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月光,惨白的人脸。
“奉旨抄家!”
刘正大踏步的冲进来,他看到那些惊慌失措的杨府家丁,那些人是真的意义上的抱头鼠窜,甚至有些手拿棍棒的护院开始反抗。
他把冰冷的眼眸一凝,手中的长刀一转,径直插进了一个叫嚷最凶的家丁肚子里,后者长大嘴巴哇哇地吐了几口鲜血。
长刀一抽,那人就抽搐着摔倒在地上。
只是挣扎了几下,便真的没了呼吸,彻底倒在地上变成一具死尸。突如其来的死亡,像是一张无形的大手,把所有人的嘴巴用力捂住。
一时间除了丫鬟婆子低声的抽泣,那些杨府的下人们就连半个字都不敢再发出,生怕被那些凶神恶煞的兵卒一刀砍死。
刘正只用了一招杀鸡儆猴,就凭借血腥手段把那些惊慌失措的人全部震慑住。然后命令兵卒找一间大屋子,把所有下人一股脑的都赶进去,门口上锁还有兵卒把守。
他自己则是甩了下手中沾血的钢刀,跟身后一些兵卒使了个眼色,然后快速地穿过前厅,朝着杨府一干人等居住的后院赶去。
前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是那位杨相居然不露面也不表态,莫非是打算逃跑。可惜这座府邸已经让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只麻雀也不能飞出去。
“传令下去,不许轻易杀人,不许劫掠财物,不许奸污妇女。违令者杀无赦!”
刘正知道这个时候最需要安定,即使他手下的巡防营官兵有过半都是老兵,应该不至于违反军法。可还有一半是没有经历过沙场烽火的新兵,面对这种抄家的事宜,难免做出出格的事情。
他现在必须保证把杨府的这件事情的影响程度降到最低,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也不能给人留下任何口实。
“宁无咎,领五十人组成督察队,发现违反军纪者立杀!”
单纯靠军令是约束不住兵卒的,毕竟没人知道杨府到底有多少钱财,那些兵卒要是拿些金银首饰塞到衣服里面,恐怕也是很难查出来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就需要一支专门用来严查军纪的队伍,为了防止那些兵卒们见财起意,见色起意。
“是!”
回应刘正的是个面色黝黑的汉子,脸上居然有三道刀疤,纵横交错把他的眉眼全部破坏掉。让人看到他的第一面,除了可怕的三道刀疤之外,就只能记住对方比刀还恨的目光。
之所以选择宁无咎,不只是因为他是刘正的心腹亲信,还因为此人铁面无私。在北地军营的时候,因为亲弟弟违反军法奸污妇女,他亲自执行的军法将其杀死。
这类人冷血的像是猎犬,只要主人的一声呼唤,他们就会冲锋出去,将作为目标的猎物死死咬住。
随着宁无咎的离开,刘正带着手下人也终于冲杀到后院,那些手持棍棒护院的家丁根本不是巡防营兵卒的对手。
但是……也有例外。
嘭——一个巡防营兵卒就被人打飞出去,然后在落地之时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直接将自己胸前的护心镜染红。
而在护心镜上有一个清晰的拳印。
“列阵!”
那些兵卒抬起手臂上的盾牌,相互靠近,通过身体和盾牌组成一面钢铁的城墙,他们手中的长刀通过缝隙伸出,像是刺猬背后的棘刺。
对面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黑塔一般的高大身影。刚才就是他只用了一拳将兵卒打飞出去,硬生生在铁打的护心镜上砸出一个拳印。
“老子是江湖有名的断魂刀……”
刘正翻手从背后箭袋里面捏出来两根箭羽,然后挽弓搭箭,将那张军营中最常见的长弓瞬间拉如满月。
嗖——破风声。
黑塔男子都还没有报出名号,就眼看一根箭羽朝自己飞来,但是他临危不惧,面带着冷冷笑意的伸出手掌来凌空一抓。
像是一把铁钳子一样,正好将飞来的箭羽抓在手中,
“哼哼……”
刚想要开口讥讽两句,什么巡防营的兵卒,也不过如此而已。
可是心头刚刚升起来得意的情绪,就忽然感到一阵迎面的疾风,心里面顿时是警钟大作,身形摇晃间向后退去。
可是来不及了,刘正射出的第二支箭已经逼近面门。
“啊!”
黑塔汉子大喝一声,直接来了一招铁板桥,身形径直朝后面倒去,让那只袭面的箭羽几乎是擦着头皮飞了过去。
只在左边额头上留下来一道血槽。
由此能够看得出来,对方的武功确实不低,而且功夫过硬。像铁板桥这种完全凭借腰背发力的本事,不愿意吃苦的人还真的练不出来。
可刘正并不是一个人,他可是带着手下几十号兵卒一起冲进来的,除了面前组成盾牌墙的兵卒之外,身边还有许多人。
黑塔男子险而又险地躲过刘正的两根箭羽,他翻手一拳砸在地面上,借着反震的力道,配合腰背用力,瞬间就把倒下的身子直了起来。
可是还没等他反击,就看到对面拿着弓箭的刘正微微一笑,勾起的嘴角都是森然杀气。
“射!”
