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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文学 > 天步九重 > 七十五、陪绑

七十五、陪绑

    李达对前面的情况也非常了解,打探的亲兵走马灯似的回报。

    他不怕别的,就怕这些乡民不依不饶,要了闻达的命,他回京后无法交差。先不用说皇上,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无风还要泛起三尺浪,杀了他的一个千户,他岂能放过李达?

    虽然锦衣卫指挥使只是一个三品武官,可纪纲在朝廷中可是炙手可热。和他过不去?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还有,闻达的舅舅是柳大帅,现任后军都督府佥事,多次立功,封为安远侯。这样的家世谁敢惹?

    看这样,这一天也就过去了,只好耐心等待,和大家一起商量闻达的事。

    几个人都是一言不发,他们都知道闻达的能量。按照天朝律令,他闻达够刀了,该杀。

    可是刚刚出现韩六儿的事,前有车,后有辙。

    最后还是李先说话了:“中使大人,各位大人,我知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但是国法无情。何况这种形势没有个说法,乡民们断不会放我们西去。即使中使大人爱惜人才,也得作出一个姿态才是。”

    大家没有表态,这时纳兰走了进来,气咻咻地说:“各位大人,我无官无职,我不怕得罪任何人。闻达不顾朝廷律法,做出这猪狗不如的事情,给天朝丢脸,死有余辜。小女子建议,按律处死。我是一个平民百姓,大人们议事,本不该插言,请各位大人恕罪。”说完在一旁躬立。

    李达也点点头,说:“来人,把闻达押过来。”

    几个人押着闻达走了进来,他已经穿上了衣服,不敢看大家,低着头一言不发,纳兰连着“呸”了几下,他也当做没听见。

    陈鲁心里着急,他倒不是急着闻达这件事,而是怕纠缠在这里,晚上也不能脱身,惹来麻烦,眼睛也看着李达。

    李达明白大家的意思,说:“闻达,你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本使也不敢徇私。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你说怎么办吧?”

    闻达哭着说:“惟有一死以谢陛下,大人不杀我,我也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纳兰说:“算你还有一点廉耻心,自裁吧,别让中使大人为难。”

    李达说:“难得将军如此深明大义,目前本使也没有好的办法,只好请王命以谢乡民吧。”

    说完看着大伙儿,大伙也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谁也不说话。

    李先不用说,这是个老学究,对闻达这件事非常不齿,在心里杀他好几回了,不可能为他求情。

    这时陈鲁说话了,他嬉笑着说:“中使大人的命令本不应该违抗,可我子诚想,这事不要过早下结论。都是男人,有些时候理解万岁吧。我这样想,先委屈闻将军到外面去,跪在那个文书旁边。等时辰到了,看乡民态度再定夺,怎么样?”

    李达大喜,一下子明白了,向陈鲁投去赞许、感激的一瞥,下令:“来人,把闻达捆住双脚,拉出去,跪在文书身边。”

    亲兵过来,愣怔怔地看着李达。

    这命令下得让人不知所措,现在闻达绑着双手呢,这意思是松开,再绑上双脚?这什么意思?是我们听错了,还是大人说错了。

    陈鲁说:“不要愣在那,就按中使大人指令做。你们不用在他身边,远远地看着,别让乡民们伤害他就行了。”亲兵领命而去。

    陈鲁说:“大人,今天恐怕又走不成了,重新立栅吧,以防不测。”李达点点头。

    陈鲁又对哈三说:“老办法,贴上火字鬼符,安排防务,时刻注意周边动向,有什么异常情况,生杀予夺,全凭你裁处。”哈三领命而去。

    这时乡民们都在附近,很少有人离开。

    两个时辰很快就到了,太阳已经快落入天际,一抹余晖把大营附近照得一片血红。

    教长命令放人,马上跑过去一些人,把文书拖了出来,人已经快瘫痪了。陈鲁命令给他擦脸,灌下几口热汤。

    他自己解开脚上的绳子,蹒跚着跑向未婚妻,扯开未婚妻塞嘴的东西,指了指闻达,兰儿摇摇头。

    其实兰儿根本不知道闻达是谁,实际上她根本都没见过这个人。

    陈鲁看火候已到,高声喊道:“各位乡邻们,你们所说的奸夫闻达已经在这里跪了两个时辰了。我老人家传中使大人的命令,把他交给你们了。是生是死,全凭乡邻们,我们绝不介入。”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亭长说:“犯妇的罪愆已经赎了,奸夫也得一视同仁,恳请陈老爷,杀了他吧。”

    陈鲁说:“我老人家说过,由你们处理,请吧。”

    几个青年拿着大棒子走过去就要行刑。

    这时文书喊道:“慢着,大人们,这个奸犯受妖人迷惑,不是他本意。刚才我领会到,他非常后悔,一直说自己德行不够,才受怪谲蛊惑,他愿意以死谢罪。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饶了他吧。”

    话一出口,两方面人都惊呆了,感情这人是一个特别宽宏大量的人,出了这么大事竟然替凶犯求情,这是一个妥妥的忍者神龟啊。

    他的话当然起作用,大家对他刚才的作为就非常佩服,活埋两个时辰又没死,显然是神的旨意,都闭了嘴巴。

    教长说:“既然你们夫妇都不想杀他,那也许是天意,他不该命绝,我们也都乐得清闲。”

    亭长点点头,大喊道:“放人!”

    陈鲁心里冷笑,哼,管你们什么什么长,任你们奸似鬼,喝了我老人家的洗脚水。

    他一本正经地向乡民们唱了一喏,说:“感谢各位乡邻,兰儿姑娘和文书先生宅心仁厚,必有福报。我们中使大人传下话来,赏兰儿姑娘五十两纹银作为嫁妆,但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乡邻们宽恕了他,军法无情,当着乡邻们的面,打他二十军棍,来人,行刑!”

    有亲兵过来,把闻达拖翻,打了二十军棍,打完后,让教长和亭长验刑。屁股已经打得皮开肉绽。

    陈鲁又说:“中使大人有令,自即日起,闻达降为白身。”

    一撸到底,总算捡回一条命,乡邻们跪下高呼万岁,离开了。

    这时已经是掌灯时分,大营里飘着饭菜的香味。陈鲁看这是要扎营啊,急急忙忙去见李达,说此地不宜久留,速速拔营。

    这两位使节早有教训,当然不敢迟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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