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玳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青白的天空渐渐变灰,再变得黑透,星星一颗一颗点亮起来,她爹还没有回来……
阿玳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漫天星星变得模糊又凌乱,她最后一个念头是“爹会不会遇到危险了?”
而后,便沉入无尽的黑暗里。
夜,愈加暗沉了。
阿玳躺在草丛里,一动也不动,旁边的灌木丛里,几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闪烁。
悉悉索索一阵响动之后,绿光渐渐围拢。
一只狼试探着在她身上闻了闻,却仿佛受惊了一般,马上跳开了,发出低低的一声“嗷”。
一条大蛇给了狼一个鄙视的眼神,缓缓游近,在她手背上舔了舔,歪着头,似乎在疑惑。
一只小狐狸跳着过来了,盯着阿玳的脸看了又看,竖起前爪,爪子里一枚朱红色的果子。
“嗷嗷!”“嘶嘶!”
狼和蛇发出声响阻止它,但小狐狸没搭理,爪子用力,将果子挤出汁来,果汁一滴一滴地,滴在阿玳嘴唇上。
忽的,一道白光,将黑幽幽的山林照得通亮,一狼、一蛇、一狐狸,还有藏在树丛里的其它绿色眼睛,顿时撒腿就跑,片刻散了个干干净净。
白光仿佛是一道壁,壁内,隐隐现出数人身影,或窈窕,或矮小。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看的秘密?”女子威严的声音里压抑着火气。
“娘亲……”稚童的声音软软地响起。
“不可!”女子严肃地说,“前几日你偷跑出谷,不处罚你已是谷内姑姑师姐们看在你年幼体弱的份上,今日你居然还想带外人进谷?”
“娘亲,求求你了,她不是坏人。”稚童的声音愈加显得委屈巴巴。
“溪亭!伱有没有想过,无忧谷为什么会有任何人禁止出入谷的规定?为什么要与人间隔绝?”女子声音愈加严厉起来。
稚嫩的童音不再说话,小小的人影低下了头。
“那是我们成千上万的族人血的教训!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你不知道!七百年前,我们差点被灭族!你知道无忧谷是怎么来的吗?”女子似是回忆起了往日的血腥,言语间满是肃杀之气。
“知道……”小小人儿低语。
“那你还出谷?那你还要带外人入谷?”女子厉声斥责。
“可她真的不一样……娘亲!”小人儿急道,“她村子里的人都讨厌,打她,可见,她是那些人类的敌人,那岂不是,就跟我们是一边儿的了吗?”
“胡扯!”白光渐渐微弱,里面的人影也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决然的声音猎猎在响,“妖族退居无忧谷,永不出谷,永不与人类再有任何交集!神凰遗命,妖族无人能违!”
终于,白光消失,人影隐没在黑暗里。
在通往杏花林的山路上,一棵又矮又小的老树,疯狂地摇着光秃秃的枝条,摇得树干上干巴巴的纹理都扭曲了,摇得根部都要破土而出了。
一只小云雀落在他干枯的枝条上,歪着小脑袋看着它:老树,你在干什么呢?
老树不能言,只是树干乱扭,枝条指着山下那片杏花林的方向。
小云雀飞到空中一看,有一群人类修士正朝着山里走来。
“这座山不对劲,怎么好像有灵气?不会又有妖灵修成了吧?”
“怎么可能?师祖说,妖灵都绝迹七百年了!”
小云雀吓得翅膀都是颤抖的,扭头飞进山里,在老树面前拍翅膀:修士!修士!
老树的身体扭得更急躁了,树皮都由干枯的浅灰色变成了酱紫。
小云雀再一飞高,发现了山里的大石头上躺着的阿玳,浑身被一层淡淡金光笼罩着,金光环绕处,一只小小金凰若隐若现……
小云雀一個哆嗦,差点掉下来。
“吱——”的一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山灵,而后便是一片混乱的鸟叫兽鸣。
原先围在阿玳身边试探的绿眼睛们最先涌出来,趴在白光出现的地方哀鸣,那条绿眼睛的蛇还用尾巴敲门一样去敲打,只是,敲到的却是硬硬的山石,但它并没有发现,改用头去撞,不一会儿,头便撞得绿血直流。
其它绿眼睛见了,也学着它的样子去撞,很快,地面上一滩滩红的血,绿的血,但没有人,不,没有绿眼睛觉得这不对。
越来越多的“绿眼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各种颜色的“小眼睛”涌了出来,有扭动着身体爬的,有努力振着翅膀非的,有迈着短腿跑的,密密麻麻的,将阿玳围了个密密实实,哀鸣声和撞击声也在山谷里此起彼伏,甚是壮观。
“什么声音?”女子的声音问。
“是……那些动物,在撞石头……以为是我们的门……”另有女子声音回答,很是无奈的语气,这些生灵,实在是笨得可以……
“娘亲,我们去看看!肯定有事情!那些生灵虽然笨,但跟我们是同根啊!”稚嫩的童音急道。
——————————————
杏花林。
修士们渐渐神情凝重起来。
“这大晚上的,为何天上如此多飞鸟?”
“还有走兽嘶鸣呢!”
“不会真有妖灵出没吧?”年轻的修士又兴奋又紧张,他还从来未见过妖灵呢!
“是这里了。”
已经走到了杏花林尽头,修士们望着黑黝黝的山林打量,明显感到了异常。
“走!”
怀着斩妖除魔的信念,修士们义无反顾冲入林内。
他们四处搜索,然而,除了偶尔路遇一只小兽小蛇,什么也没有。
“快看!这里!”年轻的修士在草丛里发现大片血迹,兴奋极了。
年长的修士瞥了一眼,冷哼,“那是普通血,红的是走兽的,黄的绿的是爬虫的!”
年轻的修士讪讪的,不吭声了。
“没什么异常,倒像是兽虫鳞羽之间的争斗。”有修士推测。
为首的修士不甘心,又搜了一遍山,确实没发现任何异样,终不甘心地悻悻而归,“走吧,下山。”
然而,这一次,他们却在老树面前停了下来。
年轻修士靠着树干,抱怨,“走了一天了,歇会吃点干粮吧!”
他才刚刚入门,还没能辟谷。
其他修士虽嫌弃的眼神,但也体谅他。
就在年轻修士打开干粮袋准备吃两口饼的时候,年长修士眼睛微微一眯,冷声,“原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