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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六章 推手

    就在墨画伪造磁纹序列,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入侵了魔宗底层元磁复阵的同时。

    魔宗,密室。

    偌大的血池前。

    两个金丹魔头正在密谈。

    一个罩着黑袍,身材瘦削,目蕴精光,右臂纹有三品四象“犬纹”的金丹魔修,对着坐在上方,身形魁梧,宛如魔山一般的魔宗头领,恭声禀报道:

    “大哥,已经彻查过了……”

    “发消息之人,不知以何种手段,抹了磁纹,遮了名字,此后也没留下一点痕迹。”

    “但他既然能发消息,手里必然有一枚魔宗令。”

    “魔宗的令牌,都是机密的,元磁阵法也都是封闭的,外人手上不可能有。”

    “但前些时日,我们遭道廷司追杀,折损了一些人手,也有一些宗门令遗失了。”

    “这些宗门令,想必就落到了道廷司,或是其他人的手上。”

    “因此,我便命人,清点了宗门令牌,将所有遗失的令牌,全部销毁。”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虽然发消息的人,暂时还没查到,但这方面的隐患,应该是都排除了,只是……”

    刻有犬纹的金丹魔头,皱眉道:“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魔宗头领猩红的眸子,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犬纹魔头低声道:

    “遗失的令牌,大多只是普通弟子,最高也就是传功,血眷这个级别,按理说,这类令牌较为低端,远远达不到,窃取魔宗机密,匿名传递消息的地步……”

    “因此,可以推断,这个传消息的人,必然蛰伏在我魔宗内部,即便不是金丹,也是筑基巅峰,而且地位不低,颇受重用……”

    “而此人,很有可能才是道廷司,安插在我魔宗之中的,真正的内鬼!”

    犬纹魔头沉吟片刻,又道:

    “几日前的围剿,我事后也查过了,道廷司那边,并没有设伏,他们就是中计了。”

    “若当时我们下手,足以将那群道廷司的走狗,全部吞下!”

    “‘内鬼’必然也是得知了这个消息,但他知道得太晚了,来不及通风报信,这才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对所有参与行动的魔修,发了那条自曝的消息。”

    “否则的话,几日前的血宴,道廷司的修士,一个都活不下来!”

    魔宗头领目露怒意,血肉狰狞的手掌一拍,便将旁边的石桌,拍得粉碎。

    犬纹魔头心头微凛,沉思片刻,而后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好事……”

    魔宗头领转头看向他。

    犬纹魔头目露精光,接着道,“若非如此,我们根本不会知道,魔宗内部,竟还藏着这么一个‘内鬼’,而且藏得如此之深,令人难以置信!”

    “他救了道廷司的走狗,但也暴露了自己!”

    魔宗头领眼眸微缩,声音浑浊,如同妖兽:

    “此事不要声张,暗中去查,若让我知道,这内鬼是谁,我必将他碎尸万段,连骨带肉,吞入腹中。”

    “是。”犬纹魔头拱手道。

    魔宗头领还要说什么,忽而脸色一变,周身魔气汹涌,气息也变得残暴起来,四周隐隐伴随着威严的吼声,似有野兽,欲择人而噬。

    犬纹金丹魔头当即目露畏惧,当即拱手道:

    “大哥,我不打扰了……”

