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流不等方彻动手,自己就拿出来两瓶:“不成敬意。”
既然毕方东都被搜身了,自己干脆些还能少些羞辱,这一点,毕方流看的明明白白。
又是两瓶。
登记员眼珠都瞪大了。
“自己留点,剩下的也给大家分分。”方彻道:“这都是我朋友老家的特产。”
登记员连连点头。
是的,特产。
这俩字一点都没错,唯我正教特产。
方彻哈哈一笑,道:“名字登记上了,其他的,也都登记一下,比如,你们来这,是干什么的?总要有个目的吧?千万别说是想我了,我不信。”
毕方东黑着脸道:“我就是想你了。”
方彻大怒:“你特么骗鬼呢!赶紧的实话实说,你说我又不耽误你们行动你真是……有我这个地头蛇,有啥事儿也好办不是?”
“真没别的事。”
毕方东坚决否认。
便在这时,殿主端着几个菜敲门进来了:“菜来了……”
却看到方总已经两眼凶芒闪烁:“没别的事?”
“没别的事!”毕方东嘴硬。
啪!
一声巨响,又清又脆!
方彻一把大巴掌,将毕方东抽的从椅子上一个跟头翻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殿主吓得几乎将菜扔出去。
我草……你这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只见方总抽抽着脸道:“妈的给脸不要脸,老子关心你,你特么居然敷衍老子!不够朋友!真特么的,问问你目的咋了?咱俩要不是认识这么久,我都不问!真特么关心你居然还有罪了,这点面子都不给!毕方东,你特么老实说,你想干啥?看不起老子?”
毕方东的脸高高的肿了起来,捂着嘴巴暴怒的跳起来:“方彻!你到底想怎么样,划下道儿来,要打要杀要剐,老子皱皱眉不算好汉,你别他妈的在这耍弄人!”
“耍你咋了!”
方彻锵地一声拔出刀,直接横在还在抽搐的毕方润脖子上,威胁道:“虎头!你特么若是再不回来乖乖坐下,我一刀就切了他!你不信就试试我敢不敢!我杀了他就将毕方流放走!”
毕方东一口血喷了出来,惨厉到了极点:“你赢了!”
忒狠了。
这样一做,自己的家人全完了。不管怎么说,停战协议之下毕方润都是可以活的,但因为自己不配合死了,这……回去不说好解释还是不好解释,被迁怒是一定的!
“回来!坐下!”
随着方彻的厉声命令,毕方东乖乖回来坐好。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方彻大马横刀的坐着,骂骂咧咧:“这么多年朋友连点信任度都没。”
随即对毕方流道:“你说吧。来干啥的。”
毕家人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不是来杀自己的,这个目的,方彻必须要搞清楚的。要不然他感觉自己会睡不着觉!
毕方流求救的看着毕方东。
毕方东捂着脸不说话。
就好像被人强了好几遍的小媳妇。
东湖洲镇守大殿殿主将菜悄悄放下,对登记员使个眼色示意让他等会把菜端桌上,悄然退了出去。
只感觉一颗心怦怦跳。
这特么……叫招待客人?这分明就是在审讯!
副殿主凑过来:“怎样?里面没打起来吧?”
殿主连连摇头:“方总在招待客人,怎么会打起来……只是客人不配合的时候,方总会小小的发点怒而已。”
副殿主差点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是这样。”
殿主无限感慨:“说实在话,停战协议之下,咱们若是真遇到了,恐怕还真要礼遇。毕竟被人家抓住理了闹点事儿咱们还真吃罪不起。但人家方总,打唯我正教毕家人就好像打孩子似得……那大耳光子,啧啧……”
“要不然人家是方屠呢……”副殿主深以为然。
里面。
毕方流咳嗽几声,道:“其实没什么事情;与你们守护者也没什么关系,这一次,咱们教派练兵点将。所有世家子弟,都撒进了江湖。”
“而我们这边,是有额外的任务,家族要求,老祖当初分魂,在东湖洲留下了一条线,让他们守护祖祠。而这一支,不属于我们唯我正教,也不修炼毕家武学。只是平常百姓守护。”
“而我们这一趟的任务就是找到这家人。将当初老祖留下的分魂玉拿回去。而这也是家族给我们的考验。与斗争全无关系。”
毕方流叹口气,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是不是实话,方彻从毕方东脸上就可以看出来。他对毕方东实在是太了解了。
在秘境那段时间,天天研究毕方东,现在毕方东脸上哪一块肌肉动了一下,那一条皱纹皱了一下,方彻都能读出来是什么意思。
所以方彻能肯定,毕方流说的的确是实话。
但是,方彻却不敢尽信。
他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但是更认为对方也不知道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多年了,毕家都没来找这分魂玉,而且更牵扯到对方一个祖祠。
为何现在派人来取?
