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我先前的猜测有误……”
张耀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这些时日以来，他除了参悟基础阵法之外，就是琢磨《万化都天真经》的经文奥义，渐渐有了更深层的体悟。
他曾经以为，《万化都天真经》应该是来自于一万多年前的修仙界上古时代。
毕竟，唯有在上古大破灭发生之前，五灵根才是“完美灵根”，才有资格让前辈先贤创造出适配的顶级功法。
但现在，他却推翻了这个想法。
“五行蕴灵大阵，只有两个效果——增进修炼速度、提升法力总量。”
但灵根却是有极限的，炼气吐纳的速度，并不能无限提升。
更何况，若是上古时代，五灵根的修炼速度还在天灵根之上，别说是靠聚灵法阵，就是天天泡在灵液池中，修炼效率也不可能再提升五倍。
“所以，五行蕴灵大阵的效果，明显是来自于上古大破灭之后的思路，和上古之前格格不入……”
五行蕴灵大阵的真正作用，似乎是补足了上古之后，五灵根的某种先天缺陷，才能令其在如今的时代中，达到五倍的修炼速度提升。
这一点足以说明，开创了《万化都天真经》的前辈先贤，生活在上古之后的时代。
“看来这本顶级功法的背后，或许还藏着一个复杂的故事啊……”
张耀想到此处，淡淡一笑，也不过多在意，继续沉浸在参悟阵法之中。
时光一点点的悄然流逝。
…………
十年后。
盘龙岭深处。
张耀站在一处山壁之前，无形法力涌动，宛若利刃斩出。
他面前的山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复杂灵纹阵脉，构建成了一个以五方为基的特殊阵法。
“哗啦……”
张耀拂袖一挥，山壁的表层岩石碎裂瓦解，崩散成砂砾尘埃，随风飘洒。
“我已经尝试过上千次，几乎已经将‘五行蕴灵大阵’的构筑铭刻之法，化为本能。”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
“是时候，该正式废功重修了！”
张耀转身离去，回到了小木屋中，盘膝坐在床榻上。
他沉心静气，运转法门，一点点的消散自身的法力。
炼气三层、炼气二层、炼气一层……
半个时辰后。
张耀的一身法力，已然悉数化为乌有，从一位炼气四层的修炼者，倒转成了一位凡人。
他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神色感慨：
“百年苦修，就此成空。”
“不过为了新的未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的法力虽然没了，但苦修而来的境界还在，已经开辟的气脉不需要重新开辟，瓶颈也不需要再突破一次。
只要能成功构筑“五行蕴灵大阵”，正式入门《万化都天真经》，重修起来将会很快。
除此之外：
百年来天地灵气冲刷身躯、强化体魄的效果，也一并保留了下来。
若再加上他那早已修至人间绝顶的武道，只单论身躯体魄的强度，他甚至比得上洗髓伐脉后的筑基修士。
“嗡！”
心念一起，灵台空明，气感再生。
张耀收摄周身的土属性灵气，运转法门，将灵气缓缓导引入身躯，汇聚在脾脏之中。
脾脏五行属土，乃后天之本，主运化水谷精微、充实气血津液，契合土属性灵气的厚重苍茫，乃构筑“五行蕴灵大阵”的第一步。
“起！”
张耀不敢怠慢，当即以意念为刀、以灵气为刃，在脾脏上开始铭刻灵纹。
五行蕴灵大阵，是经过极度简化压缩的阵法，每一道灵纹都比正常状态小上百数倍，才能被五脏所承载。
如此微小之灵纹，还要以之构建完整的阵脉，其难度不亚于在米粒之上雕刻千字文章，需要无比精微的感应力、操纵力。
“呼……”
张耀呼吸粗重，额头隐见青筋跳动。
五脏是天生的娇弱而敏感，在天地灵气的侵蚀之下，血肉组织一点点的剥落、脱离，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但张耀是一声不吭，硬生生的忍耐了下来，神色之中丝毫不见动摇。
一刻钟后：
得益于五脏强度堪比筑基，能承受大量的灵气侵蚀，张耀的进展速度很快，已经将脾脏对应的灵纹阵脉铭刻了一小半。
可就在此时——
脾脏的一次细微蠕动，气血微微波动之间，导致灵气失去控制，猛然暴乱一团。
等到几息之后，脾脏传来的剧痛剧痛缓缓退去，而原本已经铭刻成功的灵纹阵脉，却也基本消散一空了。
“难度太大，第一次尝试果然失败了……”
张耀摇摇头，神色中倒没有多么失落。
人体乃是一个整体，五脏六腑、血肉筋骨相互影响，任何一次细微波动，都会导致灵纹铭刻失败。
张耀对此早有准备。
若是简单的尝试几次、十几次就能成功，那他预估的时间就不是二十年，而是只需要十年了。
他盘膝坐着，心无涟漪，沉吟不语，反思第一次失败的经验。
以他的武道境界，甚至能控制指甲生长、头发掉落、毛孔闭合，按理说绝不该出现无法掌控的气血波动，导致铭刻失败。
“嗯……”
张耀沉思片刻，渐渐琢磨出了原因：
“大概率，还是灵气对脾脏的侵蚀带来的影响，超出了我的掌控。”
“这一点上，我也没有相关的经验，只能逐步摸索，尝试着慢慢解决吧……”
张耀的心中，早就做好了尝试数百上千次的准备。
五灵根的资质，在如今的时代有天生缺陷，想要和天灵根、异灵根平起平坐，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包括在五脏上铭刻灵纹的痛苦，也不能设法屏蔽，因为痛觉本就是触感中最敏锐的，一旦屏蔽就会导致感应力下降，会加大失败几率。
片刻后，张耀吞服了一枚辟谷丹弥补精气消耗，又调息半响，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
一转眼，便是八年过去。
