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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七、义仆

    这个院子足有半顷地大,正是仲春时节,锦簇花团,争奇斗艳。他们几人穿过抄手游廊,来到滴水檐下,有一个人出来迎进去,领进大厅。

    陈鲁看这大厅的布置,虽然不是太雅致,却也不俗。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泥腿子,很有可能是一个读书人,或者是致仕的低级官员。

    陈鲁径直走进去,也不管是主位、客位,也不管是上座、下座,一屁股坐在那里,告诉哑巴,坐在上座。这个人看了一眼,也不分辩,只是说:“客人稍后,我去请员外老爷。”

    这些仆人给陈鲁留下的印象不错,不是那些恶声恶气的仆人,都比较内敛,有礼貌。陈鲁的疑虑又增加了几分,也许真的是自己错怪人家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五旬上下的老员外慢吞吞地走了进来,哑巴嗖地站起来,陈鲁把他摁在椅子上。员外装作看不见,说了一句:“让客人久等了。”边说着,边找座位,看见陈鲁二人,一个坐在主位,一个坐在上首,向领进来的那个仆人瞪了一眼。

    仆人马上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一排,这样就分不出上首、下首了。

    员外看二人不说话,只好又说了一遍:“在下姓杨,请问这位官差有何吩咐?”

    陈鲁阴沉着脸,怒喝一声:“大胆!”

    杨员外哆嗦了一下,说:“不知小民有什么过错?请上差老爷吩咐。”

    “我老人家是天朝使团的副使,见到本官为何不拜,还敢和我平起平坐?”

    杨员外知道这被人抓住了把柄,气馁了,站起来躬身一揖,坐在了下首。

    “这个人你认识吧?”陈鲁单刀直入。

    “认识,田翁的仆人哑巴。都说他失踪了,官府正在缉拿他。”

    哑巴又嗖地站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比划了一阵。杨员外也不理他,接着说:“我是这里的亭长,昨天快天黑时,有人来报,哑巴杀主烧屋,卷财而逃。我已经行文理问所,为田翁讨还公道。”

    陈鲁冷笑道:“听这么说,杨员外倒是一个善恶分明的好人了。我老人家问你,最近可曾梦到你的傻儿子。”

    杨员外忽地一下子站起来,狐疑地看着陈鲁。这里远离官府,人们没见过几回官员,杨员外看陈鲁,不管哪方面看都不像是官员,听他问出了这句话,更加怀疑:“你什么意思?我儿的事你怎么知道?”

    陈鲁也站了起来,笑着说:“你又无礼了,什么你你你的?我老人家不和你计较了,你坐下,稍安勿躁。我老人家知道的事,你连想都不敢想。寰宇十方的消息都瞒不了我。你的傻儿子几天前给你托梦,他在水府很好,不想重生了。可有此事?”

    杨员外刚刚坐下,一下子又站起来,确切地说,是跳了起来看着陈鲁,果然猜中了,这真的不是官员,是神仙。他扑通一声跪下,说:“神仙在上,请受我一拜。”

    “停,停,别拜,我老人家受不起,我也不是你说的什么狗屁神仙,我还知道你感兴趣的一些事。”

    正在这时,隔壁有人喊老爷。陈鲁注意到哑巴的手攥了起来,青筋暴起。杨员外说:“少陪,我去去就来。”说完走了出去。

    哑巴站起来,在陈鲁面前比划了一阵子。陈鲁点头,告诉哑巴他听懂了,刚才喊话的这个人就是凶手,他是杨府的大管家。是他带队去的田翁家。哑巴平时和他也熟悉,这人的左脸上有一大块红痣。

    他们正在等着,这时候冲进一些人来,手持刀剑棍棒,有的是庄客,有的不像。哑巴仆人立刻站起来挡在陈鲁面前。陈鲁心里感叹,哑巴算得上是一个义仆,自己还怀疑他,反而被这杨家的表面和气迷惑了。陈鲁把哑巴拉到一边,不慌不忙地看着这些人。

    杨员外走了进来,说:“这里有人认识你,你去过去鬼滩。毕老四过来。”

    说着出来一个人,是一个五十多岁、面色惨白的人。陈鲁有印象,这人是那天等着赶尸的人,想必就是毕老四了。

    毕老四说:“那天你和田翁一起去的去鬼滩,我们都在场,田翁用妖术把人捞出来,然后又赶回来,在路上仅仅用了四天。就净赚了一百多两黄金,这事你知道吧?”

    陈鲁还是大模大样地坐着,笑着说:“总算有人来质问我了。我很荣幸地告诉你,从来没有这么和我老人家说话的,从来没有,你是寰宇十方第一人。我平时有句话你听过吗?”

    毕老四说:“没听过,也不想听,杨老爷说了,你是假官员,真强盗。你一直尾随着田翁,田翁到家后,你和哑巴里应外合,杀了田翁,抢了金子,放了一把火灭迹。又来这里冒充官员讹诈我们杨老爷。”

    陈鲁还是笑着说:“你说对了一半,是有人杀了田翁,又放了一把火,不是我老人家,我正在想,是谁呢?现在想起来了,是你吧?杨员外,是你吧?”

    陈鲁在这一系列对话中听懂了,那几个赶尸人一定参与了这场谋杀,水油也一定是他们从西域带回来的。好吧,拿命来。

    杨员外喝道:“假官员,我们和田翁向来友善,只是你这厮见财起意,杀人放火,自己却自投罗网。说吧,到我府上想干什么?真是想讹诈吗?”

    陈鲁指着他说:“蠢货,蠢货,幸亏你只是一个亭长,你要是当了官,不一定有多少人遭难。我们杀了人,放了火,抢了金子,然后到亭长家里来了。来干嘛?我还想问你呢,和你分赃吗?哈哈。”

    杨员外脸上灰一阵白一阵,问道:“那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陈鲁笑着,用手指着他,说:“天真,幼稚,天真、幼稚的可爱。干什么?当然是缉拿凶手了。”

    杨员外早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说:“贼喊捉贼,把他拿下,送到百户所。”

    陈鲁说:“又让你说对了,贼喊捉贼,你们这里人也不全啊。员外,这样啊,你把大管家叫来,我和他一起去百户所,到那里就认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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