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星河抬眸,眼皮轻撩起来。
应苍帝的宽袍广袖遮挡住了一部份的月光,凝辉为他清拔的身影勾了道冷寂落寞的光边——修仙之人,总会吸引天地灵性亲近,月华在不经意间聚拢在他的发顶和肩头,就连他不染纤尘的青筠莲花冠,也浸润了点点星光。
仿佛,他就是皎皎明月的本身。
“你脸好红。”
渡星河陈述了一个事实。
“……你看错了。”
好一个合体期大能,对身体的掌控达至百分百,眨眼间的功夫,渡星河就看到他的脸庞从红到耳尖,变成了在地宫时捂出来的冷白皮。他欲盖弥章,没调试好色号,一张俊脸在月光下白得泛青。
“好吧,我看错了。”
渡星河两指拨动锁链,应苍帝为了不让链子断掉,不得不缩短了和她的距离。
她今日才发现,迫使别人和自己拉近距离,居然是这么好玩的事儿。
得了趣味的她一时没留神,竟把距离缩短得太过。
近得只须抬起手,就能将对方搂入怀中的距离。
“你和之前不同了,”应苍帝说:“更明亮了。”
渡星河情不自禁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好在,秀发浓密。
不知明亮一词从何谈起。
应苍帝:“初见你时,你只有萤火虫那么亮,之后是一盏油灯,现在是篝火了。”
她略作思忖。
金丹以上,美丑的观念被淡化,除出姬无惑那等受天道钟爱的大美人之外,高阶修士互相察看,能够看到更深入,更虚无飘渺的东西……就像她初见应苍帝,若非等他刻意收敛了力量,恐怕光是打一个照面,就要被庞大的“信息量”淹没,动弹不得。
渡星河看他是这般,他观她亦如是。
比起之前,他能从她身上“看到”的东西更多了。
她觉得他闷不吭声的只会在暗处观察,可光是静静地看着,他就一天比一天了解她……只是了解的方向不太对劲。渡星河嗯了一声:“所以我比之前强,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应苍帝:“我想说点你爱听的。”
渡星河一愣。
应苍帝:“每次姬无惑和你说话,三言两语就能把你逗笑。”
所以……
他方才是在奉承她?
陛下在人际交往方面几乎是负分,他不需要社交辞令,往那一站别人自动屈服,更别说是奉迎拍马等等的高阶操作了。渡星河被他的语气弄得忍俊不禁,见状他更误会三分:“所以你真爱听这些。”
应苍帝有些高兴,觉得自己大有进步。
他现在已经学会逗她开心了。
可以说是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水平了,陛下暗中自得。
“难为你搜肠刮肚,想出来词儿夸我一个小小金丹。”
渡星河瞥他,明眸勾着灵动笑色。
“也不是现想的,早就这么看你了,不然我怎么一打照面就知道你有五颗五丹?”
言语太苍白,应苍帝直接执起她的手,让她短暂地看到自己所看到的。
在两人的手交握的瞬间,渡星河的五感在刹那之间暴涨十分,仿佛是一个门后风景的弱化版本,周围五彩斑斓的光将她包围着,而光团的中间正是她和陛下,她之于他,一如蜉蝣见青天。
她看到了陛下眼中的自己。
不仅是一张漂亮的脸,均称的身材,甚至和腿和之类任何一样言情里该大书特书的细节无关,她在他的眼中里看到了自己所有灵力的走势,经脉,全身的穴位,灵台以及缓缓流转的五颗金丹……
“咳咳咳咳!”
就在应苍帝还在暗自窍喜,自己也牵到了渡星河的手时,她便飞快地缩回手,转过身去捂住嘴一顿狂咳。
坏消息,牵个小手差点把晚饭吐出来。
好消息,没吃晚饭,没有东西可吐。
“星河,你还好么?”
迎着陛下关切的眼,渡星河虚虚地扶了扶额,沉思良久:“陛下,要不你还是多看看我的脸和腿吧,这在你眼中我还是人不?你的喜好是不是有点奇怪?”
绝大部份女生,会觉得眼里只有脸和腿的异性很下头。
但……
这都把她解构成虚无份子了!
谁能对一堆原子一见钟情啊!实在不行还是多看看外貌吧!
