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神情微滞。
金驰僵硬笑道:“李公子是说那伙贼人?”
“不,我是说你金氏出去的青壮。”李一山摇摇头。
金阳目光眯起,面色不善:“李公子是咒我金氏么?”
“我只是在跟你陈述事实。”李一山将茶碗搁下:“他们回不来了,会在河东等你们的。我过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将你们金氏全族迁到河东去。”
祠堂内此刻依旧坐着许多人,闻言立时哗然。
金驰老脸一沉:“公子此言何意?”
“就是这个意思,我不想解释了!”李一山面色不耐:“下令召集全族老小,即刻北迁,现在就走,不得拖延!”
“若这是五皇子的命令,为何事先不知会我等?若是你自己的想法,你目的何在?!”金阳怒喝起身。
李一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们不用多问,只需照办便是。”
铿!
跟他进入祠堂的武人,全数拔刀出鞘。
“办不到!”金阳怒道,身后同样涌出二十余人。
“就靠这么点人,你反抗得了吗?”李一山笑着指了指门外。
堂外脚步声大作,他带来金氏的武人悉数压了进来。
他带来的人不多,只六七十而已——比金氏留守的多便足够了。
金驰面色难看:“调虎离山……李公子和那伙贼人是一起的?你的目的是拿下我金氏全族?”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需多问,好好配合,我不会伤任何一条性命。”李一山手抚到佩剑上:“然则,我的耐心也不多了!”
“我知道了!”金阳同样握紧自己的佩刀:“你背叛了五皇子,对不对?”
“你以为凭你这几十号人,就能逼我金氏就范?痴人说梦!”
“大家坚持住,只要稍作拖延,我们的支援就能赶到!”
李一山失去耐心,拔剑出鞘:“动手!”
堂内堂外,武人一拥而入,将坐在祠堂内的族老们悉数控制住。
因人数差异,金氏多数武人并未反抗。
其中有几人试图挣扎几下,当刀剑比在脖子上时,还是利落的放下了兵器。
“你们!”
金阳惊怒交加,果断亲自挥刀,震落一口刀时,即刻举步攻向李一山。
他很果断,清楚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李一山冷哼一声,震剑而出,与之缠战,竟一时难胜。
“动手!”
夏震霆喝了一声,身边两人立即压了上去。
搏杀之间,金阳长刀一横,切开一人外袍,却是带出一串火花。
他愣了一下,而后怒吼:“你好大的胆,竟敢披甲!”
“我是甲士,披甲犯法吗?”常宁嗤笑一声,干脆直撞过去,轰的金阳一个踉跄。
另一人迅速从后发难,踹住其膝盖。
两人合力,将其按住。
“老爷子。”李一山喘了一口气:“吩咐你的族人,好好配合吧。”
他手上就这几十号人,如果没有金氏高层的配合,要想对整个金氏几百号人进行迁移,那是不可能办到的。
“别听他的!”
金阳虽然被制住,依旧昂头咆哮:“咱们不配合,他们就成不了事!等到天一亮,死的就是他们了!”
族老们也都醒悟过来,一个个抖着花白胡须,唾沫狂喷。
“此地尚属河南尹地界,在五殿下眼下,你敢乱来,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诸位不必怕他,他只几十号人而已。”
“不错!便是殿下不来,待我族青壮回来,杀他轻而易举!”
祠堂内咆哮声成片,愈发嘈杂。
声音扩散而出,偌大金氏有混乱趋势。
李一山立即拆下人手,让他们封住几个出入口,以防事态失控。
他眉头紧皱,看向夏震霆。
“我来!”
夏震霆一手摸到后腰,走向金阳,目光却盯着金驰:“能配合吗?”
“不能!”
夏震霆手一探,一柄单手斧被他从腰间抽出。
周彻的贴身甲士,除了配备精良具甲胄外,武器系统也是相当完备的。
长兵、短手、弓弩、挂马盾……短手任凭自己擅长,有用环首刀的、用瓮瓜锤的、用单手戟的。
夏震霆的这口斧子,是他兄长留下来的,他用着很顺手。
他的战靴停在了金阳面前。
金阳昂起脑袋,面皮抖了抖:“你要做甚……”
夏震霆猛地一挥手斧!
那嘴还没合上,天灵盖直直飞了出去!
从眼鼻位置,被利落的切开,那倔强的身体扑通栽倒,失去上半部分的头颅往外汩汩倒着残破的脑组织。
金阳哼都没哼一声。
夏震霆望着金驰:“如何?”
金驰呆滞许久,继而发狂:“休想!你休想!你杀老夫幼子,老夫恨不能生啖你肉。”
夏震霆没有再跟他废话,提着斧子来到一名族老面前,手指金阳问道:“他的子嗣在哪?”
那名族老直接吓呆了,第一时间未能回应。
噗!
又是一个天灵盖被切开。
夏震霆又行至一人面前:“你知道么?”
那人嘴皮子哆嗦:“我……我不知道……”
噗!
如此,夏震霆连碎了五颗头颅,将身在场中的金阳儿子,以及另几位金驰直系孙辈给捞了出来。
让他们并排跪着,一不去问金驰,直接斧头开抡!
“不要!”
金驰大吼。
夏震霆高举斧子,回头望他:“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金驰瘫了下去,像是瞬间苍老到将朽:“我答应你。”
“好。”夏震霆安静的点点头:“一刻钟,我要所有金氏族人动身。”
“不要带任何辎重,细软也撇下,明日之后,会有人给你们送过去。”
“记得,越配合,对你们金氏越有好处,明白吗?”
金驰绝望点头。
“我负责护送他们上路,你来善后遮掩。”夏震霆走向李一山。
“好……”李一山呆愣愣地点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甲士。
他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不!应该还要年轻个一两岁。
“你从哪学的?”他忍不住开口:“我担心杀人之后,他们愈是反抗不配合。”
“殿下那学的。”夏震霆点了点头:“你是对的,有时候杀人确实会激起他们的反抗之心。”
“那该怎么做?”李一山虚心求教,心里略有惊慌。
今晚若是没有此人在,自己是不是就没法完成任务了?
“那就一直杀。”
夏震霆平静的说着。
李一山心头一颤,再度看了一眼对方,却见他面色平静,目光深邃如渊。
这名跟在六皇子身边的寻常甲士,竟也这般不寻常。
夏震霆没有告诉他,他这一切,是目睹自己兄长战死得来的。
是目睹李氏坞堡被攻破,成千上万人口被收割,李翠萝依旧倔强不屈,却最终还是被周彻用残酷征服学来的。
未久,金氏族人,如被驱赶的牛羊一般,离了家族。
路途上,夏震霆再次找上金驰:“听说你曾为官,还做到过郡守?”
“那又如何?”金驰惨然一笑:“依旧不过牛羊尔。”
夏震霆抬手指了指北边:“等到渡了河,你自己沉了吧,也好留个全尸体面,你看可以吗?”
金驰手一抖,目光中透露出一抹哀求:“不能让老朽安度晚年吗?”
“你是想安度晚年,还是想让金氏继续留存呢?”夏震霆反问道。
老眼之中,泪花闪烁,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输家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夏震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别难过,用不了太久,你站队的主子会来和你团聚的。”
金驰枯坐车上,几乎坍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