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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量才而用,磨灭祢衡傲气

    少年姓祢名衡,自幼就表现出了卓越的文采和辩才天赋,博览群书,有过目不忘之能,辞赋文章亦是精彩绝妙。

    但祢衡的性格急躁、傲慢、怪诞,指摘时事、点评世人时往往不分场合、随兴而言,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常被同县士人孤立。

    以至于别的士子都渐渐扬名,或是被官吏举荐,或是被大儒称赞,而祢衡却是污名盖过才名,连族人都不肯跟祢衡亲近。

    堂堂一个般县世家子,活了十七八岁,除了这两袖清风,家中都没有多余的钱粮,也算是一个奇闻了。

    但祢衡我行我素,对旁人的指点丝毫不当回事。

    大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世人污浊我自清”的超脱之态。

    恃才傲物这四个字,在祢衡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哟,这是不祢少吗?怎么祢少也想来求官?你加冠礼了吗?”

    “祢衡,你可千万别来掺和了,你那张嘴除了会损人还会做什么?”

    “郡丞大人可是会统兵杀人的,胡言妄语别害了自己,还牵连了我们。”

    “满口文章,却无一点经世才能,就别来祸害百姓了。”

    “真是晦气,怎么会跟祢衡这家伙同列。”

    “.”

    一见祢衡也来到县衙求官,众士子纷纷表现出了对祢衡的厌恶之色。

    毕竟在场的士子,就没一个没被祢衡给骂过的。

    偏偏祢衡骂人,还引经据典、文采斐然,让这些士子难受不已。

    有心欣赏文采辞藻,却发现这文采辞藻是在骂自己,这是个人都觉得别扭。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祢衡傲目仰视,对周围的士子不屑一顾。

    但渐渐的,祢衡有些着急了。

    这士子在县衙进进出出,但就是没有喊祢衡的名字。

    即便是比祢衡晚到的,都已经离开了。

    众士子虽然骂不过祢衡,但却能耍些小手段去孤立祢衡。

    眼见这时辰都到了亥时了,祢衡还在吹着夜风。

    秋风萧瑟,让祢衡越发的觉得孤冷。

    这若是以前,祢衡早就挥袖离去了。

    可今日这么多的士子都见到祢衡来求官,若是不见一见郑平就离去,祢衡这面子就挂不住了。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

    尤其是祢衡这样高傲的人,同样要争一口傲气。

    “这郑平,也是个俗人!”祢衡心中有些不耐。

    直到这场中只剩下祢衡一人,散吏这才通知祢衡入内见郑平。

    “哼~”

    祢衡轻蔑的扫了一眼散吏,整了整衣襟,将诗礼对士人的仪容步伐的要求表现到了极致,尽显儒士儒雅之气。

    祢衡已经在脑海中想好了辞藻,准备怒斥郑平一顿,然后挥袖离去,以求念头通达。

    但到了内堂,祢衡却没见到郑平,只有邓旭在内堂静候。

    “祢先生,显谋先生已经歇息了,请伱明日再来。”邓旭一脸的笑意,这看似无礼的话却说得十分的自然。

    祢衡脸色一变,语气也多了愠怒:“歇息?那你们唤我进来作甚?”

    吹了大半夜的秋风,正准备开骂了,却发现正主让明日再来?

    祢衡感觉一腔热血全都堵在了喉咙,上不上,下不下,难受极了。

    邓旭将一封书信递给祢衡,笑道:“祢先生勿怪!显谋先生知道此举有些无礼,故而给祢先生留下了一封书信致歉。”

    “显谋先生连日征战,今日又见了诸多求官的士人,早已疲惫不堪,还请祢先生体谅!”

    祢衡看向书信,心中却是通达。

    有写书信的时间,却无见自己的时间,这话也就能忽悠忽悠傻子了。

    哼!