应苍帝恍然,又笑了:“嗯……看来透过共鸣只能让你看到一部份,我能把你重组起来,你特别好,很吸引我。”
渡星河对陛下的审美持非常保守的态度。
她决定把这话题带过去,便轻轻拉了拉手上的链子:“这链子牵着陛下,我不安心。”
“为何?”应苍帝疑惑:“我很听话的。”
“……不要乱说话。”
“你对我的请求,我不是全都答应吗?”
渡星河回忆了一番。
好像还真是。
国库对她敞开,遇事有求必应。
不过她求到他的地方也不多,陛下就像一个破坏游戏公平性的外挂,太依赖他,就像是修士依赖天材地宝和丹药助自己突破瓶颈,下场就跟殷辞烽一样,境界是突破上去了,却很虚,触之即碎,同阶谁都打不过。
渡星河松开链子,让他能在旁边坐下来:
“我们不是朋友么?朋友之间,用听话未免奇怪。”
“你对姬无惑不也用了这词。”
清辉入眸,身侧的轮廓模糊。
渡星河挑眉:“你很在意姬无惑?”
“他喜欢你,我自然在意。”
“那你怎么不把他杀了?”渡星河纳闷。
那才是合体期大能该有的作风。
这一句话又把应苍帝问沉默了,夜风把他冠上的莲花吹得微动。少顷,他才道:“那样你……肯定不会喜欢我了。”
话里低低的,暗含委屈。
他能不知道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么?
可他看出了渡星河的脾气。
她未必有多喜欢那姓姬的小子,可他若是为此杀了他,那她肯定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只是光想到这一点,应苍帝心里就拧得难受。
沧衡子说得对,他的修仙人生太过顺遂,反倒是给他添堵的,能吸引到他。
“那倒是。”
“他是姬家的,不可能拜入任何一个宗门,”他低眸,语气中有难以掩盖的酸意:“我不是加入了星河宗,还是纯阳天王么,我们才是一边的,你想从他身上打听的玄朝消息,我也可以去打听。”
渡星河意外:“你在玄朝还有人脉?”
果然是上古苍朝的皇帝,兴许和玄朝祖上有过外交。
陛下:“我可以去找玄帝问问。”
“你俩认识?”
陛下赧然:“我可以闯进去让他认识我。”
入室抢劫式的交友。
太冒昧了,渡星河阻止了他:“玄朝举国修仙,以国运供养玄帝一人,和陛下你这灭国了的不一样,他恐怕实力不在你之下,皇宫更是机关重重,陛下不要贸然行事。”
她说完,却对上他濯濯生辉的眼……
许是见他白缎遮目的时候比较多,她竟不知他的瞳眸能比天上的星辰更明亮。
“你在担心我。”
她今日能够担心他,明日就能心悦他。
应苍帝记得皇妹那些收集来的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月色这样好,他接下来该主动亲她一下。
但他不敢。
于是话本子上曾见识过的大胆举动,在现实里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有被他情绪所吸引的五行灵性欢快地靠拢了过来亲近他,与他同喜。而过量的五行灵性聚集,化到肉眼可见的效果就是——
“陛下,”
渡星河有点为难地拿手戳了戳他:“你太亮了,快收一收你的神通吧。”
那些到广场空地聚众起舞谈话的修士纷纷抬起头来,一脸茫然:“这什么时辰了,天亮了?”
“我刚喝的不是葡萄汁吗?我也没喝白的啊,给我干哪来了?”
“不知道啊,天上那还是月宫不?”
何止羲和园,金乌城外种地的农民被老妻一脚踢醒,催促着起来犁了三亩地。
而始作俑者,也想将一身明亮收回,只是……
“做不到,”始作俑者眼睫低垂,耳尖红红:“这不是我的法术,我只是太高兴了。”
唯一的解决方法是他立刻消失并到另一个城池去,照亮其他人的地。
可他现在又不想离开她身边。
渡星河环顾周围,怕是要引起骚动不好解释,于是她将陛下拽过来,压低了声音凶他:“不要高兴了……你更亮了是什么意思?你喜欢被凶?”
