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马江已经睡了,陈昭却还睡不着,哪怕他现在的境界已经跌落到了化气境,但依旧可以几天几夜不眠不食也无妨。
这就是为什么说只有踏入了三品化气境,才能算是真正修士的原因。三品化气境以前的修士,只能说体魄比普通人好一点,能够感受到灵力的存在,却无法开辟出灵海,更没办法与灵力产生功名,化为己用。
陈昭独自一人来到小院子里,此时的他换上了马老伯给的新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好料子,就是简单的粗布衣服,但怎么也比陈昭原来那一身乞丐装好看了不少。
至少现在这身行头出去最多只会把他当成残疾人,而不是逃荒的难民。
陈昭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望着浩瀚的星空,哪怕冷风吹拂也不觉得很冷。
陈昭回望自己当初自下山以来,为了完成师父的交代的任务,一直忙着诛妖,死在自己手上的妖多的数不过来。
随后又护送宋归荑陈一路北上前往顺京。期间也经历了很多的事,例如南和城,七武宗魁试,燕雀堡以及镜州城的事,都曾让陈昭耿耿于怀。
也认识了很多的朋友,谢尽欢,渐青等。
到后面的仙府遗境,自己的砍柴刀被毁,修为被废。
到如今,陈昭再一次孤身一身,但却难得地觉得轻松。
不需要去诛妖,也不需要去防备别人的偷袭,更不需要去理会那些修仙界中的尔虞我诈。
陈昭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才是一个真正的人,一个独立自主的人。
“陈大哥,你还没睡呢!”
马欣裹着厚厚的杯子突然走了出来。
“睡不着,出来吹吹风。”
“可是外面这么冷,我去屋里给你生点火吧。”
“不用麻烦了,柴火砍得也不容易,没必要浪费。”
马欣在陈昭的旁边也坐了下来,看着陈昭望着星空,突然道:“陈大哥你是想家了吗?”
马欣的问题倒是一时间问住了陈昭。他是一个被师父捡来的孤儿,从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师父是他唯一的亲人。
至于家,深山里那座茅屋算是他的家吗?
“陈大哥,你的家乡在哪里啊?很远吗?”
“不愿远,走路的话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到了。只不过我的家在深山野林里,不好走更不好找。”
“那陈大哥你的童年应该很自由吧?”
“还行吧。”
陈昭喝下一口酒,内心瞬间觉得温暖了许多。
“陈大哥你在外漂泊,你爸妈不会担心你吗?”
陈昭拿起酒葫芦的手瞬间停住了,神色也黯然了下来。
“我没有父母,是个孤儿。是师父将我捡来抚养长大的。”
“啊,对不起陈大哥,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无妨。对了,听你爷爷说,你爸妈去世了?你的年纪也不大,父母怎么会这么早就去世了?是得病了吗?”
马欣的神色也黯淡了下来,低下了头:“在我六岁那年,我爸妈被妖怪给杀害了。从那以后就是爷爷抚养我,我就一直跟着爷爷在三乡镇生活。”
陈昭看着身旁的马欣,这个姑娘那么小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想来这些年的日子也是过得可怜。
马欣擦了擦泪水,露出一个笑脸:“不过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帮助爷爷照顾他,他也不用一个人那么辛苦了。我相信,只要我和爷爷勤勤恳恳,一定可以好好生活下去的。”
马欣的笑容有一种治愈的能力,瞬间让周围的温度都提升了不少,也没有那么冷的感觉了。
情绪是会传染的,而人的情感则会被情绪所左右。这便是人类的复杂性,远不是那永生不灭的仙人能够体会到的。
陈昭也笑了:“努力活着就好,不用去在意其他的。你至少还有亲人陪伴在身边,不是吗?”
“嗯嗯!”
陈昭抬起头望向夜空,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希望师父,谢尽欢,宋归荑渐青他们都能安好。
……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陈昭变跟着马江马欣爷孙俩推着粪车开始挨家挨户地收集粪水。
本来马江要求陈昭不用跟来的,在家休息就好了。可陈昭觉得马欣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自己总不能天天在这里白吃白住,还是要干点活的好。
倾脚工这种活一般人还真没人愿意干,也正是没人愿意干,这个差事才能落到马江的头上。
“哟,马伯,今天怎么三个人了。这个小伙子是?”