    我倒要看看,这郑平如何致歉。

    祢衡也不离开,直接当着邓旭的面拆开书信,一扫内容。

    但下一刻,祢衡的双眸变得惊骇,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这书信的内容,说是致歉信,但却是四首诗。

    诗仙李白的四首月下独酌组合诗。

    其一: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其二: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其三:三月咸阳城,千花昼如锦。谁能春独愁,对此径须饮

    其四: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

    这四首诗,描写的是郁郁不得志的士人在月夜花下独酌,但却无人亲近的冷落场面,虽然心中愁闷却只能以月为友,对酒当歌。

    但士人看似能自得其乐,但内心深处却有无尽的凄凉之意,有怀才不遇的寂寞和孤傲,也有失意中放浪形骸、狂荡不羁的豪放。

    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去看同样的诗,感触是不同的。

    若是邓旭来看这四首组合诗,估计只会觉得辞藻华丽,但没什么共情。

    然而祢衡却不同!

    这四首组合诗,不正是祢衡的内心写照吗?

    “北海郑显谋,竟知我祢衡?”

    虽说对同县士人的鄙视不屑一顾,但祢衡内心依旧是希望得到认同的。

    若真的不在意周围人的想法,祢衡早就归隐山林,而不是时常出来点评时事、评断世人了,更不可能今日来求官见郑平。

    然而,郑平故意不见,却赠祢衡这四首月下独酌组合诗,让祢衡惊讶之余又生羞愧之意。

    毕竟祢衡是准备了大量的华丽辞藻,要来怒怼郑平的。

    结果郑平却以诗相赠。

    而这四首诗,不论是辞藻还是意境,都让祢衡惊为天人!

    “祢先生,祢先生——”邓旭见祢衡愣在原地死死的盯着书信,出言提醒。

    祢衡惊醒过来,整了整仪容,不失礼仪地道:“既然郡丞大人行军劳顿,晚生就不叨扰了。劳烦转告,晚生明日一早,便来拜会。”

    随即,祢衡作揖倒退出了内堂,这才转身离去。

    晚生?

    邓旭目光惊讶,看向祢衡离去的背影,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言语。

    “不是说这祢衡恃才傲物吗?他刚才自称晚生?”邓旭看向右边的散吏,这散吏是刚招募的士子赵瑞。

    赵瑞此时的表情,也极其的复杂。

    同为般县士子,祢衡是什么样的性格赵瑞是非常清楚的。

    上至公卿下至小吏,这天下间的士人除了北海孔融得到过祢衡的赞誉外,其余的士人在祢衡口中都没句好话。

    但现在,祢衡仅仅见了郑平的书信,就自称晚生,甚至在离开的时候,都是作揖倒退,这谦恭之意也太明显了。

    若非亲眼所见,赵瑞都不敢相信这是祢衡!

    赵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都尉大人,可知郡丞大人给祢衡的信中内容?”

    邓旭点头:“先生说,祢衡自负狂才,所以就写了四首诗给祢衡点评。”

    诗?

    赵瑞更是惊讶。

    虽然看不惯祢衡的傲慢,但赵瑞对祢衡的辞藻水平是相当推崇的。

    祢衡是恃才傲物,并非是金玉其表。

    然而,正是因为赵瑞知道祢衡有才华,心中才惊讶。

    能让一向自恃文采辞藻的祢衡,谦称晚生,这郑平的诗到底有多精妙?

    内屋。

    郑平将今日来求官的士子名单,一一进行了标注。

    仅仅只是治理一县,这般县来求官的士子,已经足够用了。

    郑平不要求这些士子能有多大的政绩,只需要这些士子能严格的去执行刘备下达的政令即可。

    而这些士子中,让郑平能眼前一亮的,则是祢衡了。

    祢衡虽然恃才傲物,但却是真有才的。

    不过祢衡的才能并非是牧守一方、治民安民,也不是位列公卿、决策国家大事。

    祢衡的才能,在于文书!

    在做文书方面的事,孰轻孰重、孰疏孰亲,祢衡都处理得很恰当。

    祢衡是个善于写公务文书的奇才!

