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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诸事得宜

    大典结束了,可大典也未结束。

    往后的两天,各种大宴不绝,刘辩带着刘绍,主持、参与了众多的宴会,皇宫的,宗室的,勋贵的,朝臣的,使臣的,一个又一个,连绵不绝。

    最后一次大宴是在十月中旬。

    酒过半酣,刘辩端着茶杯,从嘉德殿走出,在尚书台会议室落座。

    不多时,荀彧,曹操,钟繇,荀攸,田丰,王朗等人相继出来,分左右坐好。

    刘辩脸色通红,鼻息之间都是酒气,有些倚靠向后,笑着与众臣说道:“太子尚幼,诸位卿家,还须多帮助。今后,他的课业都在尚书台,诸位卿家,切莫藏私啊……”

    “陛下放心,臣等绝无藏私。”

    “太子殿下聪慧,想来一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远超臣等。”

    “陛下对太子殿下的期许,臣等一定铭记。”

    或许是大家都喝了酒,气氛很好,没有太过拘束。

    刘辩抱着浓茶,喝了一口,与曹操笑着道:“曹卿家给朕的那份‘军改’计划,朕看过了,确实更进一步,但压力也更大,怕是不容易啊。”

    曹操摸了摸大胡子的酒渍,道:“陛下放心,最多五年,臣一定能完成。”

    刘辩点点头,与荀彧道:“丞相,接下来,可要辛苦了。”

    荀彧躬身,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

    刘辩目光在身前的一众人身上慢慢移动,这些人都是朝廷重臣,是大汉朝最高的决策团队。

    “王尚书,吏治方面,是一块硬骨头,要硬啃下来,不容易啊。”刘辩笑呵呵的与王朗道。

    将‘颍川党’与‘杨党’进行‘换家’,除了制衡,刘辩也有意借用‘杨党’来整肃吏治。

    王朗抬起手,满脸通红的大声道:“回陛下,吏曹已经准备好具体章程,明年便可呈送陛下御准。”

    看着王朗少见的失态,刘辩笑容满面,道:“好。”

    说着,他又喝了口茶,目光在朝臣们身上移动,最后,落在了田丰身上,沉吟再三,道:“关于田卿家所请之事,朕与丞相商议再三,可以准了卿家所请,但得约法三章。”

    田丰酒喝的非常少,神情平静从容,抬起手,道:“臣恭听圣训。”

    这时,荀彧,钟繇,荀攸,王朗等人都看向他,神情凝色紧绷。

    田丰这个人,朝廷高层都知道,发生在六七月的那件事,至今令他们不敢置信,对田丰十分警惕。

    刘辩抱着茶杯,顿了又顿,道:“这第一,你虽是御史中丞,但涉及郡守以上的官员,你可以先行羁押,须通报尚书台,方可再行动。而州一级的官员,须知会三司,请旨御批,否则不可轻动。”

    田丰认真的听着。

    “第二,”

    刘辩瞥了眼戏志才,道:“所有涉案人等,须由大理寺判决,御史台不可擅动,只可先行羁押、审讯,其他事项,尤其是不在御史台职权范围,绝不可擅越!”

    田丰认真的听着。

    其他人则暗自点头,有紧箍咒就行,不能任由田丰肆意胡来。

    “第三,”

    刘辩又喝了口茶,道:“不可兴杀戮,凡事稳妥,既要震慑,又不可造成天下恐慌,卿家明白朕的意思吗?”

    田丰高高抬起手,朗声道:“臣明白,臣领旨!”

    刘辩微微点头,笑着道:“正事说完了,咱们聊点轻松的。朕听说,钟卿家又喜得千金了?这满月宴,没给朕发请帖啊?”

    钟繇听出了刘辩话里的轻松笑意,连忙跟着笑道:“陛下日理万机,不过是小女满月,岂敢惊动陛下。”

    刘辩酒劲上涌,还是强撑着道:“朕近来闲的很,去永乐宫吃饭次数多了,母后让朕少去。现在母后啊,喜欢孙子的紧,对朕厌烦的很。”

    家长里短,最容易拉近距离,朝臣们听着,纷纷面露笑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刘辩又喝了口茶,环顾一圈,笑容更浓,道:“朕家里的几个子女,都差不多年纪,该定亲了,诸位卿家,有没有人想与朕,做个儿女亲家的?”

