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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以为这就是我最高水平么

    王珺鸿从五楼返回,面对众人询问也只是摇头。

    幸好望海楼内的隔间都有防窥探的设置,否则她都不知道方才的一些失常若是落入其他人眼中,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而她心中的一点点异样的羞耻,便似潜藏的秘密被压入心底。

    现在,她又是从容而大度的王家大小姐。

    王景略已是气愤莫名,而王摩尼亦是下着决心,要令这个不识好歹的秋雁楼狂生孟某身败名裂!

    下面的风声,自然也传到了另一桌的王珺雁等人的耳中。

    对于王珺鸿欲化解秋雁楼狂生孟某与王家恩怨的事,她的心中有一些不以为然。

    在她眼中,自己的大姐过于大度了,以至于会让别人认为软弱可欺,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而母亲王识薇要在她们中间选出一人作为下一任家主的事,已在进程之中。

    王珺雁并非一定要与王珺鸿争夺家主之位,只因她明白若是成为家主,她与许仙便不再可能,这次借王家之力助许仙一把,既是她的选择,也有她的私心。

    但若是王珺鸿做出的选择并不能令王家更好,她也不能不为王家的未来考虑。

    王珺雁便问:

    “那狂生如何了?”

    “正在五楼,正要请他下去。”

    “此人受众瞩目,既然上来,又再下去,便是认输,无论如何,他都要留在五楼。”

    “小姐说的是……大小姐行事,总是周全的。”

    “哦……”

    王珺雁若有所思。

    事实上,她对于王珺鸿选择北凉鹰师府,并不看好。

    或许王珺鸿的策略方针没有问题,但王家久在富庶之地,已习惯这边的繁荣宜居的环境,若是要进居荒凉清苦的北凉,恐怕大部分王家人是不愿意去受苦的。

    但这一点,王珺鸿似没有考虑到,这不合她做事一向周全的性子。

    王珺雁先压下疑虑,此事王珺鸿既已出手,她便静观其变。

    望海楼五楼。

    偏厅之外,已是有王家之人在请孟行下楼,声音不大,却也能令许多人听到:

    “孟公子,既非贵客,还请下楼!”

    “孟公子若想上五楼,还请写得诗来,其他人都是如此的!”

    “孟公子若不想写,便请回三楼去……其实不写也好,一诗出来,便能让大伙知道究竟能上几楼,若是连三楼都登不上,岂非被人耻笑?”

    隐隐的哄笑之声,在五楼之间流转。

    早有专业人士分析:

    “这一趟王家摆明车马,要称量这狂生成色。若是这狂生知难而退,老实在望海楼外找一位置,等着千金宴过去,这件事便算结束了,王家挽回面子,对其也不会过分苛责。”

    “若是这狂生也要登楼,老老实实写一首《望海楼》,好坏自有公论,该上几楼便是几楼,王家也会彰显气度,赢一个宽宏大量的名声。”

    “坏就坏在这个狂生不走寻常路,偏要取巧登楼,王家若是无有表示,定会被认为软弱可欺!”

    “先有王景略,虽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忽然就走了,但马上便有后手!”

    “这一趟他上五层来,便是请他上高楼!要不要下去,站不站得住,就全靠他自己的本事咯!”

    这一番分析,得众人认可。

    有人便道:“秋雁楼狂生孟某自作聪明,反而将自己陷入如此困境,殊为不智,可见人啊,不应该耍小聪明!”

    “我看未必!”另有他人持反对意见:“既是狂生,便有狂的性子,若是寻常登楼,恐怕此人还不愿意,故此才取巧登楼,故意要与王家打擂台,这才是狂生风范!”

    “君不见此人三楼一诗吓退王景略?此人必有才学,才敢闯龙潭虎穴!”

    “看那人方才之诗,此人才学是有的,但既入此局,寻常才学可过不了关。”

    “不错,当日此人在秋雁楼上为李青云打抱不平,他是有什么本事,能为李青云强自出头?既是借了李青云的名头出来挑事,便要受其因果,我料定王家要在此时上大做文章!”

    “是啊,此人写的一般也是不行的,如此处境,唯有才高可破。”

    “拭目以待吧。”

    五楼之上,孟行站在楼梯口。

    王家之人催促:“请吧?”

    噔噔噔噔!

    孟行一路小跑,已是下楼去了!

    “……啊!此人就此认怂了么?”

    “那他还在望海楼待得住?”

    “经过此事宣传,此人身败名裂!”

    “一诗不敢写么?”

    “若是写的不好,此人也是一败涂地,王家若是大肆宣传,此人同样身败名裂!”

    “但,终归是要写一首的吧……难道此人唾面自干,仍在三楼呆着,谁又能奈何?”

    “呸!除了恶心人,叫大家唾弃外,有什么意义么!”

    “……”

    议论纷纷之中,孟行已是下来三楼。

    消息传的飞快,三楼这里,同样也知道了孟行的处境。

    钱谦益与闻挺见他下来,也觉有些脸红,鼓足了勇气才敢靠近,批评道:

    “孟兄,头可断、血可流,就算你诗才一般,拼了也得写一首啊!”

    “是啊!你为天下寒门发声,又非是要做文坛领袖!诗才一般又有甚要紧,大家是佩服你勇气和气概,难道还是其他么!如今你若是丢了勇气……哎!”

    孟行道:“谁说我不写了?”

