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撸起袖子,他还就不信了这世上真的有人世铜筋铁骨打不死。
齐欢本来都挥舞起来的拳头又停下了。他想着自己还没那几个手下力气大呢,他们都打不疼这个陈昭,自己没道理能够打得动的。
随后掂了掂自己手里的扇子,将扇子折叠起来。他扇子的扇骨还是铁制的,结实得很。
“敢管我齐欢的闲事,你小子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
齐欢对着陈昭的正脑门用扇子狠狠地砸下去,只听到咔嚓一声,齐欢连手都震麻了,可想这一下他的用力有多深。
然而陈昭依旧站在那里,既没有叫痛,甚至都没有常人那般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头。
周围的人都看傻眼了,马欣更是咽了一大口空气,不敢相信有人被这么打了还跟没事人一样。
“你们打也了打了,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齐欢已经被陈昭这样子吓得不行,连连后退。
“怪胎,怪胎,我们快走……”
说完,几个人屁滚尿流地跑了,好像他们才是被打的那伙人。
马江赶紧带着孙女马欣走过来:“多谢少侠的仗义出手,我们爷孙俩感激不尽。”
“不用,我反正皮实耐打,而且我对姓齐的都没什么好感。”
陈昭赶紧看看自己的酒葫芦,所幸并没有砸坏,还是满满当当一葫芦,并未倾洒一滴。
“你们赶紧走吧,等会他们再回来了可就麻烦了。”
“那个……”
马欣唯唯诺诺地走到陈昭的身前:“大哥哥,你真的没事吗?”
陈昭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放心,一点事没有。我天生没有痛觉,无论人家再怎么打我,我都不会感到疼的。”
“可就算感觉不到疼,但这些拳脚是实打实地打在身上的。诶,听口音大哥哥你是外地人?”
“嗯,四海为家刚好走到这里。”
“也就是说大哥哥你目前没有去处?”
陈昭想了想,点点头肯定了这个问题。
马欣一瞬间就觉得这个大哥哥真的命苦,流落四方无家可归,还天生没有痛觉,即使被人打了也不知道反抗,更何况他还没了一只胳膊,这样的人也太惨了。
身为她和爷爷的救命恩人,怎么也得报答他一下。
“既然如此,要不大哥哥你到我家去住吧,至也得修养一段时间,等把你身上的伤养好了再说,你说好不好爷爷?”
马江连连点头:“只要恩人愿意,不嫌弃寒舍,我当然可以。”
陈昭本想拒绝,但想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都是走马观花的流浪,师父所说的深入红尘之中体验人生百态万家灯火还真没有感受到。
也许住进了他们家,最普通人的家里,就能真正地感悟到了。
“那会不会多有打扰啊?”
马欣开心地摇晃着脑袋:“不会不会,父亲母亲的房间反正一直还空着呢。”
“那就多有麻烦了。”
……
随后陈昭跟着马江马欣爷孙俩回到了他们的家,他们住在三乡镇东边最偏远的角落,门前有一棵很茂盛的槐树。
由于他们爷孙俩是干倾脚工的,成天和粪水打交道,镇上的人修房子都不愿意挨着他们家。导致马欣他们家意外地拥有了独立的门院。
马欣的家不大,但看起来很温馨,就和自己在山里的茅屋差不多,虽然简陋但该有的都有,足以成为一个温暖的家。
马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恩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家里小,但还算干净,就是有点臭,没办法咱们就是干这个的。你千万别嫌弃。”
“不会,已经很好了。至于臭味就更好说了,人吃五谷杂粮,这是很自然的事,我不会觉得臭。”
他们爷孙俩哪里知道,陈昭从小生活在山里,经常去深山里修炼一修炼就是十天半个月,整日与飞禽走兽为伍,吃喝拉撒全和野兽们一起,更臭的环境他都呆过,这些都无所谓的。
“欣儿,你去将你父母的房间收拾出来给恩人住。”
“好嘞爷爷,我这就去。”
“恩人,你稍坐。我们这里没有茶,只有水可以吗?”
陈昭摇晃了一下自己的酒葫芦:“没事,我有酒就可以了。对了马老伯,你不用叫我恩人,叫我陈昭就可以了。”
“诶,好嘞。”
陈昭走到院子里,望着外面的风景。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各家各户的房屋上的烟囱里都升起了缕缕炊烟。使劲一吸鼻子,还能闻到菜肴的香味。
在这冬日里,这些烟火气息反而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好像当一个凡人,真的比当一个仙人要舒适得多。不需要去为了修为提升而苦心孤诣,甚至杀人夺宝,做违心之事。
“师父,这便是你要我感受的吗?”