这其中定有缘故!
方彻看着到现在还在身躯一个抽搐一个抽搐的毕方润,很是好奇的问道:“你们毕家人这么脆弱?这个毕方润居然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再说你们都不喂他吃颗丹药啊?”
“啊啊啊……”
毕方东和毕方流都叫起来。
忘了!
真心地忘了!
一路被方彻操控钳制,两人几乎魂飞魄散,居然将给毕方润疗伤忘到了脑后!
急忙掏出来丹药,给毕方润喂下去。
相互看看,脸上都有些羞惭。
毕方润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也不哆嗦了。
方彻心中有数,那一刀,他直接用了无量真经加冰魄灵剑的冰魄力;若是没有丹药医治,猝然受了这样的灵力暴击的毕方润恐怕还要抽搐哆嗦一会儿。
“这位毕方润,什么修为啊?我就这么一刀,怎到现在还没恢复?你们毕家的人怎么出来的……这么脆皮?”
毕方东狠狠地哼了哼鼻子。
对这句话,实在是不想回答。
什么叫做我们脆皮?
倒是毕方流老老实实道:“润哥的修为很高的,但是方总您这一刀浑然天成,而且附带的力量寒热相间,还带着雷霆之力……与我们功法相冲。还有,润哥……”
剩下一句‘根本没来得及运全力’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了。
对战敌人,不用全力结果被人一刀秒了,这你怪谁去?
说话间,毕方润已经醒过来了,慢慢坐了起来。
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脸色阴鸷,缓缓道:“方屠果然名不虚传,但今日之辱,我毕方润……”
话还没说完。
啪地一声!
方彻一个大巴掌就拍在脸上,一声冷笑:“我特么是不是给你脸了?”
这一巴掌实在是又响又重,毕方润脸上顿时鲜血四溅。
口鼻耳朵一起出血,形容凄惨。
身子后仰倒在椅子上。
方彻一脚踩在桌子上,伸手揪住毕方润衣领,一巴掌一巴掌的抽过去:“给你脸了?给你脸了?给你……”
毕方润的脑袋随着巴掌左右摇摆,鲜血点点两边抛。
连续十来巴掌抽完。
方彻手一抖,出现一条雪白的绢巾,好整以暇的潇洒擦手,淡淡道:“我若是给你脸了,那是我的错,所以我将给你的脸抽回来。”
他眼神带着疯狂杀意,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轻声道:“我觉得你们,应该没意见吧?”
三人都不吭声。
方彻眯着眼睛,一脸狠辣道:“少特么跟老子提什么停战协议,宰了你们,又能怎地?随便按个罪名,那不是老子说了算?在老子地盘,在老子手下,你特么居然还跟我江湖?妈的,出去打听打听,老子是谁!”
他擦完了手,将全是血的绢巾啪地一声扔在毕方润脸上,淡淡道:“给他擦擦!这样子,待会儿怎么喝酒?”
随即道:“若不是看在我和毕方东相熟,以前就认识,你们认为,在我手下,能这么好说话?怎地?你们在唯我正教就这么孤陋寡闻?没听说过方屠这俩字,是怎么来的吗?”
一边。
登记员看的不仅是五官了,连五脏都在哆嗦。
真心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啊!
方总现在已经不是牛逼的事情了,而是带着母牛不可名状的位置飞上天了啊。
唯我正教毕家!
天下间公认的最可怕的家族之一!
毕家的三个高手就在方总手下被这么折腾,地位甚至还不如一条狗。
虽然酒菜就在自己面前冒着诱人的香气,但是登记员绝对不会认为,这些是真的‘好好招待客人’的。
毕方润被打的七荤八素,当场就懵了。
他刚醒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揍。
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捂着脸,半天没回过神。
方彻坐回座位,下巴向着毕方东点了点,道:“劝劝你大哥,让他懂事点。”
毕方东叹口气,对毕方润传音:“大哥……暂时不妨让他一步……这人,是个精神病!”
毕方润没吭声。
但也没再叫了。
方彻充满了恶意的目光在毕方东和毕方润脸上转来转去,狐疑的道:“你说了啥?这么管用?”