    话音一出,本来和谐欢笑的气氛陡然一变,所有人清醒过来,认真的看着刘辩,继而心里纷纷思索家中的嫡子嫡女。

    能与皇帝联姻,那是所有臣子梦寐以求的事,更何况,还是当今的强势皇帝,更需要亲密关系。

    荀攸心里十分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与钟繇不同,女色亲近的少,子女都已经成年了,没有适龄的。族中倒是不少,可那些还配不上帝子帝女。

    荀彧与钟繇悄悄对视一眼,家中虽然有,可闭口不言。

    他们的官位几乎已经做到极致了,又是‘颍川党’领袖,统领朝堂,再与皇帝联姻,那就太过了。

    许攸,田丰,戏志才见前面几位大佬不说话,更是不吭声。

    他们在朝廷看似是三法司主官,位高权重,实则资历浅薄,话语权以及实权,都在尚书台。

    刘辩见他们都不说话,转向边上的曹操,道:“曹卿家,朕听说,你近来也喜得千金了?要不要送进宫来,与朕做儿媳?”

    曹操侧身,络腮胡遍布的大脸上,露出诚恳之色,道:“陛下,臣乃武夫,粗鄙之出,怕是会有损皇家清誉,请陛下明鉴。”

    刘辩怔了怔,又环顾一圈,不由得笑了,道:“这么看过来,怎么好像是朕的儿子娶不到媳妇了一样?”

    朝臣们躬身,并不言语。

    荀彧,钟繇是不想,荀攸是没有,而三法司主官是不敢,而曹操是刻意回避。

    曹操作为‘孤臣’,怎么能与皇帝联姻?

    他要是真的答应了,那就离死期不远了。

    对于这种简单又直接的试探,曹操拒绝的也干脆直接。

    刘辩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长叹一口气,笑着道:“朕这几个孩子,要成困难户了。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朕听说,有些士族在窜连,要抵制科举?地方上对于州郡县学要求二成庶民,也极力反对?”

    地方上的官员,有相当一部分出自荀攸门下,他当即沉色道:“陛下,这里面有多种原因,并非是抵制朝廷改革举士制度。”

    刘辩哦了一声,在喝茶之前,道:“卿家详细说说。”

    荀攸小心的观察着刘辩的表情,道:“陛下,这其一,是庶民低贱,不知礼数,与士族拥挤一处,难免清浊交染,无法专心治学。其二,这相较复杂,一则庶民贫困,无钱无粮,所耗甚巨。二则,士人与庶民的前途不同。庶民,即便学有所成……也不应忘本。三则,若是庶民蜂拥入县学,何人耕种?此涉及国本,所以一些官员难免有所迟疑。”

    刘辩不动声色的点头,道:“有些道理。但圣人云:有教无类。”

    这句话一出,荀攸一肚子话被堵在了喉咙。

    倒不是没有办法反驳‘圣人云’,而是他注意到了刘辩的态度。

    刘辩目光平静,见他不说了,便道:“关于科举一事,朕说过很多次了,大道理,朕就不再重复了。这样吧,对于某些官员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的、一些难以理解朝廷政策,拒不执行,或者敷衍塞责的、还有一些公然肆意抨击,四处诽谤的……官,不是这么做的,先由吏曹派人谈一谈,能改就好,不能改的,客气一点,请他们主动让出位置来。”

    “臣领旨!”王朗大声应道。

    这是作为吏曹尚书的职责,同时有了旨意,他就能正大光明的对‘颍川党’下手了。

    荀攸瞥了他一眼,目光阴翳,没有继续‘抗争’,坐了回去。

    曹操坐在荀彧对面,冷眼旁观,注视着一切,似感觉场面有些冷清尴尬了,转头与刘辩道:“陛下,臣想说一个有趣的事情。”

    刘辩哦了一声,强打精神,道:“曹卿家有什么趣事?”

    曹操宽阔的脸角露出一丝笑意,道:“那袁绍与士燮打了这么久,士燮居然没有向朝廷求援,陛下说,是不是有趣?”

    刘辩眉头一挑,细思着曹操这个‘趣事’。

    袁绍发兵交趾,企图将看似示弱的士家给灭了,吞并交趾,但打了近一个月,士燮居然没有向朝廷求援。

    这可不是什么‘趋势’,于情于理,士燮都应该求援,可他偏偏没有!

