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有肉,还有不加半颗杂粮的纯白米干饭。这样的伙食在这年头,便是如张丰收等这种小干部家庭,那怕一个月都吃不上两回,就更别说是任玉华等这种困难户家庭了。
但因为任玉华转正的事。除了没心没肺的杨兰兰和故作无事发生的杨振之外,无论任玉华还是杨安,那都吃的是味同嚼蜡。
吃完饭,杨振先是借口回招待所离开院子转了半圈。直到任玉华杨安几人洗刷完毕关上了房门,杨振这才重新回到院子,敲响了张丰收家的门。
张丰收方云芳两口子虽然也早已洗刷完毕躺在了床上,却并未入睡,而是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家常。
而话题,自然也离不开杨振一回来不但就安置了工作,而且还直接被安置了个科长这事上。
反正一想到白天杨振说自己被安置到了旧厂街菜场保卫科。杨天林杨文华胡成念一家子不提,便是连吴妈徐二贵几个都觉得杨振这安置的工作不好,唯有张丰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方云芳便忍不住的好奇,表示这事杨振可半点风都没透,连任玉华都不知道。
问张丰收到底咋看出来的。
“知青特调,要没点关系或者立功受赏之类……”
“想回来那简直比登天都难!”
“特调难是一方面,回来想顺利安置个工作,那简直比特调还难!”
“杨振不但特调回来了,而且回来隔天,工作就安置好了……”
“一切能这么顺利,这说明了啥?”
“这说明他在下乡期间怕不光是有重大立功表现之类这么简单!”
“十之八九,怕是攀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关系!”
“若真如此,那给安排的工作能差的了?”说到此处,张丰收一脸这事徐二贵杨天林他们那些蠢货看不出来也就罢了,我这要还看不出来,那我这么些年的领导怕是白干了的嘚瑟。
看到张丰收那嘚瑟的样,方云芳在好笑不已的同时也忍不住的兴奋,表示自上回杨振寄东西回来开始,自家都有意无意的巴结着杨振他们一家。
今儿张丰收更是在杨天林骂杨振是看门狗的时候站出来点破杨振肯定当了科长这事,狠狠的帮一家子长了把脸。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家跟杨振一家的关系那是铁稳了。自家在各方面本来就有些人脉。
要再加上杨振背后的这层……
“下回你升副处这事,怕就稳了!”方云芳道。
“你也就知道想着升!”仟千仦哾张丰收白眼,正想说你也不看看最近这大半年的形势……要能利用这些人脉抓住这改革的机会参股,承包甚至是私有,那才是大头!
光升个一级半级的能捞几个钱的时候。敲门声却是响起。
“谁啊?”张丰收问。
“丰收叔,是我!”杨振道:“我明儿有些事要办,腿儿着不太方便,不知道能不能借丰收叔你的自行车用用?”
“还以为啥事呢!”
“用用用,我这就给你拿钥匙去!”听到杨振找自己借自行车,张丰收那叫一个开心。
一边小跑着去给杨振拿钥匙的同时,一边不忘还压低声音问杨振是不是从乡下带回来了什么东西要处理。
要是的话,去哪个地儿可一定得注意。像黑桥啊石渊潭这些地儿还好,唯一这前海,可千万不能去。
“前海是人多!”
“啥东西处理起来都方便!”
“可问题是前海那地儿进出就两条路!”
“万一有人抓,将这两条路一堵,那可就是瓮中捉鳖!”张丰收道。眼见杨振拿了钥匙离开,方云芳不满的道:“我说你这人说话怎么也不注意点分寸,你瞅瞅小振刚刚那表情……”
“觉得我刚刚那些话,小振听着怕感觉有点交浅言深啊?”张丰收嘿嘿一笑,然后才道:“虽说这大半年咱们刻意巴着他们家,但这么些年的关系,就这么处着中间到底还是隔着一层……”
“你这意思,你刚刚说那些是故意的啊?”方云芳问。
“那你以为呢?”张丰收道:“虽说这人与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但说到底也得分情况,就比如咱们跟小振……”
“他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要想懂不起,那可以当成是我这个长辈的在关心他!”
