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纯纯昏君么。”
肖恩下了一个结论。
白叶甚至没反驳他——要知道，这位公主殿下还是挺在乎皇室声誉的，就像白战勾结内鬼，她还是习惯喊对方大哥，平时肖恩对皇帝不太尊重的时候，她也常常指出来。
可见，皇帝这次做的事情令很多人不满了。
“前线打仗呢，干这些劳民伤财的事情，我干爹和其他大臣们就都没指出来？按我干爹那性格，怕不是得和皇帝吵起来。”肖恩又说道。
白叶幽幽道：“已经吵过了，还差点动手……”
肖恩：“……”
不愧是白有命。
白叶叹了口气：“皇叔大力反对，甚至都冲上去了，其他大臣也都差不多。但是，父皇一意孤行……”
她眸子渐渐暗淡了几分：“能够让父皇不惜与皇叔翻脸……这只能说明……”
肖恩耸耸肩膀：“病急乱投医呗。”
这帝国皇帝名气大得很，但现在已经到了前线战事不管、国事政策不管、子女争权不管的地步，甚至那什么有病的雕像都能想着在这个时候建造，只能说明一件事。
皇帝大限将至，现在已经到了什么方法都要试一试的地步。
白叶知道肖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眉头紧锁：“如今命令已经下了，大哥提的建议，自然由他负责。有了父皇当后盾，谁都没办法阻止……我看了眼第一批材料的清单……触目惊心。”
肖恩努了努嘴巴：“没办法，让他造呗，就是不知道你大哥干这些事主要为了什么。”
白叶摇摇头：“已经不是建造的问题了，这是第一批清单，你看看。”
接过手册，原本还不太在意的肖恩渐渐眯起了眼睛，最后他一甩册子，无语道：“这是建雕像？这特么建国呢。”
白叶口中的‘触目惊心’还是保守了，光这份清单上的内容已经足够再建造一个巨大的城邦，而且，其中还包含着很多价值极高的材料。
“谁家雕像能用得着足足一百个能量核心序列？”肖恩无语道，“帝国最高端的能量大炮，一门炮用三個核心，十万人的部队也只配备五十门。怎么，这雕像要特么当整个帝都的照明设备？”
一眼过去就知道大皇子在中饱私囊，虽说要是肖恩在那个位置也会当个超级蛀虫，但白战确实有点不要脸了。
白叶幽幽道：“这还只是第一批……已经有人反应了清单上的资源太过庞大，但父皇根本不予理会，反而还让大哥加快建造进度。”
“加快？”
白叶点点头：“早上的会议，现在第一批资源已经开始出库，而大哥甚至已经带人去清空区域了——对了，这事也和你有关系。”
“和我？”肖恩一时没明白，他现在还是个‘死人’，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白叶幽幽道：“雕像选址放在了原黄金黎明的总部，也就是你名下的那片新领地——你死之后，领地建造速度被放缓了，不过，按时间来看，这会你领地唯一的那片地基应该也被拆掉了。”
肖恩一愣，旋即开口便骂：“狗皇帝，傻逼大皇子，干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事情！”
你刚知道的时候还没这么大动静呢……
白叶一阵无语，旋即叹了口气：“父皇已经入魔了……大哥这行动几乎就是阳谋，他在顺手挖空帝国的底子，但有了父皇在他背后，阳谋无人可破。”
肖恩又骂骂咧咧了几句，随后问道：“能提出这个建议，说明你大哥知道伱父皇的具体情况——说实话，你父皇具体现状我一直都没打听到，而且我干爹也不太清楚，白战怎么知道的？”
白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即便是朝会，父皇也没有露面，大多数时候都是宫相科文斯在当传声筒，父皇只是偶尔说两句话而已。说实话，我也已经很久没见到父皇了，上一次还是我去天堂城之前。”
肖恩思索一阵，随即说道：“你父皇可能不太对劲……对了，那什么狗屁开国者雕像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白叶翻找了一阵，将一张图纸拿了出来。
“已经发到工程部门了，就是这个。”
肖恩接过图纸，随即瞳孔猛烈震动了起来。
白叶没有注意到肖恩的异常，继续介绍道：“按照图纸上的来看，雕像高达三百米，而整个帝都最高的建筑也才两百米不到。外加建造的地点，预计建成后正好可以和位于山顶的皇宫遥相呼应。”
“于此同时，雕像还包含其他很多功能，比如联结遍布整个帝都的音响设备、可以照亮帝都夜晚的照明设备等等……”
说着说着，白叶发现，肖恩似乎很久没说话了。
她疑惑地转头望去，只见肖恩紧紧地抓着图纸，眉头已经蹙在了一块。
“哪里有问题吗？”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肖恩转过头来，语气严肃了许多：“这尊雕像，是以你父亲的形象建立的？”
“当然，部分细节有稍许改变，应该是为了让雕像整体的观感更具威严。”
“那这些呢？”
顺着肖恩手指的地方，白叶望去。
图纸上的雕像是按照真人等比例放大的，而肖恩所指的地方正是雕像的装饰。
缠绕着双臂上的铁链以及胸口处空荡荡的怀表。
“这个……”白叶思索了一会回答道，“当初建立帝都，父皇领兵出征，那基本就是帝都最后一场大型战役了。回来后，父皇的手上就这样缠绕着铁链……”
说到这，白叶也愣了愣：“铁链……这应该是战利品，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帝都的史料记载上没有相关的记载……至于这个空荡荡的怀表，我倒是不清楚，可能也是战利品之一，但我没见父皇佩戴过。”
空荡荡的？
肖恩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
明明是一张图纸，可为什么白叶看过去也是空荡荡的呢？
而那铁链和怀表，明明就是渔夫伯纳德手中的东西，也是可以让潜诱者高訽复苏并获得力量的重要物品。
最关键的是，怀表中的指针只有肖恩可以看到——偏偏这图纸上的怀表，其上的指针也只有肖恩可以看到。
这几乎是概念上的差别了。
察觉到了肖恩的不对劲，白叶下意识追问道：“哪里不对劲吗？”
“影子呢？”肖恩问道。
白叶虽然疑惑，但还是把影子呼唤了出来，对方曾经中的毒已经解开，如今已经恢复。
影子现身后按照肖恩的要求描述了一遍，果然，他也只能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怀表。
实物看不见，怎么连图纸上的画面也看不见呢？
“怀表哪里不对吗？这是某种很特殊的物品？”白叶知道肖恩掌握着很多秘密，立刻意识到铁链和怀表，尤其是怀表出现了问题。
肖恩没有立即解释，只是呲了呲牙。