渡星河自觉长得美则美矣,其实有点凶相。
把脸一板,别人看了都不敢轻易惹她,声线也是实实在在地压出了杀气。
“我没有。”灯泡陛下否认。
“你没有,你只是亮得我都看不到你的脸了。”
渡星河哼笑着打开紫极慧瞳。
结果在紫极慧瞳的加持下,被澎湃的灵力糊了一脸,还不如不看。
“软的不行硬的更不行,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渡星河揪着他的衣领片刻,沉吟:“你太老了,我不喜欢。”
应苍帝:“……”
光扑闪了一下。
渡星河见有效,便加大力度:“我喜欢比我小的,像姬无惑那种就很不错。”
整个金乌城的光,在顷刻之间灭了。
半个时辰过去,渡星河从宴会中顺回来一坛子酒,给陛下斟酒赔罪……
“我方才说着玩的,也用不着难过成这样吧!”
本来陛下坐着的位置,如今被一口棺木取代。
棺木里,传来陛下闷闷的说话声:“我只是想起来,把我放进棺材里不就不会照到旁人了么,我没难过,我不喝。”
渡星河:“我酒都斟好了,你不喝?”
“我就不喝。”
“我敬的酒,从来没有人能拒绝。”
渡星河说。
毕竟她一般也不敬酒,没这习惯。
陛下被她强硬的语气勾出几分好奇,悄悄地把棺材盖推开一点点,期待她能把棺材盖子推开,闯进来灌他酒。
这种行为在话本子上也是见过的。
虽然发生在女主角身上,但只要是爱情故事,陛下并不拘泥自己的定位是男还是女。
他正期盼着,却见渡星河将其中一杯酒一口闷了:“我先干了,”
接着,她把另杯酒往地上一倒:“你随意。”
酒香在冷冽的夜风中弥漫开来。
羲和园用的是上好的琼浆玉液,酒香弭久不散,棺木里的陛下控诉:“你太过分了。”
这下是一点光都没有了。
渡星河颔首:“我也觉得自己很过分,但你不还是很喜欢我?我怀疑你就喜欢这一款的,我只是在满足你,陛下。”
陛下不仅无法反驳,还有点被说穿心事。
片刻,他才道:“……不是的。”
渡星河:“什么不是?”
“不是喜欢这一款,是因为你是这一款,才喜欢……”
陛下这回的声音比酒香还易碎,风一吹,就散了。
渡星河只得把棺材盖子打开来,发现陛下跟那千年僵尸尸变了似的,面朝下地躺着,她伸手去将他掰过来,第一下居然没掰动:“陛下这是尸僵了?”
“没有。”
陛下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来是委屈的还是气的。
或者,是两者皆有。
“你就盼着我死。”
“咱俩也没这么容易死啊。”
两个百岁起步上不封顶的修士聊起生死话题来,不免荒谬。
当然,更荒谬的是,一个合体期大能面朝下的装尸体,不让她看。
渡星河想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夫君硬硬的,原来是死了。
她就趴在棺材盖上,居高临下地伸手进去捏了捏他红透了的耳朵:“陛下觉得自己不如姬公子会说话,会讨人喜欢?可我觉得陛下这一款也甚是清新自然。何况,陛下刚才不也挺会说话的吗?”
从棺材里传来将信将疑的疑问:“当真?”
“来,喝点儿。”
渡星河懒得再斟了,陛下即使转过身来,也仍然是躺着的,不好喂酒,好在酒液也是水,她纤指一挥,酒坛里琥珀色的酒液便飞了出来,聚成一串酒珠,渡入他的嘴唇里。
“好喝吗?”
她笑眯眯地问。
当夜色重新降临,她背着月光,顾盼笑兮。
陛下所有的话,都蓦地卡在了喉咙间。
——渡星河不知道,从他的视角看来,她和她的灵力是一体的,这用法术控制着酒液飞出来,喂到他嘴边,跟用手指蘸了酒往他嘴唇上轻轻抹开没分别。
“懒死你得了,嘴都不张,张嘴。”渡星河看他呆呆的,笑骂他。
他在“养蛊场”的范围里,一直刻意压抑着力量,让自己受她的蛊毒所操控。
于是,当她再次使用祈使句时,身体先一步听令作出了反应。
薄唇微启,酒液落入喉间。
——这跟她的手指指腹碾过他的舌,是一样的。
应苍帝第一次恨自己看得太多。
“咦,你怎么又亮起来了?”