“他要想懂得起,则可以理解为我是在跟他交底……”
“说到底,交浅言深交浅言深!”
“有些话要不说到了,那关系就只能一直浅着,压根不可能往深里去!”
“所以这事就跟那啥一样,该浅的时候要浅,但到了该深的时候,那就一定要深!”说到此处,张丰收看向方云芳道:“这道理别人不懂,你难道还能不懂?”看到张丰收那一脸怪笑,方云芳臊骂道:“一把年纪,还这么死没正经……”要再早个几天,张丰收的这番试探,怕都会被杨振误以为这刁民是不是又在琢磨着想害朕。
但经过王安邦的指点,再加上旧厂街菜市场办公区一两个小时的官场历练。
杨振现在倒是不至于再误解张丰收的用意。想到上辈子棉纺厂改制,张丰收在里头上蹿下跳,拼了老命的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结果因为实力不够最后啥也没捞着不说,还落了个被排挤分流出厂的下场……棉纺厂的改制最终一地鸡毛,没有成功。
倒是张丰收在被分流之后,一气之下干脆停薪留职自己开了一家棉纺厂,生意颇为不错。
唯一可惜的,就是一开始张丰收资金不够,因而只能小打小闹。等到他好不容积累够了资本,想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时候。
市场却早已被那些大厂给占领了。想着这些,即便杨振都忍不住的替张丰收可惜。
因为他敢肯定,如果棉纺厂一开始就落在张丰收的手里。在拥有更高起点的情况下,以张丰收在棉纺行业的专业,以及其后来在经营厂子时所展现出来的头脑。
成为行业龙头不敢说,但让棉纺厂在市场上拥有一席之地,那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再想到自己虽然没有经商方面的天赋。但到底见证过几十年历史的变迁,眼界还在。
“如果没有机会也就算了!”
“可如果有机会的话……”
“我一定要试试看能不能帮张丰收将棉纺厂拿下!”
“到时候张丰收负责经营,我负责指导战略发展方向!”
“到时候棉纺厂怕是想不成为行业龙头都难!”想着这些,杨振是乐的牙花子都快出来了。
不过这些到底都最少是一两年以后的事情,杨振想想之后便也就放到了一边,将目标关注于眼下到底该要如何,才能稳稳当当用金沙换出些钱来花。
当下的政策,私人是不可以买卖黄金的。要卖,只能卖给银行。个人黄金虽然也可以卖给银行,但必须要解释清楚黄金的来源。
要跑去银行,给银行知道金沙是偷摸淘的。没收金沙的同时附赠长期牢房饭票一张那都是轻的。
搞不好就得被拉去打靶。这种险杨振自然不敢冒。可他现在又急着用钱。
所以去黑市,就是必然的选择。张丰收之前所提的黑桥石渊潭前海这些地方,就都是四九城里有名的黑市。
只不过黑市虽然都是黑市,但地点不同,黑市经营的侧重点也都有所不同。
比如黑桥这边主营的就是些老家具一类,石渊潭主营的则是各种杂件,而前海则主营古董瓷器。
金沙虽然不是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种,但因为是硬通货。所以按说无论在哪个黑市都可以卖掉。
但最终,杨振却还是决定冒险去前海黑市。毕竟前海黑市虽说因为出入只有两条路,抓人只要前后一堵那就是瓮中捉鳖,跑都没地方跑,非常危险。
但到底因为古董市场对瓷器的需求量最大的关系,因而前海黑市的人流量在几个黑市之中那也是最多的。
只有人足够多,东西才能卖出个好价钱。所以想将金沙卖出个好价钱的话,杨振就注定只能去前海黑市不可。
当然了,决定去前海黑市,除了因为金沙只有在前海黑市才有可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之外,杨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个原因就是金沙到底不比旁的东西,在分量不多的情况下也就小小的几个针药瓶。
即便真被堵住了,藏起来也比较方便,不那么容易就被抓个现行。只要不被抓现行,那事就好办多了。
毕竟前海好歹也是个公园,既然是公园那还能不让人遛弯?大半夜起来遛弯?
法律有规定大半夜的就不可以起来遛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