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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开国八柱,弄假成真

    倒是识相!

    璇玑子面色未变,心中却是暗喜,通过“观照烛烜之术”发掘出来的两株好根苗,白七郎乃是紫芒九寸的外相显露,他弟弟白明略逊一筹,只有七寸左右。

    一般来说,三寸以上的白芒,便算迈过修道最低门槛。

    足够勤勉用功,完成服饵辟谷,迈至一境圆满不成问题。

    倘若呈现青芒色泽,超过六寸就是中上资质,入定观想百日入门,有望抱胎孕育凝聚神魂。

    达到紫芒的,历年都极少,往往数次遴选招生,也未必寻得见一人。

    这也是璇玑子为何如此意外的原因。

    似黑河县那样的穷乡僻壤,突然冒出两株好根苗,而且还同出一家。

    实乃稀罕事儿!

    将这对兄弟收入囊中,之后京察大考,评分必然可以提高几分。

    “既然冲虚道兄舍得割爱,本道就却之不恭了,来日再有出众的苗子,定叫原阳观先摘。”

    璇玑子虚虚眯着眼睛,将鱼鳞图册再次摄来,搜出白启、白明二人,仔细端详:

    “黑河县人氏,本是农户,家道中落,沦为贱户,打渔为生……底层出身,想必尝过人情冷暖,走到这一步,颇不容易。”

    他颔首赞许,眼中似有几分感怀之色。

    这位止心观的道官老爷,自身并非什么高门,父母俱是贫寒庄户,田地里头刨食儿的苦命人。

    但璇玑子打小天赋出类拔萃,不仅过目不忘,能够识文断字,还无师自通晓得作诗。

    六七岁的时候,神童之名不胫而走,传遍十里八乡。

    后被县上大户人家相中,买去做了书童伴读,极大地开阔眼界。

    旋即又在道官老爷遴选生员根苗之际脱颖而出,如愿踏上修行大路。

    故而看到白七郎的经历,莫名有些亲切。

    放眼整个义海郡,但凡跨得过道院门槛的年轻生员,无不是十三行长房嫡系。

    别说六等之中的贱户了,便是寻常的商户,没点官面上的背景关系,休想挨得上边。

    倘若讲八柱国那一撮最顶尖的勋贵,形成赤县神州最大的“豪阀”。

    那么,这帮打破脑袋都要挤进道院,争取被授箓,入个上三等“道籍”的大户,勉强算半个“门阀”。

    “因其水性颇好,常获宝鱼,脱离贱户,改为商贾,名下有铺子数间、鱼档一座、渡口几处。

    嗯,他拜过师了?通文馆……原来,白七郎就是十三行传得那人?宁海禅的徒弟?

    我记得此前闹得挺大,还被隐阁挂出千金悬赏人头?”

    璇玑子眉头微皱,他素来不太管事,常年在后山精舍打坐修行,吞吐灵机。

    如今瞧见这一段记录,方才恍然想起,白七郎并非被埋没的珠玉,而是早已让人发掘的良才。

    “什么?白七郎已经拜过师了?当真可惜!这样一株拔尖儿的好根苗,竟让宁海禅那個粗鄙武夫拔得头筹,抢到手里……有缘无分哪!”

    冲虚子表情浮夸,恨不得捶胸顿足。

    “谈何有缘无分。道院选拔生员,授业解惑,乃龙庭定下的规矩。

    白七郎虽然通文馆亲传,可本道并非夺人所爱,乃为朝廷征召英才,宁海禅他敢说个‘不’字?”

    璇玑子神色冷然,并不像义海郡十三行那帮人,提及宁海禅颇为忌惮。

    他身为正儿八经的青箓道官,一只手遮尽伏龙山三千里,哪里会惧怕一个窝在黑河县的四练宗师。

    “道兄……”

    冲虚子欲言又止,尽管他也认为宁海禅再如何张狂,也不可能胆大包天到对龙庭授箓的道官下手。

    况且,璇玑子坐镇义海郡,头顶金印,手持法器,一念调动山根地气、水脉精气。

    寻常的四练宗师,未必能够近身!

    再加上扛鼎力士寸步不离,护卫镇守!

    “宁海禅本事再大,连义海郡都进不来,又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念及于此,冲虚子心下一定,改口道:

    “璇玑道兄所言极是,我等为龙庭选材,并非强夺人家的衣钵传人。依着白七郎紫芒九寸的修道资质,授童子箓乃板上钉钉,说不定就补缺道官,名列道籍了,此乃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儿。”

    璇玑子重重点头,大袖一挥,吩咐下去:

    “明日一早,让白七郎来见本道,瞧瞧这位修道资质冠绝义海郡的少年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寻见一株好根苗的喜悦,大大冲淡未曾发现白阳教真正厉害人物的失望。

    “亏得贫道机智……”

    冲虚子心思活泛,想得通透。

    紫芒九寸的好根苗,固然让人难以割舍。

    但白七郎这种烫手山芋,谁拿谁遭罪。

    十鸟在林,不若一鸟在手,还是将他弟弟白明拿下。

    待到冲虚子驾风离开衙门,璇玑子眼皮垂落,朝着隐于暗处的扛鼎力士问道:

    “徐大,你说该如何处置鲁家?”

