殓尸房的住户主要有两种。
大多数是尸骸家属是异乡人,或者城中没有房产,就住在后院守灵七天。
少部分如智刚,没钱又胆子大。
燕赤霄让开门口,看着李平安开锁,解释道:“殓尸房比客栈安全又便宜,燕某到任何县城,都是在殓尸房住宿。”
“安全?”
李平安心生疑惑,寻常人都觉得殓尸房晦气、阴森。
来到后院。
燕赤霄将乌骓马拴好,摸出锭银子:“居士可否提供饭食?”
“道长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咱去街上买。”
李平安接过银子,说话有几分恭敬。
说成是低三下四也没错,与奇人异士打交道必须小心,摸不清脾气之前,说错一句话就招来杀身之祸。
我不吃牛肉,可不是玩笑话!
“燕某喜好喝酒,其他的并无忌口。”
燕赤霄从怀里摸出个令牌:“居士无需担心,燕某挂着三十六州总捕头,绝非江湖歹人。”
“见过燕大人。”
李平安顿时放心,虽不清楚总捕头是几品,但大家都在体制内,相当于同一帮派的成员。
出门置办了几坛烈酒,几样卤肉小菜,与燕赤霄在树下共饮。
“敢问道长昆仑观在哪里?”
“昌州璞县,无名小观。”
“大几百里路程,当真辛苦。”
“燕某多数时候四海为家,早已习惯赶路。”
“道长知不知道昌州出了大贪官?”
“路思才,户部员外郎,涉嫌倒卖军粮,去年年底斩首示众,路家三族都流放岭南了……”
两人吃饭闲聊,三五碗酒下肚,关系亲近了许多。
李平安终于忍不住问道:“燕大人,为何说殓尸房安全?”
“燕某无品无级,挂着总捕令牌只是为了行走方便,莫要称大人了。”
燕赤霄喝酒与智刚有几分相像,大碗酒哗啦啦倒进嘴里,一坛十斤酒入腹,肚子不见丝毫涨大。
“居士既是殓官,可知殓尸房源自何时?”
“传闻是圣祖建造。”
李平安平日里去街上听曲听书听戏,听最多的就是大乾圣祖的故事,将其吹捧为古往今来第一皇帝。
千年前大乾境内并非一国,而是十几个国家互相乱战。
圣祖造反夺了前朝皇位,又征战四方,横扫天下,统一了三十六州。
修律法、创科举、改官制、搞发明等等,国朝改革涉及方方面面,堪称以一人之力将社会从奴隶制变成了成熟的封建制。
对比前世,从秦到唐宋,经历了上千年之久。
李平安在书铺翻看国朝纪要,读到圣祖经历,忍不住怀疑是个穿越者前辈。
“居士说的不错。”
燕赤霄点头道:“圣祖建殓尸房,可不止是防止疫病,更多是为了杜绝滋生鬼物。”
李平安闻言又惊又喜:“竟有这般功效?”
“殓尸房无不建在阳脉之上,尸骸停放两三天,残魂怨念尽数湮灭。”
燕赤霄解释道:“尤其是京城百零八个殓尸坊,构成纯阳风水大阵,将皇宫拱卫其中,纵使鬼王也不敢靠近。”
“竟然有如此奥妙。”
李平安恍然明悟,之前就疑惑殓尸房位置。
永兴坊是上等坊市,柳树街繁华热闹,偏偏朝廷就选了个临街大铺面,专门用来停放尸骸。
原来是阳脉所在,又是风水大阵一部分。
李平安知道了这个秘闻,更不愿离开殓尸房了,能刷功德又安全,简直是为自个儿量身打造。
“道长,鬼物因何而生?怨气还是阴煞?”
“这世上本没有鬼怪……”
燕赤霄抬头看天,湛蓝夜空幽深恐怖,倏然间语气满是低落消沉。
“人生不过须臾,有些事知道了会绝望,不如懵懂的活到死,居士就当鬼物是冤死之人的报复吧!”
李平安没有继续追问,活得久早晚能知道。
燕赤霄问道:“居士可知京城哪里生出怪异?”
“乾元大街。”
李平安只说了四个字,没有解释鬼物来历,即使燕赤霄看起来像个好人。
寿诞之变,成了一个许多人都知道,却严禁议论的秘密!
……
春风楼。
三楼包厢是半开放式,正面挂着半透明轻纱。
收起来,可以居高临下看舞蹈,落下去,可以与姑娘深入交流。
齐世恩慵懒的躺在软塌上,左拥右抱,有姑娘斟酒,有姑娘喂葡萄,前面姑娘捶腿,后面姑娘揉肩。
老鸨恭敬的站在一旁,随时听候吩咐。
这位是威远侯的幼子,曾官至镇抚司千户,涉嫌冒功、杀人等等罪名,削去官职成了白身,禁足半年多才放出来。
失了官职,齐公子气焰反而更加嚣张。
威远侯案结束之后,京城谁不知道齐家是太子心腹,未来新君的左膀右臂。
楼下舞台。
十几名衣衫褴褛的姑娘,随着丝竹声起舞,新晋花魁温温姑娘听说齐公子来了,使出浑身解数,施展各种魅惑动作。
万一入了齐府,哪怕做个小妾,也是梦寐以求。
“叫她上来!”
齐世恩指着舞台,花魁后面的姑娘,看起来有些书卷气,比寻常风尘女子多了别样诱惑。
老鸨面色微变:“公子爷,苏姑娘许了人家,卖艺不卖身,要不叫温温姑娘上来?”
“掌嘴。”
齐世恩话音落下,站在身后的护卫身形一闪,啪啪两声将老鸨抽飞出包厢。
“什么东西,也敢与本公子讨价还价?”
老鸨顾不得擦脸上血迹,咚咚咚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的下楼,将苏姑娘带回包厢。
苏姑娘忍住恐惧,施礼道:“见过齐公子。”
齐世恩上下打量片刻,满意点头:“你们下去吧,今晚就由她来陪本公子。”
苏姑娘面色一白,拒绝道:“齐公子,奴婢只卖艺不卖身,不能……”
哗啦!
齐世恩不等话说完,拎起茶壶就砸过去,茶水烫的苏姑娘肌肤通红。
“很好!很好!方才半年不来,春风楼胆气见涨,一个小小娼妇也敢拒绝本公子?”
苏姑娘吓得腿脚发软,祈求说:“奴婢已经攒够了钱赎身,以后就是良家女子,还请齐公子饶过。”
说着面带哀求的看向老鸨,然而老鸨噤若寒蝉不敢应声。
齐世恩面色愈发阴沉,他并非真的看上了苏姑娘,也不是一定要与她过夜,然而接连拒绝引起了怒火。
“这满京城的女子,不论是不是良家,本公子想睡哪个就睡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