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考官心想,这个人这么难杀的么!居然找不到下刀的地方!
第一又是第一,还怎么狙击他?
若是一点都拿不到他的错处,大家难道是吃干饭的?
其实不少考官心中都茫然了,本来此次,他们来此有着狙击孟行的任务,但是此人经义科的星光卷太过出类拔萃,国运都给他撑腰,而主考官赵元名更是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孟行保送进士了!
他们哪里说理去?
才考明经科一科,狙击的目的,直接便失败。
现在,大家是惯性地针对他而已。
不过两科一过,大伙又开始心照不宣要打压孟行,不为别的,此人势头太强了,连续两科第一,这是直奔会元而去啊!
被他考中进士也就罢了,还想夺会元,这还了得!
这件事是万万不行的!
“是啊,这等手段……哗众取宠罢了,他的字,终究是不好看的!”
这个提议,众人都是叫好。
卷子放落在赵元名的书桌上,便发出沉重之声。
“什么问题?”
这是说名妓李师师拿到徽宗的字,转头就可以换成金子,喜欢的不是字而是钱权。
不仅排不到第一,前十都够呛,前一百都够呛!
“以本官的经验和眼光,能判断出这一幅书法价格不菲。”
孟行也在琢磨自己的短板。
明经科有国运给他撑腰,没法否定他。
砰!
“……”
桌边几人眼睛更是发亮:“大人,这里面有什么?”
“这……”
“……”
“的确不好看。”赵元名点点头,并不否认。
“此人是用什么密法加持在书卷之上?”
“此人书法以中锋运笔,四平八稳,都说北书雄丽,南书朴古,此人书法颇有古风,咦……哈哈哈!”
那明字科,就全凭字写好坏,也看他人评价。
许多考官都是贬低,生怕赵元名被打动了,又高取孟行!
“……这这这!大人,不能以此来评判啊!”许多考官闻言都是急了。
“此人不会这般不智吧?莫非是发昏了?”
“未尝没有可能!”
“哦,这倒有趣。”
“……啊?”
赵元名正色道:“书法好坏,由人评价,极为主观。你们不认同此人书法,本官其实也是不认同的,但本官认为,此乃主观想法,并不中立客观。”
“世事荒谬,远甚话本,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哦?老大人想到了什么?”
“呵呵,要以旁门左道来掩饰书法中的不足么?”
“……”
这时,其他围观的考官,也发现了端倪:
“此字为何重?”
赵元名道:“此等现象,是因为《千金书》的份量,是人心之重,手持这卷感觉到沉重的,其实是认可了他的改字。”
这就问到了许多人的心里,现场一片沉默。
众人惊异:“然而这重量,又是怎么回事?”
大家先不看卷子,每个好奇之人都上手提了一下,却是感觉到不同寻常的份量:
若是论卖钱,恐怕这一幅字出去,不知道长京城里会有多少人来哄抢!
“这个常字有些问题!”
到第三天,孟行也是早早起来,先在在小小的考房中舒活筋骨,打了一通站桩拳,虎虎生风。
“嗯?”
不过他又似想到什么,忽然又笑了数声。
“……”
“大人,看卷吧!”
“然也!”
“……这,即便如此,但于本次科考,又算什么?”
说什么的都有,而很多人认为,很可能是夹带了。
如果真有夹带,就是抓住他现形!
徽宗听了很不满意:“中原女子见字动情,金人女子却丝毫无感,这么大的区别怎么能说没有?”
赵元名更是大笑:“自然不能全凭价格来判断书法,不过本来我看这字也寻常,但是一想到里面这个常字价值千金,感观忽然便有些不同,不知诸位是否有相同感受。”
“此字价格最贵,当列前三甲。”
赵元名笑着去拿卷子,手中一提感觉入手沉重,一下居然没拿起来。
如果只是考进士,他的字也不算差,但是以考“会元”的标准,明字科便算他的短板,他的字不难看,但也说不上好看,离“书法”还是有比较大的差距的。
“中立客观来看,价值也是书法的一大部分。”
这样的书法,在乡试时还不会如何,但是到了会试这个国家大典,面对读书人中精英的精英们,这样的书法便相形见绌了,失一些分也是在所难免。
赵元名干脆不开卷子,惹得大伙心中痒痒的很。
众人不解,忙问是什么缘故。
赵元名道:“既如此,大家不妨猜猜,此卷为何这般重?”
“看此卷也不比其他卷子稍大臃肿,但是这样沉,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几个考官连忙放下手中的卷子,过来要看孟行的考卷。
“为保证中立客观,故此需要引入其他考量,比如价值。”
考官们再看此人的字,心里顿时有数了,这字……
宁德皇后摇了摇头:“天下女子的喜好就那些,不分什么金人中原人。”
后偶然见到宁德皇后,便问:“爱妃你经常出入金人营帐,可知金人嫔妃有何别于中原女子的喜好?”
