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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来自奥地利的艺术评论家

    一周后,

    奥地利,格拉兹市。

    一辆黑色的林肯轿车停在了一座挂着Elena Gutsherrs(德语:伊莲娜庄园)橡木门牌的老宅大门前,身后跟着一辆印刷着DHL快递字样的厢式全封闭货车。

    “伊莲娜女伯爵,您今天的样子真是光彩照人。按照礼仪我应该怎么做?亲吻您的手,还是单膝下跪?”

    托马斯从防弹轿车上下来,用一个玩笑做为开场和已经等在外面的主人打了个招呼。

    他指了指身边摄像组手中提着的相机,提示现在正在录像。

    这个庄园的主人竟然是個女孩,深黑色的发髻被额头上的纱冠束缚的整整齐齐,耳垂上夹着细碎的珍珠耳饰。

    她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上却带着安定详和的气质。

    这种气质往往是属于经历过世事浮沉上了年纪的上位长者才有的特权。

    托马斯说对方光彩照人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

    世界上各种各样的漂亮姑娘数不胜数,眼前这位小姐美丽的独一无二。

    智慧和青春两个相悖的命题融合在了一起,那种新鲜的,甜美的面容,银色纱冠下微微蓬松的头发,以及敏慧而幽邃的目光。

    一下子就把他往日里常见的Twich或者油管上那些搞卖肉擦边的女网红上秒的渣都不剩。

    安娜·伊莲娜(Anna Elena)。

    艺术评论家,奥地利WYN美术学院的学生。

    她从她的姨妈手中继承了身后这座庄园,也是这个古老家族最后的女继承人,她的祖辈曾经以对贫困的艺术家们慷慨解囊而闻名。

    当她太爷爷老伯爵创建著名美术期刊《Ölgemälde(油画)》的时候,统治着奥地利这片土地的还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末代君主。

    安娜并没有起身欢迎客人来访。

    这并非傲慢,因为她正坐在轮椅上,身后是推着轮椅的胖大妈护工。

    “叫我安娜就好,我不是女伯爵。我不是那些喜欢和王室攀亲戚的英国人,我只是奥地利的一名普通公民,如果有什么特殊的,那也只是因为我是个天生的瘸子。”

    女孩的音色很冷,德语又是一种发音听起来很干的语言,这让她的声音竟然让人有一种冰泉冷涩的错觉。

    这样漂亮的姑娘竟然是个残疾人,这不得不令人感到痛惜。

    欧洲的贵族很复杂,进步的很进步,复古的也很复古。

    虽然奥匈帝国和普鲁士王国一样都是在一战中崩溃的难兄难弟,并几乎在同一时间废除了君主制和贵族制。

    可奥地利人对于贵族们的态度和一墙之隔的德国亲戚也是非常不同的。

    虽然没有了贵族护照这种特权证件,但是你今日依然能在德国人的证件上看到【某某公爵】、【某某伯爵】的字眼。

    这是因为一战后,随着威廉二世的退位,魏玛共和国允许他们保留贵族头衔,只是需要姓氏化。

    举个例子,原来你是张三-伯爵大人,后来皇帝没了,贵族制也没了。

    你可以把姓名改成“张三伯爵大人”。

    看上去你还是个像模像样的伯爵老爷。

    但是在奥地利,为了防止哈布斯堡家族再次卷土重来,这么干就是违法的了。

    一切贵族的痕迹都要消除。

    安娜家族从她的太爷爷那一代开始,名字中连“Don“或者“Von”这种明显带有贵族痕迹的标志都是被法律明确规定移除。

    不过,也非是所有贵族后裔都像安娜这么愿意平民化的。

    不少人怀念过去高人一等的生活。

    英国王室依然承认他们的普鲁士亲戚们,你要去了不列巅,厚着脸皮依然可以让别人称呼为SIR(爵士)或者LORD(领主)。

    而且在她们这些正经血脉清晰的贵族后裔,可以没有阻碍的和老欧洲的王室通婚。

    欧洲现存的王室们在他们婚礼的时候也会派人带着礼品参加。

    “这个开场白很有……艺术评论家的风范。”

    托马斯笑了笑,和坐着轮椅的女孩子握了握手。

    他确认摄影师捕捉到了刚才的镜头。

    在视频领域,没有人比托马斯更内行,也没有人比托马斯更懂眼球效应的商业价值。

    找个身材好一点的妹子穿着比基尼弹钢琴都能轻松吸粉百万。

    他估算了一下。

    一个女王气质的女孩坐在轮椅上,在视频的封面上配上相应字幕——“我只是奥地利的一名普通公民,如果有什么特殊的,那也只是因为我是个天生的瘸子。”

    整个艺术家的气质就出来了。

    他知道亿万观众中绘画爱好者没有几个人。大多是冲着一美元挑战一百万美元的幌子吸引来的。

    可又美又飒的小姐姐谁不喜欢呢?

    等视频做出来后,再用绿幕搭配上百万张“华盛顿”(一美元钞票)铺成的绿色现金海,光这个封面少说就能在一周之内增加一千万的视频播放量。

    “你好,安娜女士,我想来之前已经表明了来意。我们来想请一位艺术评论家通过专业的眼光评判七张从一美元到一百万美元的插画画法和收藏价值的高低。”

    托马斯决定一边思考着封面的问题,一边指着身后正在从货车上取画下来的持枪保安。

    “我本来想带着摄影团队,直接把画送过来的,显然保险公司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他们坚持要进行武装押送。”

    受限于艺术品的流动性和易损性,基本上每张名画在美术馆办展览或者移动的时候都会进行投保。

    欧洲的艺术品大盗真的有,而且不少,抢一张纸可比抢一口袋现金轻松方便收获高。

    甚至有国家美术馆还专门出了标题搞怪的书《先生!伦勃朗又丢了!》讲述它们的被盗窃历史。

    这次托马斯可是为了其中一张插画货真价实的花了一百万美元,那些美术馆的画有些还卖不了这么贵呢。

    这种百万美元的画,要是不小心受损了或者被盗了,小的艺术品保险公司赔两次也就破产了。

    “百万美元……花一百万美元买一幅命题插画可不是明智的收藏选择。”安娜歪着头看向DHL的运输货车。

    “插画市场在艺术品市场上不断走低。”

    安娜冷淡的说,“尤其还是在世画家的作品。插画不是油画,注重写实,很难有特殊的美术风格,它的价值在于故事,而伱已经规定了题材,显然扼杀了画家们的创造力。

    从投资的角度来说是失败,从艺术的角度来说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我不期待能看到让我感到惊讶的作品。”

    女孩说的很直白。

    “WOW,我真应该在在支票上签字之前请你当我的投资顾问。”

    托马斯微笑。

    他知道安娜说的有道理,花费一百美元向大师约稿前,对方的工作室也说明了这一点。

    插画的故事价值要高于艺术价值。

    在规定题材的情况下,一百万美元的作品和十万美元的作品在技巧上不一定有明显的高下之分。

    可是,还是那句话。

    托马斯需要的是眼球,是噱头,是对比。

    他不是专业的艺术收藏者,而是一位大网红。

    无论是一美元的汽车到一百万美元的布加迪,还是一美元的帆板到一百万美元的深海潜水,都有明显的对比,观众爱看。

    可要是大家各画各的,最后在由艺术评论家分别讲解每张画蕴含的爱与和平bulabula的精神内涵,那就又成了美术研讨会了。

    要看专业的美术研讨会,不如去看画展,何必来看他的视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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