    魔宗头领克服着嗜血的欲望,喉咙传出低吼,无法发出人话。

    犬纹魔头不再犹豫,当即退身离开,封好了大门。

    之后,石室之内空无一人,魔宗头领终于是压制不住了,一身漆黑魔袍,寸寸粉碎,显露出畸形而扭曲的肉身。

    他像是一只血肉妖魔般,一步步走进血池。

    深红的鲜血,浸着他的全身。

    他的血肉,也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不规则地蠕动着,贪婪地吸食着血池中的鲜血。

    随着吸食的鲜血越多,他的后背,渐渐浮出了青黑色的纹路。

    纹路形如长蛇,身负鳞甲,利爪如鹰,麟角长须,威严至极。

    这是一条龙。

    四象血色青龙。

    而这条青龙四象阵,浸着鲜血,纹在这魔宗头领的后背,仿佛与它的肉身融为了一体,不断壮大着魔宗头领的血肉,使其经脉百骸之中,充满了可怖的力量……

    ……

    太虚门。

    此后数日,墨画一如既往,只要有空,就借助雷磁小人,渗透魔宗令,从中窃取情报。

    他现在研究出了伪造磁纹序列的方法,通过魔宗令“借尸还魂”,以一个不存在的身份,渗透进了魔宗元磁系统的底层,就仿佛是一只不存在的“幽魂”,漂浮在魔宗的讯息之海中。

    随着他对雷磁小人掌握得越娴熟,他对雷磁的原理,领悟得就越深,对元磁的认知,也就越全面。

    在元磁海中,他也就越发游刃有余。

    窥视到的情报,也就越多。

    这些窃取来的情报,但凡有用的,墨画都单独记下来,归拢在一枚玉简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些情报都是他布局用的“筹码”。

    但光有情报,还不太够。

    布局这种事,不能只有情报,总要有人推动和落实,不然就纯粹是“纸上谈兵”。

    但他坐在太虚山里,平日里忙得很,根本脱不开身,无法亲自下手。

    就算亲自下手了,他一个筑基,面对金丹也无能为力。

    “没有‘棋子’……”

    墨画皱眉嘀咕道。

    这件事,他琢磨考虑了好几天。

    直到这日旬休,墨画正在摆弄雷磁小人,突然传书令一颤,传来了一条消息。

    消息是顾长怀发来的,说要请他吃好吃的。

    墨画有些意外,稍稍思索了片刻,便欣然赴宴。

    吃饭不积极,脑袋肯定有问题。

    而且顾叔叔请客,肯定是顿大餐。

    墨画便回了句:“好!”

    上午又摆弄了一会雷磁小人,学了会阵法,约摸着快到午时了,墨画肚子有点饿了,便收拾好东西,起身前往太虚城了。

    顾长怀知道墨画要修行,为了他方便,没让他跑远路,就在附近的太虚城内,选了最大的一家膳楼设的宴。

    膳楼的名字,就叫太虚膳阁。

    阁内恢弘大气,古色古香,且擅长各种古谱膳食。

    顾长怀财大气粗,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墨画到的时候,发现夏典司也在。

    他看了看夏典司,又看了看顾长怀,疑惑道:“顾叔叔,夏姐姐,你们一起请我?有喜事么?”

    夏典司一滞。

    顾长怀没好气道:“想什么呢?吃饭。”

    “哦。”墨画点头。

    席间顾长怀和夏典司,动筷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着墨画吃。

    墨画则不客气,吃得大快朵颐。

    太虚门的膳食也不错,但都是供弟子吃的,不会太铺张浪费。

    一分灵石一分货,所以肯定没专门的膳楼做得好。

    更何况,这还是别人请他吃的,墨画吃得格外香。

    吃了一会,墨画腮帮子鼓鼓的,忽而想起什么,便问顾长怀道:

    “顾叔叔,你们请我吃饭,是有什么事么?”

    顾长怀迟疑片刻,不知如何开口,一旁的夏典司迟疑片刻,便问道:

    “墨画,传书令的消息,是你发的么?”

    她没说什么消息,但大家心知肚明。

    墨画坦然道:“是我发的。”

    夏典司和顾长怀都愣了下。

    片刻后,夏典司皱眉问道:“魔宗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墨画依然很坦然:“这个不能说。”

    “那魔宗后来撤走……”

    墨画仍旧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顾长怀和夏典司,忍不住对视一眼。

    墨画没有明说,但他们心中大概有数了,与此同时,两人仍旧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他们根本想不明白,墨画到底是怎么知道魔宗的计划的。

    又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混淆视听,“号令”魔宗,化解掉这个杀局的……

    但有些机密,墨画不说,他们也的确不好太过追问。

    无论怎么说,这都算是墨画救了他们一命。

    夏典司举起酒杯,容貌端庄昳丽,郑重道:“大恩不言谢,墨画,我敬你一杯。”

    顾长怀一言不发,也默默举起了酒杯。

    有些事,他不说出口,但还是会默默记在心里的。

    墨画笑道:“大家这么熟了,不必客气。”    不过他还是举起酒杯,和顾长怀二人碰了一杯,算是承了这个情。

    墨画也不是矫情的人,他做了好事,别人感激他,他也很开心。

    喝完酒后,墨画寻思片刻,心思一动,便悄悄道:“顾叔叔,夏姐姐,你们想对付那个魔宗么?”

