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小鬼后面往邙山鬼城里走。
我不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但确实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荒凉，无比恐惧的荒凉。
房子，还是当初的样子，人还在街上走着。
只是鬼魂们低着脑袋，不抬起头看人，远处看来好似有有无数游魂飘荡，我明白他们还生存着，却也失去灵魂里的支柱。
鬼魂去阴间，必须走黄泉路，为得就是黄泉路上，有一道特殊的屏障，从这里走过去，能够一点一点适应阴间的阴气。
适应这里的浑浊。
保持灵魂的相对纯洁性。
其实，阳间的灵魂，并不是灵魂真正存在的状态，阴间才是，多多少少吸收一些阴间阴气的鬼魂。
身体内的欲望会被放大，贪婪者，更加贪婪，好色的鬼更加好色。
而，追求正义的游魂，也会更加正义。
所以，才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鬼话连篇这些俗语。
他们三个跟在我身后，邙山鬼蜮跟其他地方的鬼蜮不一样，这里的鬼蜮并不是存在于一个虚无的世界。
就像狐狸大院的鬼蜮存在于壁画一样，看似在人间，其实不在人间。
但，这里的鬼蜮是借助于邙山，是真正存在于现实虚无一片中的鬼蜮。
所以，邙山尸王合俗世的人们才能来到这里，就是因为邙山鬼蜮的特殊性，这里才能成为中原最大的鬼市。
人鬼皆可进。
我们走在邙山鬼市中大街的路上，看着前面带路的小鬼，我熟悉的地方，也看见一些熟悉的面孔，见到我，一些鬼物没有声张，
看着我，兴奋之火在眼中跳跃。
我低着头走在中大街的路上。
从邙山鬼市广场中间越过，来到一个偏僻的房间，我隔着广场边的柱子往大殿看去，大殿上没有鬼物气息。
看来来人很讲规矩，还知道给武皇留个位置。
走到一处偏僻的位置，里面是偏方，以前都是邙山鬼王的家臣手下住的，我看见大门关闭，里面有不少鬼物，他们看着走在前面断头鬼带着恨意：“断头，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鬼王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
“你竟敢带着外面的鬼物来到邙山，侵入鬼城，等老子出去，我一定要拿你的断头当菜！”
“当菜算什么，我要当尿壶！”
断头转过身子，抱在怀里的脸上，满是为难：“各位老大，你们不要为难我了！”
“这都是我命不好，出门就遇见武皇的人，我也不想，但是没办法，为了活命，我才带他们进来！”
“再说，就算我不带他们进来，你以为人家就进不来了！”
一个长胡子大嘴鬼大怒：“放屁，你不会放警报，你小子值日，拿着鬼门关钥匙，杀了身边战友同袍，你还委屈了，别让老子出去！”
断头鬼扭身子往前走。
我跟在他后面，在一排小房间里，有不少人我都认识。
大胡子看见我突然乐出声来：“在……在哥？”
一个巴掌扇到他脑袋上，旁边一个瘦高个鬼小声嘟囔：“别说话，你想让在哥暴露，你小子是不是也是鬼奸？”
“不……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肯定是自己鬼，就我这个智商，让我当鬼奸？怎么可能！我这不是见到在哥激动嘛！”
我望着大胡子鬼微笑：“各位放心，我是来救你们的！”
大胡子拉扯嗓子：“在哥，小心暴露！”
我望着远处，手上出现斩阴刀：“还小心个屁，走一路进来，除了游魂见到的就只有你们了！”
“武皇手下势力不少，怎么可能一点哨兵都没有布置，来的是一位金甲将军，我早早与将军见过！”
“我自然不会相信，将军是没有武略之人！”
我抬起头看着四周空无一物之地：“所以，我们是不是早就陷入将军的包围圈了？”
我以阴眼看世界。
看见远处浓重的阴气中，有一道较为强烈的阴气出现，抬眼看见一个穿着金甲的将军出现在我们面前！
金甲将军看着我大笑：“你个小鬼差，倒是聪明，我原本还想着看看你想耍什么高招，没想到你直接图穷见匕！”
“大人，您太过誉了，我就是一个简单的小鬼差，能有什么高招？”我指着身后的金子：“这里面是您要的金子，我是来赎人的！”
金甲将军摇头：“你这鬼差不诚实，明明我已经出来，你我应该坦诚相待，为何不直接说出你的目的？”
“你莫不是还真以为我怕你这鬼差身份？”
“刚刚是因为在大商市，我家圣人不愿意让我多生事端，我才不与你这大商市鬼差动手，可是现在已经来到牡丹市，你要是再诓骗我，就不要怪老夫手下不留情了！”