八年之中，张耀靠着积攒的大量辟谷灵丹，过着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安忍不动，每日坚持苦修。
随着时间推移，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张耀构筑“五行蕴灵大阵”的成功率，也在一路上涨。
一开始，他连脾脏上的完整阵脉都难以铭刻成功；到后来，在最后一步的心脏灵纹上，都有了丰富的失败经验。
这一天午时，张耀盘膝坐着，熟练的引动土属性元气，导入脾脏之中。
昔日刻骨铭心的剧痛，如今早已习惯如常了，他仅仅耗费小半个时辰，便顺利的完成了脾脏上的灵纹阵脉。
紧接着，土属性灵气散去，金属性灵气涌入体内，被张耀驾轻就熟的顺势导入肺脏之中。
此乃五行生克之“土生金”。
肺脏乃是五脏之华盖，主气息流通、调节百脉，肺气之宣发肃降契合金行之灵气，乃是构筑阵法的第二步。
半个时辰后，肺脏上的灵纹阵脉铭刻完毕，灵气转为水属性，导入肾脏之中。
肾脏乃先天之本，主藏精纳气、调和阴阳，在五行之中属水，与心火相应，这是构筑阵法的第三步。
又过去大半个时辰。
等肾脏灵纹铭刻完毕后，灵气再转为木属性，流入肝脏之中。
肝脏主藏血，与春气相通，乃是五脏之中生机最为旺盛者，契合五行之木属性灵气，属于构筑阵法的第四步。
这一步较为复杂，但在耗费一个时辰后，仍旧是毫无波折的完成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显然是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换来的经验。
终于——
五行灵气转化为火属性，流经四大脏腑，齐齐汇入心脏之中。
心者，乃是五脏之中的君主之官，主神志、掌血脉，位列“五脏六腑之主”，是人之身躯中最重要的器官，和脑部髓海并列。
心脏乃阳中之阳，与夏气相通，毫无疑问是契合火属性的天地元气。
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
唯有完成心脏之上灵纹阵脉的铭刻，才算真正构筑出五行循环，自此生生不息，自动成为周身气脉、灵气吐纳之核心。
张耀面色平静，钻心剧痛已然不能令他稍稍皱眉。
火属性的天地灵气，在他精细入微的操纵之下，于心脏之上铭刻出密密麻麻的微小灵纹，一点点构筑成完整的阵脉。
毫无疑问，这是最为困难的一步。
心脏乃是气血之源，稍微有点波动就会导致全身的气血逆乱，更别提在心脏上铭刻灵纹了。
偏偏在心脏上的灵纹，又是最为复杂，需要作为中枢主宰，勾连前四脏的灵纹阵脉，使之成为一个完整的阵法。
张耀被这一步，拦住了整整三年，失败了不知多少次了。
“嘭、嘭、嘭……”
心脏在张耀的控制下，平缓有力的跳动着，无视了火属性灵气的侵蚀。
直至两个时辰之后，火属性的灵气流淌汇聚，勾勒出了灵纹阵脉的最后一笔。
至此，五行蕴灵大阵终于大功告成。
“嗯……嗯？！”
张耀愣了一下，才猛然反应过来，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这一次居然成功了？这么顺利？！”
他的心中立刻被喜悦充斥，涌出了久违的一丝激动和期待。
下一瞬：
“嗡！”
五脏灵纹相互勾连、嵌套，瞬间化为一个完整的阵法。
张耀意念与之相合，运转玄功法门，再度捕捉“气感”，顿时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待遇。
天地间的五行灵气，仿佛受到了一块巨大磁石的吸引一般，源源不断的蜂拥而来，自动汇入他的身躯之中，在气脉之中游走。
五行灵气以五脏为中枢，沿着气脉游走了一个大周天之后，开始迅速的转化为法力，积少成多、百川汇聚。
整个过程的效率，比起当初他第一次修炼《厚土诀》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这种速度，真是太惊人了！”
张耀不由得屏住呼吸。
即便他早有预料，但此刻，仍旧为之震撼。
踏入仙道一百多年，始终修行艰难的他，现在才大抵的感受到了天灵根、异灵根那等天骄的修炼效率是何等变态！
哪怕是同样的灵气环境、同样的功法，别人修炼一年都能顶得上你大几年。
若是进入大宗门中得到重点栽培，灵丹资源不缺的情况下，再修炼一门属相契合的顶级功法，那彼此的差距，就更是被拉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了。
“呼！”
张耀深呼吸了几口，神色中多出了一份感慨：
“苦心筹谋、几经波折，终于和那些天之骄子们站在一条起跑线上了。”
“漫漫仙路，今日才算踏入正途。”
曾经修炼的《厚土诀》，上限太低，不过是他的跳板。
如今的《万化都天真经》，直指炼阵入体的通天大道，才是他真正要践行的路。
身具长生不老之天赋，修炼的又是顶级功法——
张耀有信心走完这漫漫仙路，去领略那高处不胜寒的迷人风景。
……
时光悠悠如水，又是九年过去了。
灵泉之地，小木屋中。
“嗡！”
天地灵气漩涡再现，倒灌而下。
半个时辰后。
张耀调息运气，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重修九年，终于回到了炼气四层。”
这个速度，对比他曾经的八十多年苦修，可谓是云泥之别。
这还是在灵泉之地，灵气环境较差，若是换成天都山中，估计只需要六七年即可。
“等这批灵草成熟之后，就可以动身离开了。”
“趁着这最后的几个月，再好好修炼一下那几道高阶法术，进一步增强实力。”
张耀想到此处，便起身离开了小木屋，前去照料灵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