    王朗却是神情一变,刚要开口,忽的又是一变,急急抬手与刘辩道:“陛下,士燮不臣,是众所周知,而今他没有向朝廷求援,更是坐实这一点,臣请朝廷下旨,命王师南下,征讨不臣!”

    刘辩扫了他一眼,问向曹操,道:“卿家说的有趣在何处?”

    曹操面不改色,依旧微笑着道:“陛下,有趣在,袁绍未请旨,擅自发兵征讨交趾。而士燮居然能抵挡住,没有向朝廷求援。反倒是荆州刘表,益州刘璋,纷纷上书朝廷,请求朝廷调解。据臣所知,刘璋,刘表都已经调兵遣将,蠢蠢欲动,欲要瓜分交趾。若是这时,陛下明旨,袁绍为逆臣,亦或者诏喻孙策,发兵丹阳,局面将变得异常好看。”

    刘辩双眼微睁,想想那个混乱的场面,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曹卿家所言,确实有趣。钟卿家,这件事,由伱操刀。”

    钟繇心里已经在飞转了,道:“臣一定仔细筹划。”

    刘辩点点头,与曹操笑着道:“与刘玄德相处如何?”

    曹操当即道:“刘将军乃不世君子,臣与之共事,甘之如饴,受益匪浅。”

    刘备调任右司马,成了曹操的右手。

    刘辩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三羌那边,也要筹划筹划,不动则已,一动便要功成!”

    “臣领旨!”曹操沉声道。

    刘辩深吸一口气,而后长长吐出一口酒气,有些摇晃的站起来,道:“事多繁杂,但也就这么多事,抓重点就变得简单。时间差不多了,诸位卿家早些回去休息,回不去的,就在宫里休息吧。潘隐,你来安排。”

    “是。”潘隐应声。

    “臣等恭送陛下。”朝臣们纷纷抬手,目送刘辩离去。

    等刘辩走了,一众人坐回去,各有表情。

    紧绷的神情放松,强压的酒劲上涌,一群人皆是困倦疲惫。

    荀彧强打精神,与众人道:“诸位,年底将近,明日且到尚书台,再仔细商议一番,总结今年,计划明年,呈报陛下。”

    “遵丞相之命。”众人应着,摇摇晃晃起身,三三两两离开。

    热闹一散,只剩下荀彧,钟繇,荀攸三人了。

    钟繇神态轻松,喝着浓茶,道:“诸事皆定,我等可以松口气了。”

    太子一立,国本在位,再大的风浪,他们也无惧无畏,仿佛有了底气。

    荀彧若有所思,道:“你们对曹操怎么看?”

    荀攸一怔,道:“他有什么动作了?”

    荀彧道:“没有。说说你们的看法。”

    钟繇倒是明白他的意思,道:“曹操入京之后,极其低调,谨言慎行,从未有逾矩,认真回想,这不是他的个性,要么是真的修身养性,要么是有所图谋。”

    荀攸根本不信曹操那等人会‘修身养性’,目光阴沉道:“我看他是有所图谋,近来的一些调遣我都仔细看过,殊为可疑!”

    荀彧看到了两人清晰的态度,若有所思的道:“曹操……暂且不用担心,先观察着。”

    能够辖制曹操的,只有宫里,便是尚书台也是力有未逮。

    尤其是曹操现今是大司马,今时不同往日,过去用来对付他的手段,而今不能再用了。

    钟繇也知道,道:“可以找皇甫尚书谈一谈,统兵之权在兵曹,不在大司马府。”

    荀攸道:“皇甫那边,我去说。刚才他与陛下的谏言,是否有包藏祸心?”

    曹操的意思很简单,挑动南方叛逆内斗,朝廷坐等渔翁之利。

    钟繇道:“我没有看出来。但陛下将徐州张辽,豫州刘备调入京,明显是故意给袁绍等人相斗的机会,曹操,或许就是应合陛下之意罢了。”

    荀攸皱眉,道:“不要将曹操想的那么简单,此人有大志,觉不可小觑,更不能掉以轻心。”

    荀彧坐直了一些,道:“且走且看。眼下,我们还是要与他和睦相处,‘国政’第一,不能起内讧。”

    这句话,明显是说给荀攸听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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