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是个胖子。
极为灵活的胖子。
在量天尺尺尖十字斩爆发的瞬间,身似陀螺,快速地旋转起来。
引得天地间灵气乱串。
跟随着光芒掠过,侧转身形。
如龙卷风尬舞,生生躲过了致命一击。
“图澄逆贼,算你命好!”
慧能在牧南发动的第一式攻击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不过是四品苦行僧,堪堪摸到了三品金刚的门槛,尚未破门而出。
又连续追击图澄七日夜,佛力剩余不多。
若场内只有图澄,他有把握最多三日便可将其生生拿下,捆缚至北流禅院。
怎奈忽然多出个元婴境大修,手段不能以常理度之。
第一击便声势骇人。
看样子和图澄交情匪浅。
慧能不是空长了肥头大耳,更聪明异常。
“还有你这个贼道,莫要以为佛爷怕了你!等我吃饱了饭食,自然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哦?”图澄不等牧南讥讽,先行骂将起来:
“你个贼秃,这就想跑?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呢?”
“哼,你以为我要跑?贼秃贼道,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慧能先是威胁一句,身体顺势长了三尺,屈膝弯腿。
“呼”
向远处掠去。
速度之快,几如瞬移。
带起一阵狂风吹沙,落叶层叠。
“南哥,追!”
图澄被追了几日,正憋屈着无法纾解。
此间巧遇牧南,便想一解心头之恨。
见慧能跑路,怎能任由他跑路?
可没等脚生莲花,踏步而行,就被牧南一把拦住。
牧南有了顾虑。
如果现在没有护国法师的身份,他自不会放过慧能。
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一较长短。
可他现在身后是亿万万黎民,他不能不顾。
若在打斗中不小心暴露身份,或让对手逃脱。
对于他的身份,想要调查出来,极为容易。
以道奇为首的北流禅院乌烟瘴气。
迁怒凡人这种事,做得出来。
“图哥稍安勿躁!”
牧南接着解释缘何不能再追下去,打消了图澄眼中的不解。
此间不追,那和尚便是想到了牧南的身份,也只能忍气吞声。
想着办法把场子找回来。
而不是上报北流禅院。
这就给了两个人足够的喘息时间。
用于应付此事。
图澄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北流禅院那帮秃贼,确实能干得出来!”
图澄口不择言,恨恨不平时连带着自己都骂了进去。
见气已经消解,牧南转而问道:
“你不是在菩提院进修么?怎么,菩提树下没你位置?”
图澄长叹了一口气:“不要再提菩提院了!一丘之貉!”
当年牧南一语成谶。
连住持都能背叛方丈,前世的那点香火情,比不上一饭之恩。
这不,图澄体会的真真切切。
自他进入菩提院,开始时确实得到了一番礼遇。
觉远禅师待图澄更如故交。
两人相互之间研习佛法,痛斥道奇的倒行逆施,说一句同来通往,心无芥蒂自无不可。
直到道奇以北流禅院之名造访菩提院。
一切都变了。
对于两人说了什么,达成了什么共识,图澄不知。
据说,觉远禅师和道奇也在后山互攻三式,其中内详更鲜有人知。
只是当二人携手走回,图澄便知道菩提院已经不再是出口佛音的佛门魁首了。
菩提院妥协了。
觉远向入魔的道奇妥协了。
道奇也不再是那个人人喊打的佛门败类。
一转眼,正式获得了北流禅院方丈身份。
佛光照顶了!
图澄自知自身难保,偷偷溜下山去。
便是如此,道奇也没想放过他。
接二连三地派出北流禅院僧众追杀于他。
“我至今也想不通,入魔的道奇怎么会获得菩提院的认可!他们不怕佛怒之下,地狱难填吗?”
牧南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图澄。
北流禅院能位列佛门第三势力之时,图澄可以是觉远的莫逆之交。
现在惶惶如丧家之犬,又凭什么和道奇一较高低?
后山互攻三式,道奇能与觉远携手而出,便是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上。
图澄在那一刻就成了弃子。
何况,道奇入魔不过是北流禅院一家之言罢了。
菩提院完全可以把道奇说成佛门励志故事,大肆宣讲一番。
就像现在的图澄,不也被说成了叛逆?
北流禅院的叛逆。
实力不够,说什么魔啊道啊佛啊,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毋庸提什么正义与否。
“不用那么气愤,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话么?”
牧南拍了拍图澄的肩膀:“苟着吧,要学会藏拙。”
如果图澄举手投足间便让觉远禅师心生畏惧,道奇还是入了魔的道奇。
“我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图澄叹了口气:“佛光已经不普照了,至少没照到我身上。”
“那你就让你的佛光,普度众生!”
牧南给他打着气:“先随我回长乐宫安心修行,待能大鹏展翅,再恨天高云低!”
图澄无奈地点了点头。
咬着牙将袈裟、紫金钵盂、九锡禅杖收起,换上牧南递过来的道袍,随之回往静怡轩。
潜心修行。
一坐两年,纹丝未动。
身上却纤尘不染。
待牧南两年护国法师期满,他早洗去了铅华。
踏入了三品金刚境。
却忘记了双十合十。
“呔!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大威天龙!”
金龙一出。
牧南忙将春夏秋冬四女挪移到静怡轩外。
待回头时,静怡轩不存片瓦。
“临走,还要惹些麻烦!”
牧南看着图澄,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建康城外。
送行的队伍与迎接时不相上下。
旌旗蔽空,一脸肃然。
司马睿站在队伍前,拉着牧南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最后掩面而泣,哭得像个孩子。
生于帝王家,他见过护国法师干政,也见过护国法师把宫廷搅得鸡飞狗跳。
但如牧南一般,偏安静怡轩,偶尔给他出出主意的护国法师,他心存感激。
何况,是牧南将其扶上了皇位。
否则,他还坐在一旁,听着后宫之中的靡靡之音,而暗自哀叹。
“法师,可在建康再呆上几十载,巡天监寡人自会上表。”
司马睿抽噎着。
牧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同朋友般安慰道:“新任护国法师是我至交好友,唤作韩岳昌,为人极为坦诚。”
再呆几年,就废了。
尘世三年苦修,原地踏步元婴初期,这等速度,便是放在修真界,也是慢得出奇的那一列。
再带上几十载,怕是修真界都天翻地覆慨而慷了,他还是元婴初期。
谢怀薇给的消息,过于沉静。
沉静到,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法师……”
司马睿还要多说什么,被牧南打断:“皇上贵为九五,何必做嘤嘤态?你能活万岁万万岁,我岂不是随时都可以来看你?”
“法师,寡人舍不得你啊。”司马睿哆嗦着嘴唇。
“好了!”牧南搂了一下司马睿的肩膀:“我以后常来看你!”
“当真?”
“果然!”
牧南说罢,再朝谢安点了点头。
临行前他已经去过谢府,受了万千叮嘱。
也为苏弘毅求了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的圣旨,想必此刻苏弘毅已经与春夏秋冬四个义女坐上了去往苏奉县的马车。
此间了无牵挂,更无需多言。
“道人走也!”
道步微踏,转瞬百丈。
与图澄肩并肩,消失在众人视线。
只行百里。
“前方定有截杀。”
牧南略显神秘地对图澄说道:“我们要不走寻常路,莫要中了他人陷阱!”
图澄境界要高些,佛法无边却掩不住万千不解:“南哥怎会有此推断?”
“送行人中未见支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