毕方东赔笑道:“我刚才说了……人在屋檐下……大哥昏迷刚醒来,这……”
“哦。”
方彻松了口气,道:“现在这样子多好?对吧,你看咱们在一起,团结友爱,和和美美,多好?”
毕家三位公子黑着脸不说话。
方彻对登记员道:“将酒菜都搬上来吧,我们老朋友久别重逢,单独喝点酒,你出去和殿主说声,就不用管我们了,都登记好了吧?”
“登记好了。”
“那就好。”
登记员快速将菜肴摆上,足足十八个菜。
将酒拍开四坛的泥封,嗯,上好的铁血台!
殿主果然没吝啬。
然后登记员就拿着纸笔告罪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只手不断地拍着胸口,只感觉那种紧张气氛,还在心中萦绕不散。
别的不说,就今天这事儿,足够自己吹一辈子了!
真是……真正是涨了见识了!
怪不得江湖上有一句话叫做‘宁战阎罗,不见方屠’,之前听到总感觉多少有点夸大,现在……感觉这实在是太……太他妈的有道理了!
房间里。
方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满面,脸色也是温暖了起来。
将毕方润三人亲切的按在座位上。
“坐,都坐。菜都上来了。”
方彻殷勤的道:“千万别和我客气,我和虎头,嗯……毕方东我俩乃是生死之交,你们既然来了,我当然要竭诚招待。”
三人充满了警惕的看着他。
对桌上的酒菜,一口也不敢动。
“不用客气嘛。”
方彻道:“现在是和平期间,停战协议晓得伐?没事儿,绝不会有生命危险滴,我又不是憨包……付不起那样的责任滴。”
“刚才是立场问题嘛,咱们长久以来的对立态势,没忍住哈哈,你们应该可以理解并且谅解还能愉快的接受的吧?”
方彻笑着在主位上坐下来,道:“再说了,你们要找那个什么,分魂玉是吧?恕我直言,你们这样找,是不可能找到的。为啥呢?”
“一,你们不知道名字,二,不知道长相,三,东湖洲这么多人,你们只是知道一个模糊消息,就想要来大海捞针?没有官方的力量,怎么可能?”
“难道你们要一家一家的找过去?”
方彻哈哈一笑:“那恐怕别的人完成好几个任务回去了,你们也未必能找到啊。”
毕方润,毕方东,毕方流三人都黑了脸。
但是方彻说的有道理。
“你们这次来,只是完成家族任务,也不是来执行唯我正教任务的,更不是来杀人的,但是你们在这边时间久了,我们也不放心。不如这样……”
方彻提个建议道:“我可以帮你们找!”
毕方润呵呵一笑,道:“你也没按什么好心,想要抢我们东西吧?或者说直接就监视我们?你帮我们,找到分魂玉之后,那我们还能带的走吗?”
方彻淡淡的笑了笑,道:“停战协议期间,你们就像是三个瘟神,不能杀,而我,也不能天天跟着你们。而在东湖,虽然你们三人在我手下落败,但是,却不能说你们就是修为低了。你们若是存心搞破坏,后果依然严重!”
“尽早让你们滚蛋……不对,尽早将你们送走,才是最大的好事。”
方彻语重心长道:“再说了,你们毕家对我也很不满不是?我帮你们这个忙,各位回去……我也不指望你们帮我说什么好话了,多少给提一句,怎么也能知我个情吧?”
方彻说的天花乱坠,各种必须帮忙的理由找了十七八条。
但三人对方彻压根没有半点信任度可言。
只是摇头。
方彻发了狠:“我对你们天蜈神发誓,总成了吧?”
三人摇头更加用力:“你对天蜈神发誓有什么用……”
方彻一盘子菜就扣在了毕方润脸上,神色狰狞起来:“特么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我算是发现了,对你们讲文明讲礼貌走不通这条路哇,这特么的一身贱骨头,就得揍!”
噼里啪啦一顿狂揍。
整个接待室带着整个镇守大殿都在摇晃。
外面,整个镇守大殿的人眉眼直抽搐。
揍人揍的这么地动山摇的,还真是少见。再说了……不是送进酒菜去了么?怎么干起来了?
就听见轰隆隆的揍人声音中,方总的声音在一个劲的问:“用不用我帮忙?用不用我帮忙?”
在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育之后,毕家三人被方彻真正的感化了。
很诚恳的答应了方总的帮忙。
这让方总心怀畅快了起来,颇有一种宾主尽欢的感觉。
“你说说你们,还想赖在我这!美得你们!也不能因为我招待好了,你们就不走了吧?”
