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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山雨欲来

    当今天下四分,梁国当之无愧国力第一,燕、楚两国相对势弱,紧随其后,剩下一个西平国最为弱小,若非西平国地势险峻,又深处南荒不毛之地,早就被梁国攻破大门了。

    此时,西平国怒王洪江正在皇宫中醉生梦死。西平国女子长相大多粗鄙不堪,这怒王又天性好色,皇宫中的嫔妃女官,几乎都是从中原掳掠而来,供其玩乐。乱世女子不如犬,女子本弱,对于她们来说,无论在哪里,都会受人欺负,还不如好好享受这片刻的荣华富贵。

    正当洪江沉浸在酒池肉林中时,西平国征东大将军阿善弩身披重甲,大步流星走进皇宫,见到如此情景,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抱拳沉声道:“启禀大王,有梁国外敌来犯。”

    洪江虽然荒淫无度,却是难得一见的兵法大师,西平国之所以能在乱世中夹缝求生,出了地理位置外,全赖洪江用兵如神,相传在兵力相当或者略逊于对方的情况下,此人就算对上梁国李剑也不落下风,甚至将他拔高到司空厉、百里劲的高度,总是兵力悬殊,亦能每每占尽天时地利,将战损做到最小。

    洪江闻言,仍是搂着身边光溜溜的美人上下其手,笑道:“又是梁国那群酒囊饭袋,打了这么多年,朕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如今李剑被封为异姓王,等于没了兵权,明升暗降,几乎再无交手可能,余下三将不足为惧。”

    阿善弩神情不变,淡淡说道:“既然大王如此胸有成竹,那末将也就不担心了。”非是阿善弩目中无人,只因西平国地势险峻,三面环海,仅西北边境与梁国荆州接壤,无疑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楚、燕两国绝无可能穿过梁国国境前来攻打,梁国若是派兵攻打,阿善弩有十成把握借助地理优势仅凭三万兵马吞掉梁国十万大军,况且梁国还要时刻提防楚、燕两国联手,到时候遍地狼烟,梁国腹背受敌,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所以,阿善弩猜想,就算梁武帝狗急跳墙,至多也只会派出二十万大军攻打西平国。二十万,在阿善弩看来,无非是来给麾下将士白白送军功罢了。

    怒王缓缓站起身来,眯眼看向台阶下的阿善弩。他身高九尺,虎背熊腰,豹头环眼,仅这么站着,就如同天庭战神一般,令人望而生畏。对于后者那些小心思,深谙兵法的怒王如何不知,只不过洪江自视甚高,并未将阿善弩放在眼里罢了,扯了扯嘴角,又问道:“征东大将军还有何事上奏?”

    阿善弩答道:“回禀大王,尚书令今日一早便离开府邸,据守卫上报,尚书令大人独自一人出海去了,至于去往何处,无人知晓。”

    洪江冷哼一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除了卖弄口舌,还有何用!若非念在此人师出冬岳书院,本王早就一刀将他宰了,将军不必操心此时,等他回来之后,本王自会亲自询问。”

    阿善弩悄悄叹了口气,他与李密先平素来往并不多,照理说,二人一文一武,共同辅佐怒王,私下交集理当不少才是,可实际上,二人私下从无单独相处过,颇有避嫌之意,阿善弩对着出身冬岳书院的得意门生谈不上什么好感,可被怒王私下当着自己的面编排,也觉无奈,二人都只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走狗罢了。

    却说李密先独自一人出海,并非临时起意,不过是自己三年前布下的局,如今到了约定日子,也该收官了,只不过世事无常人心反复,李密先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够事成。

    登上连怒王都不曾知晓的云溪岛,李密先深吸一口气,这位曾在冬岳书院大放异彩的李家得意眼神阴冷。三年前一次出海远游,无意间发现了这座与西平国一海之隔而与世隔绝的云溪岛,岛上物产丰富,更住有岛民三千户,个个人高马大,武力不俗,李密先原本打算将这三千户岛民收至麾下,可岛王区云溪桀骜不驯,不愿寄人篱下。

    李密先贵为西平国尚书令,舌灿莲花,三言两语便可扭转乾坤,可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知那句话得罪了区云溪,后者一声令下,命人将李密先五花大绑了起来,若非搬出自己冬岳书院学子的身份,恐怕李密先早已成了区云溪的刀下亡魂。

    大名鼎鼎的冬岳书院创立于大秦年间,距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这六百年来,世间顶级谋士有九成皆是出自此地,历代帝王诸侯,无不以得到一位书院学子辅佐为荣。三百年前,七国战乱,梁国之所以能从诸国中脱颖而出,全因梁国开国皇帝梁宣帝独享五名学子相助,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随着梁国日益壮大,庙堂之上更是传出得书院学子得天下之说。

    区云溪久居海外,却对大名鼎鼎的冬岳书院略有耳闻,听得此人竟是出自书院,虽仍有不信,却不敢冒险行事,亲手松开李密先束缚,问道:“阁下如何自证出自冬岳书院?”

    李密先揉了揉微微生疼的胳膊,傲然道:“岛王若是信不过在下,我无非一死而已,若是信得过,你我二人不妨联手,共谋大事!”