“哦,是我家的远房亲戚,来我们这里玩几天,顺便棒棒我的忙。”
“可以啊,你们家终于有年轻壮实的男丁了。这以后,可没人敢欺负你们了。”
“哈哈哈,谢谢啊谢谢啊。”
马江笑得合不拢嘴,这是他的工作,更是他所热爱的事业,也是他养家糊口的手段。虽然这份工作被许多人所嫌弃,但却结结实实地撑起了这个家,养大了欣儿。
所以,马江以自己是一个脚踏实地的倾脚工为荣。
陈昭则是一句话不说,推着拉粪车。本来马江让自己来,陈昭非要坚持。虽然说现在只有一只手了,但区区几百来斤的拉粪车,对于陈昭来说一只手都已经绰绰有余了。
马欣也没想到,陈昭看着年纪不大也很瘦弱,但却力气大的惊人。那上百来斤的拉粪车他一只手就推得游刃有余,还很轻松的样子,完全不需要自己和爷爷帮忙。
拉粪车推到了酒馆前,这家酒馆正是昨日陈昭有幸“照顾”的那家酒馆。
由于时间还早,老板老郭头打开门还穿着睡袍,打着哈欠。
“老马,这么早就来了。”
“是啊郭老板,不早点来的话等到你开店营业之后才来,会影响你生意的。”
“嗯,进去拉吧。”
“好嘞郭老板。”
随后陈昭就和马江朝着酒馆里面走去,老郭头看到陈昭的一瞬间睡意全无,顷刻就醒了。
“你你你你……”
陈昭装作不认识他,继续朝里面走。
马江发现了老郭头的怪状,询问道:“怎么了郭老板?”
“老马,这个人是谁?”
“我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最近借宿在我们家。”
“你亲戚?真的假的?”
马江也被问得有些心虚了:“自然是真的。怎么,郭老板你认识陈昭?”
“不不不,不认识,绝对不认识。不过你家的这位期镍,看面相看着像是一个狠人。”
马江想起了昨天陈昭被齐欢他们几个人围殴依旧面不改色的样子,的确有点狠,尴尬地笑了笑。
这一路上陈昭认识到了三乡镇的不少人,他们都是当地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
民风淳朴,虽不富裕但也算的上自给自足。没有了妖族的祸乱之后,这里相比以前的确繁荣了不少。
每家每户都有各自的故事,也有各自的难处。在拉粪之余,陈昭听到他们和马老伯聊天也了解了一些关于三乡镇镇民的事。
这便是飞入寻常百姓家,体会他们的喜怒哀乐。
总之,这里没有修士,也没有妖怪,有的只是这些最质朴的普通人和最平常不过的生活。
岁月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悠悠数十载,有些人为了考取功名,有些人忧愁作物丰收,有的人则是在为娶妻生子而奋斗,有的则是为了守护自己这一个小小的家在努力前行。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没多久就出来了。
冬日里的太阳不刺眼,还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算是给这萧瑟寒冷的冬天带来了一点别样的光彩。
当陈昭他们来到了小镇上的最后一家——齐府。
这座宅子便是齐欢的家,也是三乡镇上最大的乡绅。这齐欢是继承了祖宗的家业,不过他没什么经商的头脑,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
齐欢执掌家业的这些年,把原本家大业大的齐家都败得差不多了。
不过很奇怪的是,两年前,齐欢不知怎的和居庸观的玄成观主扯上了关系,被玄成子任命代替他收取每个月的供奉钱。
这个齐欢自然不是老老实实的上缴,每一次他都或多或少的贪下那么一点。再加上平日里在三乡镇上强取豪夺,欺行霸市。齐府虽然远比不上鼎盛时期,但在三乡镇勉强还维持着名门望族的体面。
不过背地里,三乡镇的镇民们已经把齐欢骂的连狗都不如,恨死了他。只不过他如今有仙师撑腰,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只能任由他继续在这里称王称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