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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混沌

    雷霆,将击碎黑暗。

    望着贯穿天地的闪电光柱,周围的灵气也跟着翻滚沸腾,原本就闷热的夏日夜晚里面,更是凭空添了几分异样的灼热感觉。

    闪电上伴随着电弧的释放,就像是大树的枝叉一样,密密麻麻地交织在半空上。随着一道道雷霆落下,就像是传说中开天辟地的巨人,重新拿起了巨斧,誓要把这片大地再次雕琢。

    脚下的地面在颤抖,仿佛是在那种密集的雷电攻势之下,就连一贯无言的大地都忍不住开始抗议,诛妖就诛妖,干嘛连大地跟着一起摧残。

    有些尘土被扬起,然后伴随着劲风吹到远方。

    那只怪物在这等威力可怕的闪电攻击下,被像是切豆腐一样搅成了诸多碎块,然后伴随着灼热高温的炙烤,将那些细碎的肉块全部烧成了焦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烧焦的味道,并非是动物血肉毛皮烧焦的气味,而像是腐烂尸体被焚烧的气味,伴随着阵阵黑烟还有恶臭。

    电光之中,那只怪物的轮廓倒是还算看得清楚。只因为灼烤和闪电劈砍,它的体型也越来越小,从周身剥落的血肉也越来越多。

    直到它如今消瘦的体型能够重新钻回黑水潭之中,伴随着愈演愈烈的雷电攻势,逼迫着那只怪物不得不重新返回自己的世界。

    直到离开的前一刻,它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看一眼这个世界。

    随着它的退去,黑色的污秽水潭也开始重新翻涌,在雷霆正道的驱邪作用之下,痕迹开始一点点的消退。那个水潭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地面因为闪电的轰炸,硬生生地往下凹陷进去数尺的大坑。

    “呼……终于完事了。”

    夏知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比这个怪物还难对付的他自然也见过,但是这种森然诡异的感觉,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之前那些妖魔鬼怪就算气势滔天,夏知蝉也不曾畏惧,即使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他也不曾后悔过。

    但是面对今日的这些怪物,他却从心底里感到厌恶,那种恶心厌恶并不是来自于他个人,而是当对方进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抗拒,抗拒它们的降临。

    它们是远远异于这个世界的存在,那些诡异的仪式,可怕的献祭方式,还有几近疯癫的举动。每一种都透露着这件事情的不寻常,也同时表露出那些怪物的诡异来历。

    “完事了?”

    南二压着刀柄,他是眼睁睁地看着怪物离去的,可是心头的悸动却是一时半会儿都消散不了的,甚至他多看那处大坑一眼,都会不适的皱起眉头。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好像不是从咱们这方天地里诞生出来的。”

    夏知蝉摇了摇头,此时的他心中纵使有诸多猜测。可那也只是猜测罢了,既然没有实在的证据,他就不要着急说出来危言耸听了。

    “不是从咱们这方天地诞生的……莫非是天外来客,天魔谪仙一类的存在?”

    南二对于这方面是真的两眼一抹黑,他对妖魔鬼怪的知识了解还都是从夏知蝉的嘴巴里面听来的,除此之外就是江湖上那些算命骗子和说书先生的鬼话。

    “不是,天魔谪仙……也不是这种令人作呕的东西。”

    夏知蝉虽然去过落仙镇,却没有见过传说中的谪仙。但是他曾经有幸见过天魔,对方虽然也是神秘莫测,也是充满诡秘,但绝对不是这种让人看一眼就反胃作呕的存在。

    “那到底是……”

    “不知道,我回头写信去问问师父……只怕师父也不一定知道清楚。”

    夏知蝉伸出手,从天上慢悠悠地飘下来朱砂黄符,被他正好接在手里,然后顺势揣进袖袍里面。

    他扫了扫地面,之前羽眉人的半截尸体也被高温炙烤成了灰烬,连带之前掉出来的香囊也一起烧成了炭。

    算了……虽然那种红丹是罪证,终究是用女子性命炼制出来的邪物,销毁了就算了。

    回头看了几眼,发现虽然之前的那只怪物被雷电诛杀,但是青铜面具变成的小球却保留了下来。这东西跟夏知蝉收在袖袍里面的四副黄金面具应该是一类的东西,都是被特殊祭炼的邪物。

    虽然被怪物吞噬之后彻底损坏了形状,但也许还能从上面探究出来一些未知的线索,还是拿回去给师父看看吧。

    心里想着,夏知蝉就快步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青铜小球捡了起来。因为之前在第一次拿到黄金面具的时候,他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戴面具的冲动,所以他对这些东西很是忌讳。

    但也许是这件青铜面具的不同,也许是已经被怪物摧毁形状后就失去了能力,总之在拿到这件东西的时候,夏知蝉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他旋转了一下小球,因为虽说是球状体,但是它并不是一个规则的形状,所以从各个角度观察到的内容也不尽相同。

    “诶,我还有件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你要好好听,可不能打趣我。”

    南二挠了挠鬓角,他脸上带着些许羞臊的走过了,虽然嘴上说很重要,但是看到夏知蝉一脸不在乎的表情,他也没有生气。

    “有什么好说的?你走桃花运了?”