马欣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陈大哥,吃饭了。”
陈昭笑着回应道:“好嘞,来了!”
……
在三乡镇往西十里地的居庸山上,有一座道观,名为居庸观。观主道号玄成,乃是一位三品化气境的修士。
在修士眼中化气境的修士不算什么,可在普通人眼里,能飞天遁地的化气境修士无异于常人认知里的神仙。
加上这玄成对外号称自己出身真武山,而且是辈分极高的玄字辈,就连当今真武山掌教玄机真人都要叫他一声师弟。
不过此事到底是真是假,也无人去考究。只需要在三乡镇的居民们看来,这位玄成观主能保佑他们一方平安,不受妖怪侵害就行了。
所以逢年过节,三乡镇的居民们便会来到这里,觐见这位观主,并且奉送上香火钱。而平日里,玄成观主则会派遣齐欢每月去各家各户收取供奉。美名其妙为供奉,实则是变相的保护费罢了。
三乡镇的局面对此也是怨声载道,但人家是仙人,他们只是普通人。若真没了仙人的守护,那些妖怪只怕又要来了。
这天夜里,齐欢骑着快马赶到了居庸山,在居庸观前下马。
此时门口正有一位扫地的年轻道士,此人正是玄成子的徒弟后璧道人。
“道长,观主在吗?”
后璧道人双手支撑着扫把,一脸不屑地看着齐欢:“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师父都已经用过膳了。”
“有一些事情给耽搁了,我这不是来向观主报道了嘛,你大人有大量麻烦帮我通报一下。”
说着,齐欢塞了一锭银子到后璧道人的手里。后璧道人以极快的速度将银子放进自己的道袍之中。
“那你跟我来进来吧。马就不要牵进来了,拴在那里就可以了。”
齐欢跟着后璧道人走进了居庸观,一直走到最深处才见到了玄成子本人。
玄成子正在盘腿打坐,长须美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后璧道人赶紧走上前去:“师父,齐欢来缴供奉了。”
玄成子缓缓睁开眼睛:“让他过来吧!”
不一会,齐欢胆战心惊地走了过来,递过手里的袋子。
“仙师,这是近日的供奉。”
“辛苦了,放在那里吧!”
齐欢照做将袋子放好,却久久不愿离去。
“怎么,还有事?”
“那个仙师——这个月的供奉没有收齐。差了二十多家。”
玄成子一直微眯的眼睛瞬间睁大:“什么?少了二十多家?齐欢,往日里有个一两家没有收起也就罢了,你过不了多久就会给本仙师补齐。但这一次足足有二十多家没有收起,你就是这么替本仙师办事的?”
齐欢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仙师,冤枉啊冤枉啊。我齐欢给仙师你办事,那从来都是尽心尽力的,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只是今日,是有意外发生!”
“意外?难不成有人还胆敢拒交供奉?”
“正是啊仙师。”
“是哪一家?”
“镇东头当倾脚工的马江他们家。正是因为他们家当众拒交,所以其他人才跟着效仿。这才导致了有二十多家没有上缴。”
“真是岂有此理,本仙师尽心尽力在此开观,坐镇此方,守护他们不被妖邪侵袭,他们居然连这点供奉都不愿意缴?”
“就是啊,那马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断臂的少年,这个少年很是古怪,居然怎么打他都没事,简直就像是铁做的一样。”
“哦?钢筋铁骨?难不成也是修士?”
“不可能是修士,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修士,倒更像是逃难至此的乞丐。如果是修士的话,我早就被灭口了,哪里还能再见到仙师你啊。”
“说的也是,此事的确有些怪异。你先去探一探这个人的底,弄清楚他的背景,然后再回来报告本仙师。记住了,不要打草惊蛇。”
“是,小的明白。”
“那你先回去吧。”
待齐欢走之后,后璧道人慢慢走了过来。
“师父,就算那马江家没交,可也不该有这么多的人不敢上缴供奉。弟子怀疑,是他自己编了一个理由中饱私囊了。”
玄成子冷笑一声:“你的怀疑没错,那些钱就是被他给贪了。他一个凡人,在我面前耍的那点心思,师父我一眼就看穿了。”
“那师父您还让他就这么走了?”
“徒儿,你还是太年轻了。咱们是仙家之人,要时刻保持神秘,不能和这些尘世俗民天天打交道。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替咱们做,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他贪啊……”
“就怕他不贪,贪的人才有弱点,我们才可以利用这个弱点让他死心塌地地为我们卖命。还有就是我对他说的那个独臂少年很感兴趣。如果只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如果是修士,那咱们可就要小心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