“我原本以为你大哥是准备借着如今的情形来中饱私囊，最后统一资源来完成某件事情……可现在看来，这里面的水比我想象中还要更深。”
“什么意思？”白叶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肖恩笑了笑：“听说过邪神，潜诱者高訽吗？”
“啊？”
……
一番讲解，除了没把自己就是半个邪神的事情说出去，肖恩并未隐瞒信息。
一直接受帝国精英教育的白叶算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对所谓的‘信仰’‘神明’之类的东西嗤之以鼻，但在肖恩的详细说明，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外也许存在着很多她依旧不理解的东西。
“献祭召唤的仪式……这不符合否决者的异能规律，空间系可以达成这一点，但这是否决者本身的能力，不需要别人献祭召唤才能来到穿越空间……苦弱者的话，我倒是听说有人在试图开发空间穿越类别的装置，但也只是个研究开端罢了……这不合理。”
白叶百思不得其解。
肖恩耸了耸肩膀：“不合理的事情多了去了，首先，这世界出现那么多癫狂兽，人类开始进化、开始吸收癫狂兽血液……这听上去是不是更不合理一点？”
白叶噎了一下，不过她也很清楚，肖恩在这方面没必要骗自己，这说明他是真的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等等……不对劲啊。”白叶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父皇以前的形象和潜诱者高訽有关系，但这份图纸是大哥提供的……”
“各种调查发现，又或者雕像本身就是个仪式。”肖恩解释道。
白叶摇摇头：“我不是指这个，你骗本我教让他们去灰海调查高訽对吧？本我教知道高訽，而他们又和大哥有联系……那大哥提供了这份图纸，本我教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这雕像显然和高訽有关系，本我教怎么可能放任大哥举国之力建造雕像？”
听白叶这么一说，肖恩这才发现，自己知道太多信息，反而忽略了其他人的信息探索度。
的确，本我教和高訽敌对，白战建立这座雕像就说不过去了……
除非，本我教并不知道这个具体形象？
可白战建立这座雕像必有深意，他和本我教有联系，这座雕像应该也有本我教的参与才对……要是不知道这是高訽，那建立起来是为了什么？
这一点就说不通了……
还是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形象，形象只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
肖恩发觉，自己对于宗教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一点。
“我有种预感，这雕像建起来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嘟囔着说道。
白叶没好气道：“谁不知道啊！现在关键是要搞清楚，大哥建立这个雕像是为了什么？最浅层，他为了讨好父皇、为了中饱私囊。而假如知道大哥私通树人，那就会认为，这是大哥在变相削弱帝国的国力。”
肖恩微微眯眼：“你的意思是，只有像我这种知道潜诱者高訽的人，才会觉察到这里面的底层逻辑其实是不通的？”
白叶点点头：“假如你不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对其他人更是如此了。假如本我教都不知道这点，那岂不是，能看出这里面不对劲的人，只有你了吗？”
“原来如此……”肖恩眯起了眼睛。
他突然转过头看向白叶。
“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猜测……要是白战自己都不知道呢？”
白叶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
“父皇果然同意了，现在，我们必须要尽快把雕像建立好。”白战在屋内有些兴奋地踱着步子。
下巴上有伤痕的黑衣人轻笑一声：“所有人都不会知道您建立这个雕像是为了什么……哪怕是陛下，即便陛下知道了您和树人的联系，他现在也不会阻止你。”
白战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之色：“父皇……他等不及了。”
“是的，所以，即便白叶公主知道了事情真相并上报，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您……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雕像建立起来，为此，我有些提议。”
白战点头：“军师请讲。”
黑衣人轻笑一声：“首先，军方的人不能动，这是亲王殿下的底线，要是动了，哪怕有陛下支持，亲王殿下也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挠。其次，大量征用平民，基础性的重复劳动需要大量的人口。另外，为了保证雕像可以尽快完工，我建议您再次进宫，陛下一定会再想些办法支持您的。”
白战若有所思道：“有道理，我待会再去面见父皇。”
“对了，大殿下，我还有一个提议……”黑衣人舔了舔嘴唇，“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帮一把树人，把黑鸽子监狱最底层的东西放出来。”
白战皱起眉头：“你确定？树人一直不愿意告诉我那里面究竟关着谁，我从其他地方也找不到讯息。树人如此急切，里面关着的人放出来一定对他们有利，虽然与他们合作，但也没必要如此增强其实力吧？”
“大殿下，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您想想，对计划最可能造成阻碍的人是谁呢？”
“自然是我皇叔。”
“没错，所以我们需要东西来尽可能转移亲王殿下的注意力……而亲王殿下的实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强，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增强一下树人的实力。”
“……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