发。
他自不会被鬼迷了心窍。
双莲苍火熄灭,羊幺化成了一缕尘烟。
但颍河之事尚未结束。
“出来吧,莫要让我动用手段!”
牧南对着平静的水面口气凛冽。
水波流转,随着“哗哗”的水生,一骑着冥马手持矛槊的流魂踏波而出。
“原大魏闵州鹰扬将军杨乔见过仙师!”
杨乔鬼气习习,却不显乌黑,行动间更有晶莹流光。
一看便有了合体鬼修修为。
牧南不由得赧然。
刚才是不是嘴一滑,威胁了一个合体鬼修?
还说要动用手段?
你说你一个合体巨鬼,非要装成小鬼在河面探头探脑的。
谁不生误会?
还好牧南不是弑杀之辈,否则,大家都下不了台。
“嗯!”
牧南清了一下嗓子,舒缓着语气:“杨将军已是鬼身,怎还在颍河滞留?怪冷的。”
“仙师有所不知!”
杨乔一袭戎装,尚有生前英姿,此间,态度却是极为和善:
“我与一众兄弟七万人都想要去往轮回,可在黄泉路上迷了去路,都不能顺畅往生。便只能暂时折返颍河暂安身。”
牧南满脸无奈。
你一个人去往生,或者分拨去往生,还能迷路?
一个合体鬼修带着七万鬼众,知道的是你去往生,不知道,还以为你要旌旗十万战阎罗呢。
黄泉路鬼差没把奈何桥直接斩断阻你去路,就算是开了天恩了。
“将军有没有想过,一个一个去?”
“哎!”杨乔一脸心酸,带着些许情愁:“手下兄弟万千,生死契阔,怎忍孤单上路?”
听罢,牧南生出几分敬佩。
但人间征战想要取胜,少不得天时地利人和,纵然有几多无畏,不过是过眼云烟。
“所以,将军至此,是为了……”
“仙师,素闻道家有超度送魂的术法,不知可否送我等往生轮回?”
杨乔是个爽利的汉子,直言道:
“以前遇到些许仙师,只能一个个地送兄弟轮回,且仙师们似乎怕沾染凡间因果,都婉言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