    夏知蝉只是半开玩笑的说道,可是他没有想到事实真的被自己一语成谶。虽然他通过相术看出南二有走桃花运的趋势,但是这涉及到他人的隐私,他就没有细细推算。

    “你怎么知道的?”

    南二本来还在抓耳挠腮,但是听到夏知蝉调侃的话语,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他像是开小差被抓的小学生,脸上有掩盖不住的羞耻。

    他跟胡芸的事情吧……其实就差一层窗户纸了。二人从关外一路走到京城,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偷偷花前月下了多少回,但是南二骨子里不是放荡之人,胡芸也不是情迷意乱的小女子,二人总是恪守着最后一道底线。

    其实也守不了多久,南二其实偷偷打定主意,随着女子回家之后,就正式向胡老爷提出求亲的事宜。只是他漂泊半生,父母兄长都已经去世,就连师父也已经坐化。他除了夏知蝉一个朋友之外,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了。

    虽然提亲自己可以去,但是要是打算成亲的话,至少要请些朋友来吧。

    “我……我在关外遇见……”

    南二磕磕绊绊地开始讲述自己的情感经历,其实也没有多复杂。当初夏知蝉跟姜沁之间,其实也是先互有好感,在经历几番磨难之后,最终修成正果。

    他其实也差不多……

    夏知蝉手里攥着小球,他忍着笑意看向南二。对方也终于是有了可以依靠的人,有了心爱的人,之后也会有个家,有个和和美美的后半生。

    其实说起来南二比夏知蝉要惨,夏知蝉虽然没了家,但是他遇见了师父和师兄们,这些人在夏知蝉的童年里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给了他一个家的温暖。

    可是南二不同,他身负血海深仇,为了能够报仇而苦练武功。虽然遇见了教导自己的师父,却也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就坐化了,让南二再次尝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从那之后,他是个没有家的浪子,只能一个人在江湖上漂泊。

    如今他可以有个家,夏知蝉自然替他感到高兴。

    可是……

    他还没有来得及张嘴,忽然感到自己的脚踝一紧,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自己拽翻在地。都没有给他们二人反应的时间,夏知蝉就被一路拖拽进了黑色水潭里面。

    南二大惊失色,他只看到了抓在夏知蝉脚踝上的那两根细长且布满吸盘的触手,顺着源头就能看见,是从那已经消散大半的黑色污秽水潭之中伸出来的。

    该死!没想到居然会被那只怪物在这个时候反击一次。

    他只用了几个箭步就赶到黑水潭边,但是在那之前夏知蝉就被瞬间拖拽了进去,对方的修为本领都比自己高许多,纵使如此也都没有防备地被偷袭成功,由此可见怪物的可怕之处。

    “喂!夏知蝉,夏……”

    南二焦急地喊了两句,也许是被拖进黑潭的夏知蝉还有意识,也许是机缘巧合,居然瞬间从水潭里面探出来一根细长的藤蔓,就直冲南二的面门而来。

    他是多快的反应速度,几乎是瞬间就探出双手,将那根藤蔓抓在手中,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后用力拖拽。

    可那根藤蔓的下面好像坠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千斤巨石。南二如今也是修行者了,鼓动周身的真气,就算真的是块千斤巨石,他也是能够强行提起来的。

    但是如今任凭他如何用力,那根坚韧的藤蔓甚至勒紧手掌之中,几乎是摩擦出血。他紧咬着牙,沉下身子绷紧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脚掌都直接陷进了地面的土壤之中。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能将那藤蔓拉出来分毫,而且眼睁睁地看着黑色水潭的周边越来越小,不知道如果消失了,那根藤蔓会不会直接断掉。

    而在藤蔓的另一头。

    夏知蝉现在是被吊在半空中,准确来说是被吊在一片混沌之中。

    他甚至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上下左右,要不是凭借本能伸出去一根藤蔓,恐怕此时的他就已经彻底被混沌吞噬了。

