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的目光,看向了小渔船上的少年。
准确的说,是少年背负的一柄长剑,那剑柄的色泽和花纹,令他有些熟悉。
“是它……赤霄剑。”
张耀的神色恍惚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念头转动:
“想不到时隔两百年,居然能再见到这柄赤霄剑。”
“这么说……这少年有可能是赵家的后人,那我倒是不能坐视不理了。”
他想及此处,当即站起身来,袖袍一挥,踏波而去。
浩浩湖面,如履平地。
数里外。
小渔船上,须发花白的老汉,正在拼命的划桨,额头隐见汗珠。
一旁的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也在帮忙划桨,但明显有些吃力。
“他们快要追上来了……”
少年回头望了一眼,不禁露出一丝绝望之色。
对方穷追不舍,而且船速明显比他们快,唯一的生路就是划进白波湖中的迷雾禁区,祈祷对方先一步触礁沉船。
可眼下来看,他们恐怕撑不到迷雾禁区,就要被先一步追上了。
“嗯?”
可就在此时,少年似乎发现了什么,愣了一下。
身后追击的几艘乌篷船,不知为何,竟然渐渐的偏离了方向。
那些船上的追兵,口中虽然还不断叫嚣、谩骂着,但眼神却似乎看不到他们一样,径直向着无人之处追去。
“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心中先是一喜,紧接着就露出一丝不安之色。
这显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戏码,那些追兵若真想放他一条生路,也不至于追至白波湖深处。
看那些追兵的模样,像是中了什么邪祟一样。
“莫非真是撞鬼了不成?!”
正当他深感不安之际,一旁的老汉急了,连声道:
“小相公,不能停啊,快用力划!”
“一旦被他们追上,咱们就得吃刀板面,会被沉到湖里喂鱼去!”
少年摇摇头,指着身后的追兵,开口道:
“你看,他们好像是看不见我们了……”
“啊?”
老汉闻言,吃了一惊,随即扭头看去,等看清了身后情形,不禁露出一丝惊惧:
“这、这……我也没听说,白波湖深处还会闹鬼啊?”
“这可不是闹鬼。”
一道带着淡淡笑意的温和声音,陡然在两人耳畔响起。
两人下意识的转身,便是见到一位身着道袍、飘逸出尘的年轻道人,踏着湖水而来,如登无形之阶,一步步登上船头。
这一幕,顿时让两人目瞪口呆,连一旁缩着的小女孩都睁大了双眼,呆呆的望着。
“仙、仙人!”
老汉浑身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哆嗦道:
“拜见仙人、拜见仙人……”
一旁的少年回过神来,也连忙跪倒在地:
“多谢仙人救命大恩。”
“起来吧。”
张耀拂袖一挥,两人的身躯便被无形法力托起,不由自主的站直了。
等少年站直身躯后,张耀仔细打量他几眼,才开口道:
“你背负的赤霄剑,从何而来?”
“赤霄剑?”
少年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位湖中仙人一开口,竟是先问起了这柄剑。
“此乃家传之物。”
少年颇为机灵,回话之后,便连忙卸下背后的长剑,恭敬的双手捧起。
“唰!”
张耀接过长剑,抽剑出鞘,见得寒光烁烁、锋刃如初。
三尺长的剑刃上,没有一丝崩口或者卷刃,半点锈迹不染,显然时常精心保养。
“两百年不见,锐利不减当年呐……”
张耀感叹一声,将赤霄剑插回剑鞘。
“两百年?”
少年怔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仙人曾经两百年前,见过这赤霄剑?”
“不错。”
张耀微微颔首,询问道:
“你可是姓赵?”
“对。”
少年老老实实的答道:
“小子名赵和初,这柄赤霄剑,是先祖赵凌传下来的。”
“果真如此。”
张耀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之色,又问道:
“那伱是怎么落到如今这般境地的?追杀你的又是何方势力?”
听闻此言,少年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悲怆,声音沉闷:
“仙人有所不知,这群人都是清平教的麾下……”
“清平教?”
张耀愣了一下。
“对……”
少年定了定神,开口讲述了自身的经历。
张耀几度前往人间,都不曾关注过江湖之事,此番听到他的讲述之后,才明白了事情缘由。
这一切,都要从两百年前说起。
两百年前,张耀在南下寻访仙道之前,曾将一身武道的巅峰之作《清虚真经》,托给了清平宫的掌教清卓。
清卓当时并未在意,事后翻阅时才如获至宝,将其列为清平宫的至高秘传,唯有最杰出的弟子才能修习。
得益于《清虚真经》,清平宫在随后的百年内,竟一连出了十几位武道宗师,成为显赫一时、威震南方的道门大派。
又过去许多年后:
清平宫改名为清平教,尊奉清虚真人为祖师,麾下教徒数万人,势力遍布南方诸州,拥有近十位宗师坐镇,天下无出其右。
“……等等!”
张耀听他讲述到此处,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清平教,尊奉清虚真人为祖师?这恐怕不对吧。”
“据我所知,开创清平宫的祖师,乃是三百年多年前的‘太和真人’才对。”
清平宫的传承,是有完整谱系的,张耀都还记得。
纵然当年一场大乱,毁了宫内的道碟、牌位,但清卓和老一辈的观元真人都在,肯定会重塑谱系。
怎么两百年过去了,反倒是他这位‘清虚真人’,莫名其妙成了创立清平宫的祖师爷了?
“这我不太清楚。”
少年迟疑了一下,小声道:
“我父亲曾经提到过,好像是数十年前、清平教更名的时候,教派内爆发了一场道统之争。”
“最终,是如今的掌教一系赢了,清平宫由此更名,并尊奉留下了《清虚真经》的清虚真人为祖师。”
“……原来如此。”
张耀听到他的话,心中顿时明白了。
看似简单的支持尊奉谁为祖师爷,实际上是内部的派系划分。
道统之争,不过是一层遮羞布罢了,本质上还是内部的权力分配、话语权的斗争。
他当年留下的《清虚真经》,乃是武道至高秘典,可以说是清平宫新的立足之基,有此待遇也并不奇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