    顾长怀二人闻言一怔。

    夏典司点头道:“这是自然,道廷司职责所在,定要将那群魔修,斩草除根!”

    “这就好……”墨画小声道,“大家这么熟了,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的确有办法,也有渠道,弄到魔宗的情报,来源不能说,但大概率是可信的……”

    毕竟他是真的从魔宗“内部”,挖到的情报。

    甚至大部分魔宗弟子,都没他知道的多。

    墨画“怂恿”道:“夏姐姐,如果你和顾叔叔可以保密,不把我说出去,我就把情报给你们,这样一来,你们就可以铲除魔宗,剿灭魔修,为乾学州界除害了。”

    夏典司有些心动,但有些不解,便问墨画:“可这样一来,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墨画义正言辞道: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我是太虚门弟子,是堂堂八大门的传人,理当秉承宗门教诲,一身正气,除魔卫道,不求回报!”

    夏典司被一脸正气的墨画给震住了。

    她没想到,墨画一脸清秀,和善可爱,但却能如此铿锵的根骨,大义凛然,嫉恶如仇。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唯有一旁的顾长怀,默默叹了口气。

    夏典司受墨画感染,目光坚毅道:

    “好,你给情报,我们负责去杀魔修,必将这吸食人血,为祸一方的魔宗,彻底铲除!”

    墨画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想起什么,故作为难道:“但是,有一个问题……”

    夏典司道:“什么问题?”

    墨画道:“夏姐姐,你还记得上次,魔修自爆金丹,顾叔叔重伤那件事么?”

    夏典司点了点头。

    “顾叔叔负伤,其实肉身的伤势不算致命,最致命的,是这群魔修身上寄生的‘邪祟’。”

    “邪祟……”

    夏典司神情凝重。

    夏家位居道州,家学渊源,不是没有“邪祟”的记载,但记载毕竟只是记载。

    道州那边,尤其是大世家内部,很少会有邪祟出没。

    她们这些世家子弟,又在家族的庇佑下长大,很少会遇到这类邪异的事。

    她对邪祟之事,仍旧没什么经验。

    其实不光夏典司,顾长怀也是一样。

    乾学州界此前,一派安宁。邪祟潜藏,但很少惹出事端。

    只不过近期,因为邪神的阴谋临近,妖魔蠢蠢欲动,再加上有了墨画这个“惹祸精”,掀风搅雨,因此才会邪异频发,生出种种异常。

    顾长怀即便此前不太信,但亲自体验了一回,邪祟入脑的感觉,他也不得不信了。

    “邪祟……该怎么办?”夏典司问墨画。

    她知道,顾长怀撞邪的事,是墨画出手解决的。

    表面上看,墨画只是一个筑基境的宗门小弟子,修为不行,但本身的修道造诣,尤其是在阵法,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方面,却深不可测。

    墨画假装思索了一会,便道:“我想了一个办法,可以试一下……”

    “这些金丹魔修,一旦落网,就必须立刻杀死,否则让其放出邪祟,污染他人神识,麻烦就大了。”

    “但杀也不能随便杀……因为一旦金丹魔修身死,邪祟没了寄生的血肉,便会脱体离窍,另寻血肉寄生。其他修士若是中招了,就会像顾叔叔上次那样,成为邪祟的‘傀儡’。”

    顾长怀闻言,眼皮直跳,显然不太想回忆起这件事。

    夏典司也心中凛然。

    “那……”

    墨画取出一张泛黄的,有些年份的古图,郑重其事道:

    “这张图,是一位前辈送给我的一件神道宝物,可封印邪祟。”

    “遇到金丹魔修,先趁其不备,断其四肢,让他无法反抗,而后用这幅图,蒙住他的脑袋,尤其是要罩住他的识海,然后再杀了他。”