    例如要出榜安民,祢衡可以将这榜文写得让看榜文的士子百姓心情愉快、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若是要上奏上官,祢衡也能将文书内容的轻重缓急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只不过这样的奇才,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

    明明可以写出高情商的公文,但一旦跟人辩论,往往就变成了低情商。

    以诗赠祢衡,并非郑平心血来潮。

    早在高唐县的时候,郑平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善用祢衡的才能。

    在文书的水平上,祢衡是可以跟陈琳分庭抗礼的。

    刘备这个平原相,毕竟只是试守,是陈纪让出来的,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册封。

    即便今后刘备被推举成了青州刺史,同样只能是伪职。

    不论理由如何充分,刘备的位置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因此,郑平需要一个能言善辩、又善于公务文书的奇才,来专门负责撰写文书来堵住悠悠众口,以及给长安的天子,送上一份真诚的奏表!

    而祢衡,非常适合这个位置!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只有将人才放置到合适的位置,才能让其发挥真正的才能。

    若是只衡量祢衡的才气而不衡量祢衡的综合能力,就让祢衡来治理这般县城,那对般县城而言,无疑是一种灾难。

    弃城而逃的上任般县令,在当县令方面都比祢衡强!

    但祢衡这个人太狂傲,若是直接让祢衡负责文书,反而会让祢衡觉得怀才不遇。

    因此,郑平才会在洞悉了祢衡的心境后,将诗仙李白的四首组合诗赠给祢衡。

    论辞藻华丽和诗词意境,这古今才士,谁又能跟李白一战啊?

    虽然当文抄公有些心脏,但郑平本就是谋士,又有哪个谋士心不脏?

    以李白的诗来压祢衡的傲,让祢衡之才能为刘备所用,这是郑平的心术权谋,即便当了回文抄公又能有什么坏事呢?

    “先生。”

    邓旭来到内屋,敲响了郑平的房门。

    得到同意后,邓旭推门而入,将祢衡的反应逐一汇报。

    “祢先生说,明日一早便来拜会。”

    “只是,都说这祢衡恃才傲物,今日却是自称晚生,令人惊讶啊。”

    邓旭的语气中多了好奇。

    郑平笑而不答,将手中的士子名单放下,目光则是落在了平原九县的地图上,询问道:“降卒的审讯结果如何?”

    邓旭一凛,收起了好奇,敛容道:“自今日审讯的黄巾降卒中得知,进攻厌次、乐陵和般县的黄巾,都隶属于一个自称地公渠帅的渠帅麾下。”

    “此人自称是地公将军张宝的传人,在三县地界传教,要替天行道,但无人知道此人的真名。”

    “今日逃走的贼首,便是那地公渠帅。”

    郑平眸有讽意:“地公渠帅,传教,看来又是个跟张角一样不得志的士子。可惜空有才气,只会玩这些歪门邪道了。”

    “利用百姓黎庶的恨意,却行利己自私的事,也敢自称地公渠帅,妄言替天行道?”

    “呵~,贼便是贼,格局也就这点大了。”

    将一枚石子落在乐陵县的地图一处,郑平凛然下令道:“邓都尉,你带两百人,星夜前往此处。依托山林险阻、水泉林木构筑营垒阵地,务必在三日内完成!”

    “注意藏兵匿行,有任何胆敢窥视营垒者,格杀勿论!”

    见郑平下达了新的战术指令,邓旭不敢怠慢,领命道:“先生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待邓旭离去,郑平却是褪去了长衫,又将悬在肘后的香囊取下。

    虽然跟孔素的婚姻是掺和了利益的联姻,但对于这个初见面就赠送香囊的少女,郑平心中亦是有感动的。

    “时间和距离,最是能考验感情的深浅。”

    “虽说是联姻,但感情亦是可以经营的。”

    郑平略微感慨一阵,将香囊重新挂回了肘后。

    吹灭烛火,郑平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郑平平日里的事务是很繁忙的,想要时刻保持精力的充沛,跟良好的睡眠是分不开的。

    十年如一日的自律训练下,郑平可以在短时间内进入睡眠状态。

    雄鸡报晓,郑平起身来到院中,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晨练五禽戏。

    唯有身体强健,才能日理万机。

    虽然人皆鄙夷司马懿,但不得不承认,司马懿在养生长寿方面做到了极致。

    同样是日理万机,却能比诸葛长寿十几年。

    刚打完一套五禽戏,门吏入内来报:

    “郡丞大人,祢衡求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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