方彻哈哈笑着,大马金刀的坐着,亲切和蔼:“都擦擦脸,咱们开始喝酒。”
毕方润和毕方流一边擦脸,一边对望一眼。
确定了。
这位方屠,果然如毕方东所说,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
前一刻笑的甜蜜如花,下一刻一盘子菜就扣你脸上。
前一刻兄弟情深,下一刻就开始没有丝毫征兆的一巴掌打你个七窍狂喷。
上一句跳脚骂娘,下一句已经是宾主尽欢了……
一桌子菜,一口没吃,就已经被扣在脸上一小半。
要多么狼狈就有多么狼狈,现在谈好了,可以吃喝了,但是一片狼藉。
但是方总殷勤相让,毕方东等人怕他再次发疯,只好强忍着恶心,吃了几口。
还喝了两碗酒,以示‘宾主尽欢’之意。
“你怎么不吃?”
毕方润头发上沾着一坨粉丝,问方彻。
“我不饿,你们吃。”
方彻道。
“我也不饿。”
毕方润道。
“嗯?”
方彻眼睛一瞪,顿时,煞气开始纵横肆虐,杀气开始汹涌澎湃,脸上的肉抽抽着,显然又要发疯。
“不过吃点也无妨。”
毕方润吓了一跳,急忙补上一句。心中真的是有点想哭。
一辈子没受过这么大委屈,小时候自己趴桌子吃菜被一家人揍,但是一顿饭也没被打十三顿啊。
倒是毕方东,也不嫌脏,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反而真有一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实际上是……在秘境待过的人,对外面的饭食,基本只要是没有毒,不臭,就没什么挑剔的。
那里面,才真正不是人待的地方。
坐在同袍尸体上啃馒头这种事,毕方东都不知道干过多少回。
当然最重要的是……今晚上挨揍的基本都是毕方润。
毕方流挨得少,毕方东反而没怎么挨打。
主要是方彻一边揍毕方润,一边不断的说:“若不是看在虎头面子上……”
“若不是毕方东在我这边还有点颜面……”
“要不是我和毕方东曾经有一段过往……”
“若不是我和毕方东乃是生死之交……”
这种话,一遍一遍的,毕方润和毕方流听得耳朵都几乎起了茧子,而毕方东每次听到,都尴尬的蜷曲脚指头。
但是后来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甚至,自己都有些感觉,自己与方彻乃是真的有交情了……
反而心安理得了起来。
看着毕方东吃的香甜,方彻是很明白毕方东为什么能吃的这么香甜的。
那种经历,只要经过的人,就绝不会嫌弃任何饭菜,绝不会浪费任何一点粮食!
方彻的目光有些复杂,雾气团团从眼中缭绕而过。
忍不住想起了在秘境中的那段日子,那浴血奋战,绝无一人后退的风家子弟。
为了守住秘境,主动牺牲就为了警示其他人的狼毛们。
以及最后时刻,在秘境一百个时辰攻防战中,一个一个倒下去,血肉横飞的风家人。
哪怕是死,他们也不愿意自己的尸体遮挡同袍的视线,也不愿意自己的身体成为自己人的障碍。
在刀光剑影中,重伤没有了恢复丹药的风家人,那一声声厉吼中,冲入唯我正教人群同归于尽的英雄们……
那一声声嘶吼,似乎又在耳边回荡。
忍不住轻轻的喟叹一声。
毕方东听到了这一声叹息,忍不住抬头,却正捕捉到了方彻目光中的复杂回忆。
作为从同一个地方生死战后活着出来的人,毕方东很清楚方彻想起了什么。
低头大口吃饭,忍不住也是想起了自己这么多年在秘境中的兄弟朋友战友同袍。
似乎一个个还在活生生出现在眼前,默默地两滴泪水,进入了酒碗中,被他面无表情的一口喝下!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闷。
良久,毕家三人都不吃了。
毕方东自己一个人吃了个肚儿圆。
抹抹嘴,沉默了一下,道:“风刀现在在做什么?”
方彻眼帘半垂,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们这边很忙,远远比你们那边要忙的多。”
毕方东默默地说道:“他和我,还有生死约战。我们俩,此一生,终要做一场的。关系,届时你要插手吗?”
方彻轻轻喟叹一声,道:“若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我是不会插手的。你们俩的事,我也插不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