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正好对上，狄老的目光。
他眼睛藏在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眼球。
他的眼睛完全是黑色，我一丝白色的痕迹，他盯着我沉默许久。
“砰！”大地震动，这震动的感觉来自地下，也来自天空，我琢磨不透的时候，狄老突然拉住我的手。
“别动！”
我抬起头看向天空：“那是什么？”
“带你来的东西！”
“火龙。”
“火龙是什么？”
“武皇的遗体！”
“武皇陛下怎么会变成龙？”狄老言语中满是疑惑。
“旱魃尸气，她吸收了旱魃的尸气，传闻旱魃是皇帝的女儿，她本体就是一条龙，除了小龙女，历史上最有名的母龙恐怕就是她了！”
“奥……”
“您没有其他意见？”
“等着……”
“等什么？”
“轰隆！”大地再一次震动，石洞里有光亮起，狄老站在原地拉着我的衣袖。
“继续等，不要动！”
突然天空的光芒更亮，我看得清楚，这不是天上的光，这是火，火的力量，火龙在对着鬼门关发出大火，我们就在鬼门关里面无法躲避。
“等着，别动！”
“狄老，要等什么东西，你总要告诉我吧！”
“咔嚓！”鬼门关上方有阳气出现，我明白这不是阳气，是鬼门关即将破碎的前兆。
狄老突然大叫：“等的就是这一刻，打开对面！”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打开！放武皇出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让重阳，重阳！”
我突然明白他的意思，在某个程度中，我们跟武皇的目的是一样的。
都是，为了让重阳节的东西不敢出来。
我发现，我一直被有关部门瞒着，可能他们……不对，不是可能，他们一定也知道重阳节真正的秘密，只有我这个外人不知道。
武皇很可怕，但对付武皇，我们还有办法，可重阳节的那个组织，才是我们真正没办法对付的东西。
该怎么办？
我犹豫一下，立马蹲下，手按在地上：“我需要一个灵魂！”
“我是鬼差，我有打开鬼门关的力量，可是我打开鬼门关是需要送灵魂的，至于武皇能不能出来就是她的事了！”
狄老摇头：“不行，武皇陛下必须出来，只有她出来，那个组织才能出不来，武皇陛下的力量有限，我知道她的目的，可是那群人历史太久了，我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一定不能让他们出来！”
“你需要一个送入幽冥的灵魂？”
“那，让我来吧！送我下幽冥，也许这就是袁天罡让我困在这里的目的。”
“小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强大，也许除了我，不会有人愿意牺牲，来吧！夺了我的力量，打开这通往幽冥的大门，接近我的陛下，让我去往轮回，也许这是我的宿命！”
我望向他释然的表情，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究竟明白什么东西。
我蹲在地上，狄老抓住我的手：“来吧，就用我的灵魂……”
“不用了！”
“为什么，小子，你不用替我考虑的，我早就该去往幽冥，在人间，我不过是受罪……”
“真不用了，我已经打开了！”
“可……你不会是需要一个灵魂？”
我指着一旁站着的两个灵魂：“介绍一下……抱歉，忘了您可能看不清楚，站在您面前的是，战国第一刺客，荆轲，还有徐夫人！”
“狄老，我身为一个鬼差，随身带着两个灵魂是很正常的吧！”
狄老轻笑：“小子，你可真是个滑头！”
荆轲观察着四周，突然望向鬼门关对面：“有杀气？”
徐夫人对我施礼：“鬼差大人，这里是？”
“鬼门关！”
“鬼门关……”
“去吧，去投胎转世，对面会有人接引你们的！”
“对面……对面是哪？”
我有一刻失语：“我也不清楚，一般情况下，我确实应该知道对面是哪，可是现在，这里的门是我打开的，但是对面的门不是我打开的，所以对面哪个地方都有可能！”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你俩都是清白的鬼，我看过你俩的生死簿，你们要是去对面很有可能成为鬼差的，去吧！对面大概说不定，肯定会有鬼差接引！”
徐夫人退后一步：“大人，其实，我心中尚有执念未了！”
荆轲走出来，望着地上的鬼门关，深吸一口气：“有杀气！”
徐夫人拉着荆轲这位老乡的袖子：“大人，对面很危险？”
“九死一生！”
“那我们……留下？”
“不！我喜欢九死一生！”荆轲面对鬼门关，毅然而然跳下去。
徐夫人望着荆愣子，愣住开口：“大人!”