    披着道袍的扛鼎力士本名“徐镇”,乃是龙庭禁军,专门修炼皇家赐下的《金关玉锁百脉功》。

    用虎狼秘药将气血、劲力锁在四肢百骸,滋养筋骨皮膜,使其不输横练大成的坚固体魄。

    普通货色的宝兵利器,加诸砍伐肉壳,都难以损伤致命。

    “属下拷问过了,鲁仲平软得很,才上两道刑就受不住。他一口咬定只知道周复澄投身四逆教,以回春丹、养颜丹为诱饵,引他上钩。

    鲁家早在数年前就与四逆教有些来往,根据鲁仲平的自述,他最开始并不清楚周复澄的出身,只晓得是八柱国某位公子的客卿,想着攀个关系,后来越陷越深,登了贼船。”

    徐镇如实汇报:

    “鲁仲平交待,已经炼了些回春丹、养颜丹,卖到天水府某位贵人手里,贵人大为满意,所以他才情愿冒着大风险,与四逆教勾结做买卖。

    至于白阳教……他坚称自己不知情。”

    璇玑子眼光闪烁:

    “回春延寿,养颜驻容,确实是紧俏货。鲁仲平可有讲清楚,买方是天水府哪家?”

    徐镇迟疑片刻,沉声答道:

    “具体底细不晓得,但鲁仲平曾在交易途中,偶然听见有人提及‘尔朱国公’的名讳。”

    璇玑子神色陡然一肃,手掌压在长案,身子前倾,眸子森寒刺骨:

    “他当真这样说?不是扯虎皮?!”

    衙门大堂阴风滚滚,好似一口口钢刀刮过,这是璇玑子神魂波动造就的异象。

    “我特地挑了鲁仲平的几个心腹,从他们口中得到一致回答。接货那人是生面孔,随身有七八个家仆,如同行伍军卒,俱为三练大成,最蹊跷的,对方所乘乃运盐铁的官船,避开诸多盘查……”

    徐镇低下头,不敢再往下说。

    天水府,尔朱国公。

    这两个词扯到一起,分量重得惊人。

    “天水府赵大将军的义父,那位当朝国公,开国八柱之一的尔朱大都督,早几年就传,大限将至了。”

    璇玑子心惊肉跳,倘若当真牵扯上几乎割据一方,权倾朝野的八柱国,纵然他有十条命也扛不住。

    仅一个赵辟疆,就把子午剑宗压得抬不起头。

    更别说,他背后的大靠山尔朱隆了。

    持符节、掌禁旅、上朝面圣可不拜……种种殊荣加持。

    便是神京城的金箓道官,也得敬畏三分。

    “老爷,这桩事该如何收场?”

    徐镇小心翼翼问道。

    力士与道官,犹如主子与家仆,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干系。

    “哪怕真是国公门下,也不妨事。”

    璇玑子很快恢复镇定,他思索道:

    “区区一个鲁家,哪里配入大都督的法眼。有他,没他,都一样,只要能够供应丹药。

    鲁仲平与邪教乱党来往甚密,罪证确凿,不可能再翻案。

    周复澄打散神魂,不得超生,鲁家抄没产业,长房嫡系悉数下狱,秋后处斩,其余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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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回春丹、养颜丹的买卖,既然天水府的贵人喜欢,咱们接过来做就是了。”

    徐镇眉心狠狠一跳:

    “四逆魔教的丹方,万一吃出什么毛病?”

    璇玑子摇头道:

    “未免小觑神通巨擘了,他们还能被四逆魔教下毒暗害?若动过手脚,无需尔朱大都督发号施令,赵大将军早已把鲁家灭门了。”

    他手指轻轻叩击长案,又说道:

    “另外再传书于观星楼,他们擅长算天机,查跟脚。

    我总觉得周复澄这人有古怪,先入白阳教,再投四逆教,还潜到开国八柱的眼皮底下……让观星楼的仙师再勘验一二。”

    ……

    ……

    天水府,某处晦暗漆黑的庙宇内,沉闷如暴雷的怒吼骤然响彻,音波炸裂卷起长风,震得古老斑驳的墙皮噼啪作响。

    “发生何事了?”

    “大威德血金刚缘何大怒?”

    “谁触怒了上神……”

    匍匐于蒲团的众多教徒,无不惊骇,战战兢兢,好似浮沉于浩瀚汪洋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风浪拍打粉碎。

    “请护法上神息怒!”

    一位身披麻袍,赤足散发的佝偻老者起身,双手交叠胸前,虔诚念诵四逆经典,似在安抚雷霆震怒的血金刚。

    那尊形象可怖的泥塑神像,仿佛不断剥落,要显出真容一样,压得厚实香案喀嚓欲裂。

    佝偻老者聆听神谕,双耳渗出丝丝血迹,却仍旧保持敬畏恳切之态。

    血金刚的话音,好似一声盖过一声的轰隆雷响。

    “内奸?我教当中,居然混进白阳教的卧底!还潜伏到堂主的高位!”