    这里就是那些怪物居住的世界,没有光与暗,也没有黑与白。

    这个世界的基础法则甚至都与自己的世界不同,在这里他感觉不到一丝天地灵气,有的只是邪恶充盈的诡异气息。

    从这个世界诞生的家伙自然都是那等古怪且恶心的存在。

    夏知蝉眯起眼睛,他甚至偶尔能从周身翻滚的混沌之中见识到跟之前造型相似的怪物。有的体型极其娇小,甚至还能不足他的一个巴掌;有的则是大如山岳,他只能勉强窥探到对方的一根手指头。

    但是它们无一例外都没有规则的体型,也没有用来进食的口腔,用来观察世界感知周围的五官。甚至没有具体的四肢躯体,有的只是一堆不规则的肉瘤,在朝着任何方向蠕动着。

    夏知蝉在被迫落进这里的时候,他原本抓在手里的那颗青铜小球也因为失手的跌落下去。

    落进混沌之中,再也没有踪迹。

    在青铜小球遗失的同时,原本紧紧附着上自己脚腕上的那两根触手也悄然退去。夏知蝉此时心里升起一点明悟,对方并不是为了对付自己,而是想方设法的将那颗青铜小球带回来。

    那不知道现在在自己袖袍里面的那四副黄金面具是不是也会被对方吸收走,它们这些怪物用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夏知蝉现在是满腹疑问,但是此刻逃出去才是正理。他悬挂着无处借力,先要催动真气,却发现体内的真气一旦离开身体,就会立刻被周围笼罩的邪气所吞噬,一点不留。

    他暂时没有了办法,只是笨拙的摇晃着身子,企图用另一只手抓住藤蔓,然后再两只手交替拉着藤蔓爬出去。

    也不知道藤蔓的另一头绑着什么东西,希望不要在他还在挣扎的时候就突然断开,或者直接将捆绑物也一起拖进这个世界。

    到时候他就真的是没有希望了。

    几次尝试后,夏知蝉终于是抓到了藤蔓,并且通过双臂用力,一点点向上面攀爬过去。

    期间他还需要小心谨慎的躲开那些突然出现的怪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们并没有五官感知,夏知蝉从它们的身边路过,那些家伙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浑浑噩噩的蠕动着。

    咔——

    忽然传来一声清响,夏知蝉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头顶上用来驱邪镇神的金冠开始裂开,同时无尽的负面情绪开始涌入他的脑海。

    原本清晰干净的灵台就像是突然被倒进去了一桶污水,直接全部都被染上了肮脏的颜色。无法描绘的各种负面情绪涌上脑海,就像是脑海里面忽然被塞进去另一个脑子,那种异样的感觉甚至让夏知蝉开始头晕反胃。

    但是他知道,一旦自己抵抗不住,就很可能永远沉沦在这个世界里面。也就是说自己再也回去不了,失去一起且永远跟怪物为伍,直到死亡为止。

    夏知蝉紧咬着牙,一边努力挣扎向上攀爬,一边尽力保持自己理智的情绪,并且抵抗脑海里翻涌的负面情绪。

    “……”

    隐隐的耳边开始出现低语,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声音。一开始好像是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后来又是父亲严厉的呵斥,紧接着是儿时伙伴的嬉戏声,师父和蔼的声音,大师兄敦厚的声音,二师兄的怒骂,三师兄的调侃……

    最后化作女子轻声细语的挽留,像是姜沁,又好像是……秦采薇。

    夏知蝉几乎是快要沉沦,但是他不能被蛊惑,不然就真的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他想尽办法能够控制自己的理智,甚至不惜开始运转体内的真气。

    尖锐的真气撕裂血肉和经络,通过剧痛让他此刻暂时恢复了理智。那是师父洪煌岚传授下来用来开辟后天灵脉的办法,虽然方式奇特且剧痛无比,却也不失是一种好办法。

    夏知蝉此刻觉得,也许祖师当年也是在这种走投无路的境遇下,才不得不用几乎搏命的方法,才争出一线生机。

    当他好不容易快要爬到尽头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寒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用目光打量自己。

    可是那些怪物都没有眼睛,是谁在打量自己呢?

    他低下头,此时通过混沌的朦胧遮眼。

    远到尽头的混沌之中,睁开了一千双眼睛,都带着好奇且残忍的目光死死盯着一个像蝼蚁一般的人。

    那是夏知蝉最后一点记忆,之后就是抵挡不住的眩晕感。他甚至再也没有力气去抓紧藤蔓,只能松开手,任凭自己滑落。

    此时的上空,黑暗水面里忽然伸出来一条手臂,好巧不巧的抓住了刚刚失去意识的夏知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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