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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大婚之日兵临城下

    办完了新年之宴,春天就扑面而来了。

    月国终于按捺不住,发兵一路南下,先后已经在半月之内连取景国三座城池。

    辛夷受了伤,景帝来看过一次,剩下的,就是京墨三天两头地跑来探望她来。

    放在床边的药,还有景帝为了哄她乖乖喝药的蜜饯糕点,都被羽京墨灌到了肚子里。

    路辛夷骂道:“你倒是个来者不拒的。”

    羽京墨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大言不惭道:“总好过有些人,一言不合就躺平,一点都不珍爱自己的身体。”

    望着床上的帘幔,路辛夷叹了口气:“京墨,月国打到哪里了?”

    羽京墨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他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食物:“你都知道了。”

    “京墨,我想让你,替我送一封信去青丘。”

    羽京墨又要了一口手中的果子,嚼了几口:“没用的。涂山淞忙着他自己的事,不会出手帮景国的。”

    “不是叫他帮忙,我只是……”路辛夷叹了口气,想到涂山淞少年离家,如今骤然回去,想来也是举步维艰,要不然,他也不会连一封信也没有来。

    羽京墨正要说话,门口的花露却先跑了进来:

    “公主,那森王子前来辞行。”

    路辛夷本想拒绝,但想到此一别,今后恐怕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便允了。

    那森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也没带别的人,只巴图一个近侍。

    一只脚刚跨进房门,便将手里的东西都扔到地上,冲到床前。

    “袅袅!你还好……吗?”

    京墨见状,转身咬着果子出了房门,房中只剩下那森和袅袅两个,他坐着床边,不由道:

    “你真是好莽撞,你也不想想,我怎么能被她一个闺阁女子伤到。”

    那森这句说的是汉话,辛夷惊道:

    “你汉语说得这么好?”

    那森挑了挑唇:“你不会真的以为,本王子来你们景国,就只是为了游山玩水吧!”

    辛夷撇撇嘴:“那你当初还叫我教你汉语。”

    将一颗苹果在手中来回把玩着,那森垂着头,笑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公主,我来景国之前,便见过你的画像。”

    路辛夷叹了口气:“是了,从头到尾蒙在鼓里的人只有我。”

    “也不是,”那森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修起苹果的皮来,“我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公主,你大胆,热情,率真,倒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路辛夷翻了个白眼:“好了,你今日来了就是想和我说这些客套话的?”

    几刀下去,一颗苹果的皮便完完整整地被削下去了,又切好成了一块一块的,那森用刀尖叉了一块,将刀柄递给辛夷。

    “我还没问你,那天为什么突然决定攻景宫。”路辛夷被哄着吃了口苹果,一边嚼着,一边睁大了眼睛问那森。

    那森挠挠头:“没什么,本来……也是突然收到了一封景宫的地图,又……听说你出事了,还是因为……教了我汉语出事了,出于道义,便替你去澄清一番咯。”

    “景宫的地图是绝密,你一个外族人又是如何得知?”

    “一个楚国人送来的,”那森接过辛夷吐出来的苹果核,“我后来……才想,当时也只想着救你,想着得……让景帝知道我会汉话的事情,应该是被别人当了刀使。”

    路辛夷沉默良久,看着那森,突然道:

    “那森,你听没听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

    ……

    卓睿新受封了一座府邸,也被封为南宣王,与雅茗婚事将近,虽然雅茗伤了辛夷,但念在怡王的功绩,辛夷和那森两个又都不愿意再追究,便只禁足了雅茗半个月,婚事照旧。

    路辛夷坐在席中,看着新人一身红妆,府邸内外一片喜气洋洋,她自己也不免高兴了起来。

    令她更高兴的,是边关传来消息,说流章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并且有望今日回到景城。

    虽说能回来的希望实属万一,边关战事吃紧,但她还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得等着。

    卓睿、雅茗两个,在礼官的主持下向天地、景帝行大礼。

    “惟天地以辟,万物滋养于斯;日受其精,月润其华。天理之奥含于其中,人以婚姻定其礼。三牢而食,合卺共饮……”

    礼官的祝词中,几个皇孙们早已乐开了花,围着新妇新郎转圈玩闹。

    雅茗脸上也有了难得一见的娇羞愉悦。

    卓睿红着脸,不敢逾矩,二人一起祭举肺,食举肺。赞洗爵,斟酒请新郎漱口安食。新郎拜而接受,赞礼人在室门之内面朝北答拜。又请新娘漱口安食。

    自始至终,卓睿的眼光都不曾离开雅茗,即使曾经有过怎样的误解,今日也一并化解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二人皆祭酒,赞礼人奉肝以佐酒。新郎新娘执肝振祭,尝肝后放置于菹豆中。干杯,皆拜。赞答拜,接过酒爵。

    京墨端着酒杯,叹道:

    “袅袅,若不是你,吾还未能有幸见过人间这许多趣事呢!”

    路辛夷笑骂他没见识,二人又举杯同饮,只听京墨叹道:

    “可惜你堂堂公主,连个正儿八经的婚礼也没成过。若是日后有机会,王兄我一定帮你办一个!”

    话音未落,门外马蹄声骤响,一将士自门口冲入院中,背上负剑数十支,门人无一人敢拦截。

    将士扑下马来,跪倒在地,对着景帝口吐鲜血,却仍坚持将话说尽。

    “急报!君上,月国已攻至我景城城门之下,青丘一族前来援助,但寡不敌众,如今门前万分紧急!”

    路辛夷手中的杯盏落到地上,杯中酒洒了一地。

    战士说完,倒地气绝,众人慌乱成一团,雅茗咬了咬牙,对着赞礼人冷冷说了句:

    “继续。”

    景帝离席,众宾客纷纷作鸟雀散了,赞礼人也丢了头上的帽子,只说了句下臣告退,便不见人影。

    卓睿看着妻子,她的脸上却是出奇的平静,他一个书生,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做,见妻子如此决心,便也只好继续拿着手中的用具,二人完成了最后的礼节。

    路辛夷跑到门口,吹响口哨,白马自远处跑来,她只身跨上白马,向着城门奔去。

    “终于来了……”京墨看了眼远去的辛夷,抢了个宾客大臣的马,道了声劳驾,便跨上马背直追辛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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