    “……啊?那你下来做甚?”

    “五楼,哪有三楼人多!”孟行道:“人越多,我越兴奋。拿文房四宝!”

    “来了!”

    一边,早有人准备,这人居然也是秋雁楼狂生孟某的粉丝:

    “孟某,今日不管你写成什么样,我都挺伱!”

    “你是何人?”

    “在下南海郡刘某!”

    “好一個刘某!”

    孟行挥豪,先写下《望海楼》三字!

    随后稍装腔作势一番,吊足他人胃口。

    其实已是运起鼎势,暗中结台,祭拜原作者:

    “求诗,求诗一装!”

    忙活完毕,这才开始动笔:

    “中州无处可登高,望海楼头破寂寥。白浪红尘成梦寐,黄花绿酒寄风骚。感时旧事乾坤老,可意佳人道路遥。醉帽任风吹不落,无端高兴拂烟霄。”

    钱谦益与闻挺一看,大松一口气,两人拍掌一笑:

    “孟兄,还说你不会写诗?这诗足够资格登楼了!”

    南海郡刘某看了两眼,不惊不喜,已是开始传读:

    “秋雁楼狂生孟某有望海楼一首!”

    诗作传唱,引起反响不大。

    “这个狂生……诗才一般,这诗能登楼,一二楼足矣,三楼也成,再高,却是有些高了。”

    不得不说,有许多人大失所望。

    而有一些人不免嘲讽:

    “辞藻华丽,不过少年人写这些意志消沉,乃是无病呻吟尔,落于下乘!”

    王家之人已是将诗遍传,三楼宾客,认为能不能上三楼的意见各半。

    四楼许多人反对,反对之人也得做诗一首,要将其比下去。

    六楼之上,众人传看,各郡解元看而后笑,不予置评。

    只有陪坐的王景略满脸愤色:

    自己居然被这样的诗才吓退了?

    也太过丢脸!

    王摩尼安慰道:“此人定然是针对你,这才精心准备炮制一诗,可见他对你十分忌惮,此人以有心算无心,胜之不武,你也无需介怀。”

    王景略闻言好过一些,不爽道:

    “此人居然如此针对我!”

    王摩尼笑了笑:“既此人只是这般诗才,登四楼也难,也无需我来出手。”

    “是的,已不必理会他。”

    各楼一番评判,出了最终结果。

    王家人面对孟行不无讥讽:

    “如今是有目共睹,你这诗上三楼也是勉强,便让你呆在三楼。四楼,五楼却是不行了!”

    “还以为你有多少才学,原来也不过逞口舌之利,下次来中州还是低调一些罢!”

    话中带刺,比较难听。

    孟行看了看四楼把他PK下来的诗作,觉得水平不如他刚写那首,这些人的评判,是有失偏颇的。

    不过客场作战,就是这样。

    孟行不慌不忙:

    “方才我只是热身,以为这就是我最高水平么?”

    “拿笔来,我再写一首。”

    “……”

    钱谦益和闻挺已是开始起哄:

    “好啊,写两首也不违规吧!”

    王家之人冷笑:“不违规,你写便是!”

    写诗这东西,要酝酿情绪,精雕细琢,写一首已是搜肠刮肚,是靠质取胜而非靠量取胜。

    写再多有什么用呢?

    孟行再次拜大神,随后笔走龙蛇,落笔一气呵成:

    “云间铁瓮近青天,缥缈飞楼百尺连。中江水声流笔底,六朝帆影落樽前。几番画角催红日,无事中州起白烟。忽忆赏心何处是?春风秋月两茫然!”

    “……”

    “咦!”钱谦益先看到这诗,一时大惊:“这一首好,孟兄水准大增!”

    闻挺摇头晃脑:“怪哉!怪哉!”

    南海郡刘某先看一遍,眼中异彩连连,大声传诵:

    “秋雁楼狂生孟某,再做望海楼一首!”

    诗作遍传,这一次波澜大惊!

    “奇怪!方才还说这人堆砌词藻,无病呻吟,立意不高,这人立刻便做一首忆古怀今……不过这也太刻意了吧!”

    有人便呵呵道:“说别人立意低的是你,现在别人立意高了,说刻意的也是你!王兄,做人不要太双标!我看他这一首写的比你好多了!”

    “你……”

    “王兄,别说啦,这人这诗登四楼足矣,就算登五楼也是足够,你还是别不服气了。”

    “……”

    五楼之上,众举人传看,纷纷点头:“这诗上来五楼,也不算辱了我们。”

    “不错。”

    六楼,诸郡解元再次传看,这一次神色便显凝重,许仙看了,也说一句:“气势浑厚。”

    一旁的刘显道:

    “的确浑厚,不过太过浑厚,是硬装出来的气势,有些刻意了。”

    “少一点浑然之感。”

    话是这么说,但在座诸人心中不免打鼓,若是不准此人上六楼,由他们来写一首诗,该如何压下孟某的这一首诗?

    另一桌,王珺鸿看罢,想起之前与此人秘谈,此人在她面前展露的豪情壮气,能写出这种气势的诗并不奇怪。

    反而是第一首表现出来的调调……有些奇怪。

    王珺鸿已是想到与此人见面之时的举动,这时便已明白过来:

    此人第一首,八成是来调戏他们。

    王珺鸿心中一惊,怎么突然想到调戏这个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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