“兄弟，你是了解我的，我是一个民主的人，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踢你下去。”
徐夫人抬头看一眼火焰人间，有些遗憾，眼里的表情，我看得见，却说不明白：“再见！”
徐夫人，跳下鬼门关。
“轰隆！”大地震动，天空中，传来武皇苍老的声音。
“邙山老鬼真是狡猾，竟然把邙山鬼门关交给你，小子打开鬼门关，放我真灵出来！”
“嗯？狄仁杰，想不到，竟然是你，我说为何我一直打不开这鬼门关，没想到竟然是你这忠臣在跟我作对！”
“既然，你在这里，那袁天罡必然也早早对我不忠，我以为我这百般不顺是天不容我，没想到竟然是你们暗中作对！”
“好一个忠臣贼子！”
狄老微微起身拜礼：“见过陛下！”
“哼，你还当我是你的陛下？设计我一千年！我真当你是忠臣！”
“陛下说哪里话，我狄某，自然是忠心耿耿！”
“那你忠的是谁？”
“是这天下万民！”
“胡话，这天下已经不是你那时的天下了！”
“可这万民依旧是这片土地上的民，只要是民，就需要臣的保护，叫我一声狄阁老，臣一辈子就要守护这方百姓！”
狄老低头弯身：“陛下，要是想动百姓，就先动臣！”
“百姓要死，臣必先死在百姓之前！”
“狄仁杰！要是我非占人间呢！”声音从地下传来，我看见透明的裂缝越来越大，鬼门关被打开，一个穿着龙袍的中年女子，出现在下方。
狄老站直，面对鬼门关：“臣说了！臣当先死！”
“若陛下执迷不悟，那不要怪狄某，也请陛下赴死！”
我站在狄老身后，我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人。
在我活着的岁月里，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臣子。
我弯腰，为的不是鬼怪，为的是狄老。
“呼！”突有大风起，我看见地上的裂缝被打开。
在我面前发生了很多第一次，这一次我心有预感，却也没办法掩饰内心的激动。
鬼门关竟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而，这个人还不属于阴间地府。
她冲破的不是鬼门关，还有地府的禁制。
武皇竟然这么强？
狄老后退一步，他悄悄地拉住我的衣袖，我感觉手脚冰凉。
一瞬间，我感觉到来自骨头缝里的压抑，这种感觉，就好像黄河水压千年。
我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抬起头，却看见一个穿着龙袍的女人的手，她的手很白，手指细长。
她开口，这是我觉得世界上最有威严的女人：“狄仁杰，你真的要跟朕作对？”
“求陛下回阴间，或者崩于阳间！”
女人手指颤抖，她伸出手按在狄仁杰脑袋上，我看见狄老的颤抖，我也忍不住颤抖。
这感觉让我误会为自己的害怕，只是不等我胆怯，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寒冷，这种无尽的寒冷冰封我的身体。
我站直正准备面对女人，正准备像狄老一样开口。
她先开口，她吹出一股风，站在我面前的狄老突然消散了！
随着风，变成地上的飞灰。
我愣在原地。
女人伸出手指：“你就是郝在？”
“是！”我费好大力气，才说出一句话。
“很不错，你跟我走吧！”
我想拒绝，才发现自己的阴神，根本不听我使唤，我跟在女人身后。
她一点一点向着天空飘去，我看见阴间的缝隙慢慢关闭，有很多鬼差的尸体。
他们飘散在对面的空间，有几十个身材魁梧的鬼差，他们身上穿着盔甲，我认得出来，这是鬼将的尸体。
甚至，还有几个穿着鬼帅盔甲的男人！
我头更低了。
武皇，到底什么势力，能在阴间杀死这么多鬼将鬼帅？
我们真的选择对了吗？
为了不让重阳，而选择武皇重现人间。
我是相信狄老的人品，可现在我已经不相信他实力带来的判断，毕竟狄老只不过是武皇一招之敌。
甚至，连一招都没有抵抗！
来到外面的世界，我看见涌动的河水，看见河水底部的石头。
我看见火龙的尾巴，她竟然在河水中游动。
对啊……她是龙，自然能在水中游。
那，袁天罡以黄河困龙的阵法，其实早就失败了？
“抬头！”我听见武皇的声音抬头。
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的真身，她是如此神秘，让我如此恐惧。
“我不相信狄仁杰会这么简单的死，他不是一个会认死的人！”
武皇挥手，地上的石头消失。
火龙跟在她身后，我跟在火龙之后。
“你在我复国之前，就留在我身边吧！”
“对了！”武皇回头看我一眼，转身说道：“你也可以选择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