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宁雪柔询问道:
“怎么,些许冰寒都承受不住吗?”
并非如此,广殊只是一时间没有习惯,调转仙气,他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无碍,我只是有些好奇,宁宗主平常就睡在这张床上吗?”
这座冰屋的门,总是紧闭着的。
广殊也并不好奇这里面有什么,一直不曾知晓。
但今天,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什么的,宁雪柔没让他关门。
“是,也不是。
我平日并不休眠,只是打坐修行罢了。”
广殊疑惑:
“何必如此?
我感知此玄冰的品质,应该与你的修行并无多大益处。”
不知为何,到了这其实两人都期待已久的双修时刻,他们反倒不着急,开始闲聊起来。
更确切地说,这是在论道。
“只是习惯使然。
我辈修士,囊萤映雪,束身自修。
些许苦寒,能让我更清醒地追求大道。”
她的语气很淡然,这都是诛仙剑宗教义中的内容。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
修仙修仙,即使真的成仙了,仙旁边不是还有一个人字吗?
莫说是仙王,即使是传说中的仙帝似乎也都消逝在了时间长河中。
要我说,人生苦短,及时享乐才是上道。”
宁雪柔断然不会被他三两句话就给绕进去,反倒是嗤笑了一声:
“想不到你一个和尚,反倒陷入了红尘之道中。”
“陷入?不不不,宁宗主此言差矣。
在我看来,无论是无情道还是红尘道,大道三千,最终都将会是殊途同归罢了。
你觉我深陷红尘,又怎知我不是在红尘中做客?
佛门中的话我总不爱听,但有一句话我却记得很清楚:
不入红尘,怎出红尘?”
广殊本人对无情道是深恶痛绝的,不仅是因为云曦曾深受影响,他自己也认为此道不全。
人要是失去了人性,也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因此也想要改变宁雪柔的想法。
见她似乎在埋头苦思,广殊也决定再添一把火:
“换句话来说,宁宗主也未曾陷入过红尘,又怎知你之道,才是唯一的大道呢?”
不过这句话反倒给了她反击的手段:
“我看你也并不知晓无情道,不然,怎么会去招惹那么多……”
宁雪柔没再说下去,广殊也知晓她的意思。
好在他脸皮厚,嘴硬道:
“这也是我修行的一环,现在的我,可以说完全不会受到美色的诱惑了。”
“是吗?”
宁雪柔不置可否。
随机又沉默了一阵,似乎有些踌躇,但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嘴上说得倒像是一位谦谦君子,就是不知……”
在广殊惊骇的目光下,云曦口中绝不可触碰的面纱,被其缓缓地亲手摘取下来。
坏了,这是在考验我呢!
其实他已经看到了一瞬,但还是装作不感兴趣的模样,背过了身去。
顶不住!
即使是惊鸿一瞥,也让广殊彻底明白了,青妃口中犹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多么惊人。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他只能这样催眠自己了。
“转过来。”
“不必了,宁宗主。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双修吧。
你可能不知道,我身体的柔韧性其实很好,就算背着身子,也能把手正过来。”
说完,还真的伸出一只手背过去了。
这般动作倒是把宁雪柔气笑了:
“某人刚刚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不会受什么美色的诱惑吗?
既如此,就转过来看着我说话。”
说话间,周身已经泛起了寒气。
那是神域展开的前兆,显然,若是广殊再装蒜,她就要动用强硬的手段了。
没有办法,广殊只能在心里喊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慢慢转过了身去。
“眼睛睁开,别再让我强调了。”
宁雪柔的语气,似乎回到了初见之时,那般彻骨严寒的清冷。
无奈,他也只好选择直面这一关了。
睁开眼睛,便瞧见了那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容颜。
眉似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
那细长的黛眉如柳叶轻扬,眉宇间却透露出一种远眺世间的淡漠。
微微垂下的眼帘,纤细的睫毛像是扇子般轻轻扇动,为她的美丽增添了几分妩媚。
鼻梁挺直而精致,鼻翼微微张开,仿佛能嗅到世间所有的芬芳。
樱唇红润,唇线清晰而柔和,仿佛能融化冰雪,温和至极。
肌肤白皙如雪,细腻如绸,仿佛吹弹可破。
此情此景,他只想吟诗一句: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但现在,他也只敢想想罢了。
真说出口,在宁雪柔的耳中,可不会是什么赞美之言。
虽然自己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但终究还是挪不开了。
同样的,宁雪柔古波无平的表情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广殊似乎也能感知到她的不悦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君子耳不听淫声,目不视邪色,口不出恶言。
显然,你并不像你口中所说的一样。
现在看来,双修一事,还有待商榷了。”
坏了,这不是全功亏一篑了吗?
这可不行,要是被师父知晓了,肯定又要教训我一顿了。
赶紧想办法啊!广殊!
而宁雪柔此时已经不想多言,先一步起身,意思很明确,便是要送客了。
她之所以会施为这般手段,也并不是临时起意。
广殊这一个月以来,确实如他先前所言,如同一位谦谦君子一般,没有作出丝毫僭越的行为。
她最终答应双修,也是因为如此。
而今天,这便是她的最后一道考验了。
显然,广殊还是让她失望了。
他与世间其他男子并无太多区别,在她摘掉面纱之后,一切似乎都明了了。
其实也不怪广殊,毕竟宁雪柔的真颜,若是按修仙等级来划分,绝对已经到达仙帝境界了。
他能略微克制自己的眼神,已经算得上很强的本事了。
此刻,见广殊还没有动作,宁雪柔檀口轻启,开始催促了:
“起身,出去吧。”
好在近些日子经常思索棋局,广殊已经逐渐养成了瞬息万念的本事,终究是想出了应对之策:
“宁宗主此言诧异。要我说,应该是这样:
淫声入耳不入心,审其美不沉其色,口出恶言而心如净渊,如此胜君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