十几名兵卒同时弯弓,冰冷的箭羽直冲向男子的方向。
嗖嗖嗖……
大汉手上没有拿兵刃,看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八成也是睡得太熟了,忽然被惊吓后冲了出来,脚上甚至没穿鞋。
往常要是在江湖上,大汉是绝对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江湖上刀光剑影,更有阴暗手段,甚至不客气地说,你睡着了都要睁一只眼,生怕自己被迫一睡不醒。
可惜在京城杨府家中居住,安稳日子过得太久,让他有些懈怠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等纰漏。
面对飞来的十几支箭羽,他也只能向后跳跃来躲避。
但是其中还有刘正这个军中高手在,他总是故意慢半步射箭,导致那个汉子刚刚落地,就被迫再次面对箭羽的袭击。
而且刘正只冲着汉子的面门射箭,逼迫对方连反击的时机都没有。
不多时,那个汉子就像是刺猬一样被射中了好几支箭羽,纵使他武功再高,也只不过是血肉之躯。
江湖上不乏武林高手,可是任凭你能以一敌百,面对军阵俨然训练有素的兵卒,他们也只有束手就擒的结果。
嘭——终究力竭的汉子倒在地上,他到死都没有报出来自己的名号,但是从对方宁死不逃的行为上来看,八成不是单纯为了钱财的。
刘正留下两个人收拾残局,带着剩下的人冲进了杨府的后宅。
走了没有几步,就看到站在屋檐下的一个沉稳男子。
那是杨相的大儿子,杨府的大老爷。
“刘正,我杨家犯了什么罪?你居然擅闯宰相府邸,还杀害下人护院……你莫非是要造反吗!”
“呵呵……”
刘正咧嘴大笑,但是他的目光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只有比钢刀还要冰冷的杀意。
“杨大人,你是杨相的儿子。这些年你替他做了多少黑心的事,难道你不知道?还需要我一件一件地说出来……”
杨大老爷拧着眉毛,他想过今日朝堂上顶撞老皇帝之后,对方是肯定会有所动作来报复杨家的。
可是没有想到对方的手段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是极其狠辣的死手,根本不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刘正……”
嗖——一支箭羽擦耳而过。
杨大老爷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却摸到了一手的鲜血。刚才那一箭要是偏一些,就能射中他的眼睛,要了他的命。
“杨大人有话说,刑部天牢里面有的是时间,就不要在这里跟我废话了。”
刘正放下手中的弓,然后示意兵卒冲过去,直接把还在发呆的杨大老爷捆了个结实,甚至找了块破布把对方的嘴巴都堵起来,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咬舌自尽。
“走!把杨府所有男丁,只要是会说话的就全都抓起来。女眷全部集中关押在屋子里面,不许随便接近。”
“统领……我们在东跨院的一个地方发现了一个地上的大洞,里面有人吩咐我们,说是要找您和郭大人去……”
有个兵卒过来禀报。
刘正迟疑了一下,毕竟他现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没有抓到,此时如果离开很可能会徒增变数。
“你去门外把郭大人请来,由他去处理这件事情,如果他无法应付,再回来禀报给我。”
他打发走兵卒,攥紧手里的钢刀,必须抓紧时间找到杨相,那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如果一旦让他逃窜,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
“走,加快速度!”
……
“爹,您……如今该怎么办呢?”
杨府后院的书房暗室,杨相端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他手边放着一个青瓷团龙茶杯,里面还冒着热气。
他老神在在,可是杨三老爷却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后者在逼仄的屋子里面不停的来回转圈,不时抬起头看一眼自己的父亲,可是见其巍然不动的样子。心里面焦急的火焰非但没有半点减弱,反而越烧越旺。
“莫急,莫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爹呀,咱们这个地方就这么大,就算是暗室不被发现,可是咱们的吃喝可怎么办?”
三老爷紧了紧腰带,他怀里还揣着好几块沉甸甸的金块,之前听前院的人说要抄家的时候,他着急忙慌的装起来的。
本来还想着逃出去再想办法,可是没想到四周莫说隐蔽的小门,就是狗洞都有人看守,根本出不去。
最后跑到书房来见父亲,正好跟他一起躲进暗室里面。
可是这个地方也绝非久留之地。
“爹呀……咱们……”
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忽然一阵蠕动,紧接着一道人影从黑暗处走了出来。
“什么人?”
戴着羽眉面具的杨四老爷走了出来,他看都没看自己的三哥,而是直接走到闭目打坐的杨相身边。
“人呢?”
“……送走了。”
杨相此时才睁开眼睛,他摸了摸自己身侧放着的茶水。嗯,此时的温度正合适。于是他低头呷了一口,细细品尝着茶水中的苦涩滋味。
“那走吧,咱们也出去见见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