为了金乌城居民的睡眠质量设想,渡星河把棺材盖子推上。
……
翌日清晨,渡星河进入星河宫中,与沧衡子学习炼器。
玄武在梦中赠她的那片鳞太过坚固,难以炼化。
好在姬无情很快为她找来了所需的全部材料,她按着沧衡子的吩咐,按步就班地将材料投入其中,珍稀的矿材在烈焰异火之中缓缓融化。
炼器需时,她便把昨日的事跟沧衡子说了。
沧衡子听罢,面上神色有一刻凝固:“所以,你把陛下扔在屋顶上?”
“我待在旁边陛下就暗不回去了,他之前也没这毛病啊。”
渡星河纳闷。
陛下那么强,在哪待着都安全,她得回屋里打坐修炼去了。
基本功是不能走捷径的,即使在十州秘境之中,她也不曾有过一天的懈怠。
沧衡子自然明白陛下是越发情根深种了。
他端详渡星河:“不懂,我不懂啊。”
“啥?”
“陛下喜欢你,姬家公子也为你着迷,你是有三头六臂不成?”
一旁的参水听到这话,登时不乐意了:“大师你怎么瞧不起人呢,一定要有三头六臂才能把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的?我看男人好哄得很,即使我师父一头二臂也随便拿捏他们!”
渡星河听着觉得这话不对劲。
沧衡子否认:“我没瞧不起她,她肯定大有能耐,只是纳闷一下罢了。”
“说不定你哪天也会喜欢上我师父。”
参水说完,渡星河跟沧衡子齐齐露出了一个生理性不适的表情,特别是沧衡子:“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对我嫂子忠贞不二。”
这话说的,有种道德感很低又很高的感觉。
炼器仪中,黑色的鳞片在金砂之中浮浮沉沉。
渡星河激活紫极慧瞳,透过双眼,能够看到上面隐隐透着的玄武残息,乃坚不可破的最强之盾。若是能把它炼成法宝,再结合她的剑,攻防一体……
“大师,还要炼多久?”
“早着呢。”
沧衡子说:“怪不得我看陛下昨天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棺材里……你说他搞那么大的地宫,又是放僵尸又是放陶俑的干什么?我看搞一口棺木给他对付着就行。”
按他所说,那口棺木就是应苍帝的移动城堡。
渡星河往炼器仪里扔入一块醒天木。
醒天木有提神镇邪之效,木料一接触火焰,就被烧出了淡淡的青烟,闻之精神一振,邪念顿消。
她回头一看,连参水的双眼都智慧正直不少。
“醒天木,有助猿猴启灵智,通人性之效……”渡星河补充描述。
参水挪到她身边来,想给她打下手:“师父,你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没,夸你聪明呢,”渡星河从旁边拿起一抽香蕉,扔给他:“别添乱,到一边玩去,最好帮我看看你的师妹们学得怎么样了。”
参水接过香蕉,听令带崽去。
渡星河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炼器仪中。
听沧衡子所说,这鳞片要炼成法宝,还需要再等上一些时日,她不免有些心焦。
沧衡子看出了她的心事,问:“你很着急吗?”
剑灵:“呵,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她要转职盾修了。”
全是诋毁,渡星河不理会它。
“急也无用,你要是着急,”沧衡子想了想:“……你在秘境之中,不是用过那玉盾?我看挺好的,继续用着吧。”
门外,参水腰间的净心翻了个面:“在说我吗?”
参水把它把面翻回来:“在说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一句忠肝义胆的话,又把净心说高兴了。
防御法宝的事急也没用,渡星河在醒天木的功效使然之下,也逐渐地静下心来,按着沧衡子所教的,用紫极慧瞳去观察炼器仪内每一样材料的灵力波动,记住如何操纵它们的比例,达到自己所想要的。
她太过专注,并未注意到手腕上的链子晃了晃。
而正陪着六个师妹玩游戏的参水被天玑拉了拉衣角:“师,师兄……”
“怎么了?”
参水蹲下来。
天玑扁了扁嘴,示意他看向院子里池边十分板正的长方形之物:“那里多了一口棺材,我爹娘以前说过,棺材都是用来放死人的,我害怕。”
参水顺着她的视线放去。
“呃……”
该怎么解释呢?