我手中穿线一个官印，望着金甲将军微笑：“大人，真不是我骗你，我就是来赎人的，您抓的那两个普通人，一个是我的岳父，一个是我小舅子！”
“而且，我其实不是大商市鬼差，我是牡丹市的鬼差，您要是真听您家圣人的话，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您把我岳父给我，我带人回去！”
金甲将军诧异：“可我听他们说，你可是邙山鬼王的女婿，你不是为了救他来到？”
我试探性地询问：“大人，您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不清楚，我为何要知道你一个小小鬼差的身份，要知道在阴间时候，连判官都要跟我称兄道弟，一般鬼将咱都不放在眼里！”
我回想脑子里仅存的记忆，阴间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鬼物了。
“大人，您说的对，邙山鬼王确实是我岳父，不贵那是我死后的岳父，您仔细看看我，我其实是一个阳差，我现在还活着，我还活着，他是我什么岳父？”
“现在，我只有一个岳父，就是您手里的凡人，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您放任吧！”
牢笼里，大胡子沉默不语，瘦高个趴在窗户上大叫：“郝在，你果然不是好人，我真是看错你了，我替我们鬼王，替我们小姐不值！”
“你们小姐可好看着呢，你们不值，我值得。”
瘦高个看着我，手按在门板上，不断有臭气传出。
金甲将军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身份，他明明白白把自己来自阴间的事告诉众人，甚至在我身边都没有掩盖自己来自阴间的手段。
让瘦高个将军受伤的东西，应该来自阴间奈何桥下。
瘦高个听明白我话里意思，看大胡子还想着上前骂我，拉着他坐下：“这种人，不值得我们骂！”
我抬头看向金甲将军：“将军，您看怎么样？要是您同意，我不止愿意送出这么多金子，我甚至还能再给您打造一身真正的金甲盔甲！”
“要我说，您绑架错人了，您不知道我可是个女婿，我能动的钱是有数的，这家人有钱是有钱，但是不相信我！”
“您要是放出去的是我岳父，把我小舅子留下，他肯定能给你更多钱！”
“要不这样，您也了却我一桩心愿，您要是实在不想放人，咱们各退一步，您把我岳父放了！”
“我还得靠他生活呢！您呢！把我小舅子留下，这样也没人跟我争家产了！”
“现在咱们的钱，跟以前不一样，都存在钱庄，只有我岳父能去拿钱，您看怎么样？”
金甲将军语气鄙夷：“阴司，真是越来越倒数了，怎么会让你这种人来当阳差！”
“我们那个时代，阳差第一要考虑的就是孝道！”
我拱手：“咱们彼此彼此，大人不要浪费咱们的时间了，您要是想骂我，一会接着骂！”
“您把我岳父小舅子带出来啊！”
我手上的斩阴刀插在地面，地面有灰尘震荡，也有一丝不可感知的光亮悄悄亮起。
金甲将军挥手，远处大门被打开，两个身穿西服的男人走出来。
“在哥！”
“小在！”
“叔，没事吧！”
“没事，他们倒是没有虐待我们！”
“那就行，咱们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您先出去，出去之后去我家找旋旋，该说的她会给你说清楚的！”
我上前迎两步，把一个青色的令牌塞进焦叔口袋里。
他是一个商人，商人就没有不聪明的，他明白我的意思，什么话也没有讲，拉着焦青就往外面走。
金甲将军突然开口：“别，刚刚那个小子的话，我很满意，我同意你们两个只走一个！”
“这小子是个奸臣，但偏偏我也不是好人，老头你回去，你儿子留在这里，我等着你带另一批金子来！”
我看着他突然露出微笑：“抱歉，将军其实我骗了你，我并不是一个坏人！”
“其实，大多数时候，大家都愿意叫我大善人！”
我一颗鬼泪珠塞进焦青嘴里。
金甲将军看向我大怒：“你小子敢耍花招！”
他反手搭弓，利箭对着我喉咙射来。
“轰隆！”
雷声咋起，在我面前爆炸，闪电击落利箭。
我手上动作没停，塞进焦青身体里一串五色彩珠：“去我家，找你姐！”
焦青看着我点头，手上五色彩光出现，拉着焦叔的手大喊：“五鬼搬运，赦！”
彩光之后，我拔出斩阴刀，刀与地面的切口闭合。
我随手将申屠云留给我的令牌收起。
抬头：“现在该说说，我另一个岳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