“怎么砰一声?孟行这卷,难道是夹带了不成?”
此人书法清晰,字形结构看上去极稳定,给人一种沉稳厚重之感,可见基础扎实,但从书法美观的角度来看,却是差了一些。
这卷子好重!莫非夹带了什么?
什么意思啊!
明法科有律法给他撑腰,大家也没有办法否定他。
赵元名感慨道:“可见孟行这个改字,已是得许多人的认可,至少在场诸位都感觉到了重量,可见一斑。这样看来,就算孟行他这时真正在《千金书》上改字,也是能成的。”
“方才是什么?”
这一次考题是《太常帖》。
赵元名还没拿卷子呢,这几人已经窜到他的书案前了,虎视眈眈。
赵元名看着他们几个,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哎,你们真是……”
“难以想象。”
本来没意外的事,但是从孟行考卷落桌发出闷响开始,赵元名的一颗好奇心便提了起来,不仅是他,许多关注孟行的考官都注意到了,好奇地看过来。
“大人,怎么能这样!此乃铜臭味!切莫玷污了书法!”
赵元名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他身为户部尚书,最知道钱财的重要,钱财,国之根本!这些腐儒,居然说铜臭味!
虽然在字科考试上可能会精雕细琢一番,但脱不了大致的脉络。
今日是“赏字”,大家的神色便轻松一些,精神也较为放松。
那么,大家究竟是喜欢钱,还是喜欢字呢?
“哈哈,你们真是……”赵元名差点被逗笑了,笑道:
明字科这一科,定然要给他大大扣分!
议论纷纷,也到了验证之时,赵元名为表清白,命人慢慢打开卷子,将其铺平在书案之上。
若想要胜出,或者说不被拖太大的后腿,只能另辟蹊径。
赵元名道:
“此卷沉重得很,难道是孟行在里面夹了金叶子,要来贿赂本官不成?”
越来越多人发现了,议论起来:
“大家先别看,猜一猜如何?”
清河党、保守党、儒党……的考官,不约而同,都对这个大敌心生了忌惮,破天荒地联合起来,大家互看眼色,知道不能让对方这样强势下去!
后北狩,欲以书法打动金主左右,使枕边风助其归国。
“字科自然是以书法为先,其他的都算不得数。”
此事不能否认,但许多考官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了:
赵元名赞了几句,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词汇来夸奖了,正在词穷之间,忽然看明白孟行这一篇考卷之中的蹊跷,顿时大笑起来。
赵元名又道:“若是拿出孟行这张卷子,以书法贴的名目到长街城临街售卖,恐怕会比其他人的卷子卖的价贵不少。”
“……方才金光一闪,便是这个缘故?”
为此徽宗很是得意,以为并非爱己身份,只是爱才而已。
理论自然是无错,来会试的举人,对这些书法理论精熟于心是基本,出错了要叫人看笑话,这一科的成绩,好坏优劣主要是看最后一卷的书法。
“旧朝徽宗也是一手好书法,将名妓李师师迷得七荤八素,每次云雨之前都要以瘦金体调情。
“金光闪闪,好像大堆金子闪耀。”
赵元名先看孟行答题。
现在孟行改“恒”为“常”,一个常字便换来一千金,还因为这件事把礼部尚书赵大家弄的栽跟头,这个人的字非常值钱。
有考官便开玩笑地说道。
这字看来看去,就一个稳字,论好看飘逸,怎么都是排不上第一的!
宁德皇后叹道:“若说在汴京时身边人都在蒙蔽陛下,如今到了这北国还如此想,就是陛下天真了!”
“一字千金,值钱,又有份量……”
没想到番邦女子不解其中的风情,见书法毫不动情,甚至有点儿想笑。
赵元名本来对孟行的明字科不做期待,孟行的字写的怎样,其他两科、以及此人以前的文字都能看出大致脉络。
许多考官见状,也是围过来看。
嗯?
众人听到这个结论,无不惊诧,面面相觑。
“非常重!”
“本官固然不中意这幅字,但不得不承认,这幅字价格极高,在我户部官员,看到这字便似看到钱一般。”
然而事关此人,虽然心中好奇,但收卷人只能拿着先送去主考官房中去。
赵元名笑道:“忽然想起前朝的一些野史轶事。”
“……”
这边,孟行刚写完明字科的卷子,考官便来收卷了,等卷子刚落在手中,便咦了一声:
“诸位,难道没听说孟行《千金书》改‘恒’为‘常’,一字千金,就是这个常字。”
“……”听他说这样的话,赵元名心说,你恐怕是疯掉了!
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卷面缓缓展开,众人便感觉有一道金光一闪而过。
许多考官义正言辞地表示反对!
赵元名说完,众位考官都是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