    “这样一来,金丹魔修身死,邪祟离窍,便会钻入这宝图之中,被宝图封印。”

    “但这图,本身就比较邪异,因此千万不能随便打开,更不能用肉眼去看……”

    因为这图里的东西,可比“邪祟”更可怕。

    墨画心中默然道。

    这张图,是他在离州南岳城时,经逢尸王之乱,从炼尸世家出身的张全手里得来的。

    这是一幅观想图,是张家的祖宗图,也是供着张家列祖列宗的“尸祟”图。

    后来张家列祖列宗都没了,被墨画吃了个干净,墨画就用这图,用来装载五行宗的五行源纹了。

    因此,这图的因果,其实很大。

    不到万不得已,墨画不太想动用。

    但他也没办法,能暂时“封存”神骸的东西,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幅图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当下还是魔宗的事要紧。

    夏典司郑重接过这张图,手指摩挲间,便能察觉到这图的古旧,以及图中隐隐散发出的,那股令人心中微悸的古老气息,当即心中微沉,知道这图,绝对非同小可。

    而墨画能将这图借给他们,也足可见墨画心胸磊落,一腔正义,除魔卫道之心坚定。

    夏典司又问道:“用这图,封印了邪祟,再然后呢?”

    “再然后,把这图给我就行了。”墨画道。

    “给你……”夏典司皱眉,担心道,“邪祟封在图里,再给你的话,岂不是很危险?”

    “没事,我能吃……”

    夏典司一愣,“吃?”

    “我是说,”墨画正色道,“我……迟早能收拾它们。”

    夏典司将信将疑地看了眼墨画。

    墨画道:“我在太虚山,有老祖罩着,只要焚香沐浴,开坛设法,就能‘净化’掉邪祟了,不会有问题……”

    夏典司点了点头。

    太虚山老祖这个名头太大了,她一时也不疑有他。

    于是,一切就都谈妥了。

    墨画提供情报,道廷司负责出手,杀了金丹魔头,封印邪祟之后,再将封印邪祟的图给到他手上。

    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临分别前,墨画又特意叮嘱了一遍:

    “顾叔叔,夏姐姐,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把我说出去。”

    “还有,这张图的事,也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也千万千万,不要打开来看……”

    墨画神情严肃。

    顾长怀和夏典司,也都明白此间的利害,神情肃然地点了点头。

    ……

    吃饱喝足,商议完毕。

    回到太虚门后,墨画就开始物色“猎物”了。

    他需要一个“倒霉蛋”,来验证自己计划的可行性,看看这个流程走不走得通。

    墨画蛰伏在魔宗的元磁海中,“捕风捉影”,窃听消息。

    两日后,他终于找到了线索。

    一个金丹魔头,初期境界,在魔宗金丹中排行老七,本名不知,按照排行,人称“鹤老七”。

    这个鹤老七,为人好色,功法以血功为主,兼修采补。

    而且他行事,极不道德,喜欢收有妇之夫为弟子,传他们血莲功,而后会去采补这些弟子的妻子,并吸她们的血,甚至三人同床,一边采补,一边吸血。

    他这个癖好,有些难以理解。

    反正墨画看不大懂。

    不过这种色胚,比较好针对,也比较好杀。

    墨画扒了扒这个“鹤老七”的信息,将他平日的行踪,总结下来,发给了顾长怀。

    因为这个“鹤老七”,在魔宗里也算是有些变态的,因此谈及他的人很多,相关的信息也不少,信息便比较详尽,总结起来,也没那么费劲。

    墨画收集好情报,安排好计划,并通过传书令,将情报传给了顾叔叔。

    之后他便在太虚门里,该上课上课,该修行修行,该练剑练剑,该画阵法画阵法,跟其他的宗门弟子,一般无二。

    而猎杀魔宗金丹“鹤老七”的计划,却已经开始推动了。

    道廷司调集人手,安排陷阱,设下埋伏。

    猎杀的计划,在紧锣密鼓,一步步地推进着……

    而此件事中,除了顾长怀和夏典司,几乎没人知道,独坐山中,修行上课,足不出户的墨画,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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