    区云溪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权衡,他身为云溪岛岛主,逍遥海外,与世无争,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实在想不出李密先能开出什么诱人条件,可见此人器宇不凡,虽此刻身处险境,却依旧淡定从容,也不由打心眼里佩服,便问道:“阁下不妨说说看,是何等大事,能否打动区某人。”

    李密先不疾不徐道:“岛王风姿无双,想必不会甘心一辈子定居在这海岛之上,如今天下四分,正是英雄人物出头之时,在下在此诚邀岛王,你我二人携手,逐鹿中原,共成霸业!”

    区云溪听得此言,原本就略显狭长的眼眸更是眯成一线,死死盯着李密先,过了好一会,才将身边心腹驱散,只独留李密先一人,二人所谈之事无第三人得知。

    至于之后李密先到底给出了什么承诺,除他和区云溪之外,注定无人知晓,只不过最终李密先安然返回西平国,将此间事烂在心里,谁都不曾吐露,之后二人时长书信来往,李密先更是给区云溪秘密送去不少武学秘籍,后者本就武力不俗,得到秘籍之后,更是如虎添翼,原本不过四等顶尖武夫,短短三年时间内,在李密先所赠秘籍的帮助下,一举突破二三之碍,成就生根境,一跃成为江湖一流高手。

    如今三年之约已过,李密先如期造访,区云溪早早便派人在岸边等候,将李密先带到逍遥洞中,区云溪已准备好宴席,见到李密先,爽朗笑道:“李先生总算来了,真让区某人好等。”

    李密先神色如常,说道:“还好岛王这次没有命人将在下五花大绑起来。”

    区云溪闻言,笑意更浓,他本就是武人,念书识字不多,对于迂腐书生向来嗤之以鼻,但对于敢打趣自己的读书人,却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李密先赠书在先,助自己冲破桎梏,一举踏足宗师境界,本就心存感激,见李密先如此,更是心生亲近。

    抬手示意李密先入座,区云溪提起酒杯,说道:“李先生,区某人已按照约定,一切准备妥当,如今岛上三千户,共计八千余人,可凑足四千上马可战的甲士,在下也在先生的帮助下成就生根境界,想必若是单打独斗,西平国除阿善弩外,再无一人是区某的对手。只是,不知先生准备的如何了?”

    李密先笑了笑,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下得到消息,梁武帝日前已在金銮殿上下了死命令,命曹勃半年内剿灭西平国之乱,可西平国占据天险,易守难攻,曹勃大军又不善水战,麾下兵马不过十万,对上阿善弩的四万大军,除非倾巢而出,否则只怕是有来无回。若在下猜的不错,十日之内,梁国必定出兵,届时阿善弩将军一定会被怒王派去前线迎战,到时候,岛王亲率手下直捣黄龙,阿善弩就算有心救驾,也是无力回天!”

    区云溪摸着下巴,似乎有些不信,毕竟西平国号称甲士十五万,只是调虎离山不过四万人马,剩下九万精兵强将,自己这八千人去了,与以卵击石有何异?还不是自投罗网么。

    许是看出了区云溪的顾虑,李密先继续说道:“岛王放心,如今朝中除去阿善弩将军外,其余镇西、平南、巡北三位将军已被在下策反,三人手握九万大军,届时也会加入其中,怒王那两万亲兵,不足为惧。”

    区云溪手指敲打着酒杯,问道:“区某人如何信你?”

    “若是在下所言为虚,当日岛王将我放了之后,我大可一走了之,何必再大费周章,以秘籍相赠?想我堂堂西平国尚书令,纵使再不得志,若是躲在境内,岛王想要出岛杀我,只怕不易,况且云溪岛区区八千余人,值得在下以身犯险?便是将诸位一网打尽又如何,在下一介文臣,要着军功有何用?”李密先神色如常,“但岛王心存疑虑,也是人之常情,在下无可厚非。岛王是聪明人,当知道在下所言真伪,还有什么顾虑,今日不妨一并说出来,省的日后你我二人生出间隙。”

    区云溪笑了笑,脸色稍有缓和,说道:“李先生快人快语,区某人着实欣喜,只是先生放着好好的尚书令不当,为何非要做那乱臣贼子,造反一事,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李密先淡然说道:“良禽择木而栖,在下一介文士,做不来开疆裂土的壮举,只能依附他人,若单论领兵之能,怒王确是奇才,依在下所见,当世唯有司空厉、百里劲二人略胜一筹,就算是梁国李剑,都比不上怒王,可一国之君,光会领兵打仗可不行,驭下之术可谓一塌糊涂,一个守成之国的尚书令,可满足不了在下的胃口。”

    “西平国地处偏僻,易守难攻,他洪江不思进取,一心只想做个守成之人,不愿主动出击,妄想着让梁国与燕、楚两国大战后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可到时候不论哪国获胜,都是携大势而来,三国只见没了相互制衡,小小西平国又该如何应对?岛王有所不知,早年间在下曾与一位师弟有过一次书院九局的赌局,在下先胜三场后连输四场,一气之下最后两局也不愿继续,这才失了先机,让我那师弟先行选择日后几人归属,不得已下,在下只能拜在怒王门下,虽没了先天优势,可在下向来自视甚高,认为就算是身处国力最弱的西平,亦能翻云覆雨,成就一番霸业,将我那师弟狠狠踩在脚下,所以,一个只会在那一亩三分地上乐享其成的怒王,远远满足不了在下的野心!”

    区云溪不由来了性质,笑问道:“不知李先生哪位师弟,现在身处何地?”

    李密先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那师弟,正是燕国首席谋士,郭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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