    佝偻老者脸皮狂抖,如果不是大威德血金刚亲口所传,他压根不会相信,白阳教的谍子能够藏得这么深。

    要知道,投身四逆教,须得礼赞护法上神,择选五部经典参悟。

    随着功力越精纯,自然对心中所驻之神深信不疑。

    哪里冒得出什么内奸谍子!

    佝偻老者转过身,神色阴鸷:

    “一群酒囊饭袋!教中出了内鬼都不知道!给我彻查!”

    ……

    ……

    闭关修炼的静室之内,陈行好似困乏打盹了,一只手撑着脸颊,眉心隐隐发红。

    他正在与灵台当中的白阳教主陈隐交流:

    “传信教内,称教中护法周复澄尽忠捐躯,让白阳教各个分舵、堂口,举白幡招灵,吊唁半日。”

    陈隐啧啧道:

    “弄这么大阵仗,假的做成真的,弄这下周复澄再怎么解释,他也只能是白阳教余孽了。

    陈行,你当真满肚子坏水!”

    陈行毫不在意,主意都是徒孙出的,跟自个儿有什么关系。

    再者,不把义海郡这潭水搅浑,哪能掩盖得了行踪影迹。

    纵然《未来无生星斗图》神妙无方,但若逼得观星楼动用玄奇神兵天智圣珠,仅凭失了肉壳的陈隐,不一定遮蔽得住天机。

    “这事儿不难,可我一传信,白阳教主尚存于世的消息,也会走漏。

    十年来,你成家娶妻,收徒立馆,浑然忘记‘赤阳教主’的身份。

    此次却想拨弄浪花,惹来注意,为何?”

    陈隐好奇问道。

    “之前未得传人,只能苟全。”

    陈行淡淡道:

    “海禅有自己的路,他心里装的,是通文馆,是义海藏龙那块匾。

    至于赤阳一脉,亦或者刺王杀驾,造反燃炬,他不会在意。

    哪怕我是他的师父,哪怕我和盘托出底细,他也不会跟我走一条道。

    所以,我传的不是《三阳劫》,更从未将其当成赤阳道子培养。

    但阿七不同,他的资质、心性、乃至于性情,都适合行我赤阳之路。”

    陈隐神魂跳动,伸缩变化,莫名感到一股子森森寒意:

    “陈行,你想作甚?”

    陈行踞坐,好似横卧大岗的猛虎:

    “我欲让全天下的神通巨擘都晓得,白阳教主在义海郡,把什么颜信、赵辟疆、尔朱隆……统统聚到怒云江。”

    陈隐大为震骇:

    “你难不成疯了?这跟寻死有何区别?!”

    陈行摇头:

    “浑水才能摸鱼。当年各方势力角逐堕仙元府,子午剑宗的颜信、寇求跃,他们险些功成,得到那口仙剑。

    赵辟疆隔岸观火,亦得到惊天好处,一举突破神通。

    你、我、陈独,一伤一毁一死。

    付出如此惨烈代价,才将元府仙钥取到手里。

    这些年,观星楼没少布置大醮,四处搜寻,为的便是此物。

    尤其,伱灭杀止心观上任道官青玄子,漏了行藏,各方都盯着你我。

    颜信忍着被赵辟疆骑到头上,就是在等。

    尔朱老贼活了快三百岁,始终吊着那口气,也是在等。

    既然如此,让他们来!”

    陈隐默然,旋即问道:

    “你肉身被剑气毁掉根本,我肉壳被剑意伐灭,怎么斗得过几位名声赫赫的神通巨擘?”

    陈行轻笑道:

    “他们都把自己当成执棋人,岂会轻易下场。借由止心观捉拿白阳教余孽之事,让龙庭晓得你还活着,就在义海郡即可。”

    陈隐沉吟片刻,缓缓道:

    “要我现身也行,但你须得将身子借我,三次。”

    陈行应允:

    “好。”

    陈隐心下满意,神魂拔地而起也似,扶摇直上占据灵台,将陈行的心念挤到一边:

    “这是第一次。”

    这位白阳教主大袖飘飘,霜发顷刻转乌,飘逸若谪仙。

    “你要作甚?”

    陈行昏沉如睡,好似眼皮悬了千斤铁。

    “寻你的徒孙。他既是紫芒九寸,修道资质应当不差,本教主要看看,他是否能够勘破那方内景地。”

    陈隐似是不耐烦,直接握紧拳头,朝着脑袋重重锤了一下,让陈行彻底酣眠。

    ……

    ……

    九阙台。

    白启盘坐床榻,呼吸着渡海香,颗颗念头如同浸泡温水,一点点受着滋润。

    忽然间,他眉心一跳,好似感应到某种召唤,还未彻底凝聚的神魂蠢蠢欲动,欲要离体。

    “内景地的牵引?莫非,又是那座包罗浩瀚史书的守藏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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