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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4章:大宋底层官员生态,面面观!

    眨眼间,就到了腊月。

    腊月初一,赵祯下诏,宣布改元,将明年定为皇祐元年。

    此举,一方面是因今年河北京东水灾,流年不利,宜改年号。

    另一方面也是因明年将会是全宋变法之年,以“皇祐”二字,图个好彩头,祈求皇天眷顾,风调雨顺。

    ……

    腊月初三,一场鹅毛大雪席卷了整座汴京城。

    雪足足下了一整夜。

    清晨方停。

    很多地方,雪厚近三尺,车马难动。

    就连汴河、五丈河都结了冰,使得很多船只搁浅在冰面上。

    城内的禁军士兵和开封府衙差们在雪停之后,便开始迅速清扫积雪。

    苏子慕尤喜大雪。

    天刚蒙蒙亮,他便从被窝里钻出,哭闹着要去院子中。

    唐宛眉无奈,只得为其穿上一层又一层厚衣服,然后朝着苏良嘱咐道:“天寒,容易着凉,你莫让慕儿在后院疯跑,在后厅里看看雪就行了。”

    “嗯嗯,没问题。”苏良穿好衣服,笑着答应道。

    ……

    片刻后,苏宅后院。

    苏子慕穿着虎头靴,提着外公唐泽为他量身定做的红缨枪,在雪地里狂奔。

    而苏良站在后面,不断捏着雪球,朝着苏子慕砸去。

    “儿子,雪球来了!”

    “儿子,看招!”

    “儿子,为父来抓你了!”

    ……

    苏子慕边笑边跑,小脸冻得通红通红的。

    即使摔倒了。

    也是很快就爬起来,不时还抓起雪朝苏良砸去。

    怎奈他力气太小,连两米的距离都砸不到。

    就在父子二人玩得正开心之时,唐宛眉黑脸出现在不远处。

    她气呼呼地指着苏良道:“苏景明,你怎么看的咱儿子,感染风寒怎么办,伱们都快回来!”

    听到唐宛眉的呼喊,苏子慕小跑躲到树下。

    而苏良就当没听到,裹起一个雪球便朝着唐宛眉砸了过去。

    一击未中后。

    他才笑着道:“无妨无妨,冻一冻更结实!”

    就在唐宛眉准备将苏子慕强行拎回来时,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好孙儿,外公来也!”

    然后,唐宛眉就看到唐泽也手拿一把木制红缨枪钻进雪地中,有模有样地在苏子慕的面前挥舞起来。

    要知,曾经的唐泽乃是扬州城出了名的严师。

    不苟言笑,甚是严厉,上课的口头禅都是:不打不成器。

    他教过的学生,没有没挨过他的戒尺。

    但自从有了苏子慕后,他俨然变成了一个老顽童。

    但肉眼可见的。

    气色好了许多,整个人都显得年轻许多。

    唐宛眉哭笑不得,道:“一个比一个还幼稚,我不管了,你们闹吧!”

    唐宛眉敢训斥苏良和苏子慕,但面对亲爹,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

    大半个时辰后。

    太阳钻出云团,树梢上的冰雪渐渐融化。

    苏良吃过早饭。

    慢悠悠地赶往了御史台。

    南门大街上,虽还残留着许多积雪,但车马依然很多。

    很多百姓都已开始置办年货。

    此等恶劣天气,苏良本可一日都不用去衙门。

    但今时不同往日。

    往年此时,都是台谏官们最清闲的时刻,但今年,却是最忙碌之时。

    因自今年七月份始。

    御史中丞唐介兼管官员的铨选考课,谏院左司谏何郯同知京朝官考课。

    台谏官们都兼任了监察官员考绩的的差遣。

    考绩,决定着一名官员的职事迁黜、官阶升降、俸禄增减。

    而考课的监察,基本都是在每年年底进行。

    这是个肥差,也是个忙差。

    台谏官们需阅读大量文书并写出评语,而后交两府审核,最后官家也会亲自过目。

    每一句评判都关系着一名官员的升迁罢黜,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此刻,苏良的屋内已置上火炉。

    他望着桌前五大竹筐地方官员的考绩文书,喃喃道:“先泡壶茶再说。”

    喝茶、如厕、吃点心,与唐介闲聊片刻。

    而后又给了监察御史里行吕诲一竹筐考绩文书。

    苏良才开启一日的工作。

    苏良并非强行摊派,而是吕诲意在去掉身上的“里行”二字,苏良便让其多劳,多积一些政绩。

    面对这些考绩文书,苏良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大宋的磨勘考课制度甚是复杂。

    文官职位足足有三十多阶,按照文资三年一迁升的规则。

    一些底层官员即使从不犯错,兢兢业业,辛苦半生,都难以谋得一个京朝官。

    这也导致底层选人官们的竞争非常激烈。

    有官员热衷于修桥修路,以此获得官声民望;有官员大兴商贸,只为提高当地赋税;还有官员忙于兴建学校,培养士子,为个人仕途增添政绩……

    大多都是专精一处,做出名堂,做出政绩。

    这导致很多偏远州府都出现了“营养不良,甚是偏科”的情况,这对百姓极为不利。

    当然,还有走邪门歪道的。

    有官员自掏腰包买万民伞并雇佣百姓为自己写颂诗。

    有官员将前任修了不到两年的桥和路挖了重修,修了再挖,一条路便能领两次功。

    有官员将小案做成大案,将小功劳硬生生做成了大功劳。

    有官员一到年底便上下寻人打点送礼,以此获得升迁的机会。

    有官员日日忙着剿匪缉盗,将自己变成了一个酷吏。

    还有官员直接放弃仕途,选择与当地富商联合,大赚黑心钱。

    还有官员在过了四十岁之后,便进入养生状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成了一名彻头彻尾的懒官。

    更有官员将爱好放在别处,比如蹴鞠、看戏、马球、唱诗、木工、钓鱼等。

    ……

    这些荒唐事或被上官举报或被百姓揭发,大多都败露了。

    甚至许多成为了朝臣们聊天时的笑料。

    但这也反映出当朝官员冗多,升官难,想做一个有用之官更难。

    一些踏实能干但不会表功且又无人举荐的官员,一生都只能居于一隅,平庸到致仕。

    这对朝廷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而对一方百姓而言,更是危害。

    大宋若溃烂,一定是从底部开始溃烂,而澄清吏治,必须先由这些底层官员开始。

    这一刻,苏良心中又生出一个新的想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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