参水沉思片刻道:“别乱说,那是我们的师娘预备役之一。”
“师娘?”
天玑困惑地睁了睁水汪汪的眼睛,剩下的五个崽崽都围了过来:“师娘是什么?”
如此童趣的问题,让参水忍俊不禁。
看到这帮小师妹,就好像看到了他在小云山上的小猿崽崽们一样。
可惜,怕是毕生也不会再相见了。
正怅然间,天璇举手小声道:“我知道师娘是什么!”
“嗯?我们天璇这么聪明呀,”参水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那你跟大家说说,师娘是什么?”
“之前心月大师姐说只要我偷偷喊她师娘,就有甜甜的糖吃,所以师娘应该是给我们发糖的。”
天璇自觉悟破了真相,十分骄傲地挺挺胸膛。
她就是最聪明哒!
“原来如此。”
“天璇你懂得好多哦……我也想吃糖!参水师兄,我们喊你做师娘,你也会给我们带糖吗?”
参水:“……”
参水:“呃……”
他汗出如浆,连忙蹲下来:“我下次给你们带糖,带多少都行!记住了,你们就当没告诉过我这话,也不要管我叫师娘,特别是在你们心月师姐面前。”
六个崽崽似懂非懂。
但见参水师兄神情严肃,又承诺会给她们带甜甜的糖来,她们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得到六个师妹的承诺后,参水如释重负——
师姐到底教了师妹们什么啊!
要是让师姐听到她们管他叫师娘,他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都得看他八字够不够硬。
但他当年为了在街头混饭吃,是学过一点算命皮毛的,他的八字颇轻,遇事压不住,所以还是不拿自己的脖子来挑战师姐的剑了。
参水连吃三根香蕉定定神。
……
渡星河在星河宫中时,羲和园内,仙盟的评审席终于从秘境残局中清点出了幸存者身上的魂花数量,并按着多寡排出次序来。
由于涉及到死伤的伤士,这份清点工作并不轻松。
即使是不用睡觉的迟问星,在轮番的加班清点工作后,眉目之间也不免添上两分憔悴,让想找她寻说法的宗门长老都迟疑了数刻。
“这些工作,原本该由盟主来做的。”
“他答应我最迟昨天就回来的。”
迟问星摊开宗卷,上面正罗列着这次仙盟大比的最终名次。
第一名,赫然就是渡星河。
渡星河的魂花数量多得吓人,和第二名拉了断层级别的差距。
第二名苏衍,也比第三名的渡心月多出许多。
有评审咦的一声:“我记得苏衍并没有杀到这么多的魂兽。”
“你忘记了!”
若说心月和苏衍差在哪儿,除了修为外,便是她后来一直跟着师父,并未到过人堆之中。
而在面对雾洞入侵死去的修士魂花,都落到了苏衍身上。
有些是他自取的,有些是死者的同门主动赠与他,用来换取他保护的。
这在修仙界中亦是常事,活着尚可杀人夺宝,何况是死了躺地上的,更是能者取之。
只是……
和渡星河一剑一剑从灵兽身上杀来的相比,始终差了那么点意思。
这在评审之中,也是有目共睹的。
不过,也有人认为苏衍的做法更加聪明,他才是日后能在九阳宗中带领同门弟子走向辉煌的领军人物。
而渡星河呢?
“星河小友什么都好,就是太独了。”
]
有想将渡星河收入门下的评审叹息道。
也不知道妙火门的融羽真人灌了什么迷汤,能使得这一头脾气乖戾孤僻的独狼拜她为师。
想到这里,他们又齐刷刷地看向九阳宗的长老。
这本来是九阳宗的弟子啊!
就这么被他们送出来了,真是的……
都是老黄历的事了,九阳宗长老也练出了脸皮,不以为忤地点头:“星河小友的确很出色,但我们苏衍也不差。”
自然不会有人出言拂他的面子。
就在这时,一把爽朗的笑声踏入会议厅中:
“哈哈,诸位,我回来了!”
“我没来晚吧!”
笑声的主人看向清点完毕的宗卷,十分满意自己纯熟的踩点技艺:“问星真是的,太勤劳了,我不是让你等我回来吗?这倒好,你全做完了,我只好去陪陪我闺女了……我的宝贝冰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