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卯正时分,李达下令启程,和每天一样,一阵疾行。这里已经是山区,哈三交代几个百户,全神戒备。
还是老规矩,太阳落山就扎营,掌灯时分立寨。
到了约定时间,有两个夫役没回来。哈三让也速带着两哨人马去找,在小溪旁边找到了两具尸体。也速不敢停留,带领士兵们全神戒备回到大营。
各处已经点齐了火把,也速把情况汇报给哈三。哈三无计可施。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惊呼,一阵喧哗。也速又跑来报告,又有三名士兵在大营里失踪,他说:“只要是落单,一准就不见了踪影。”
哈三喊道:“紧急集合。”
一阵紧急集合的哨声响起,惊动了李达,这时候哈三已经派人来报告情况。
李达对陈鲁:“这下手够早的,还没入更呢,连大寨还没立起来呢。这是一些什么东西?”
中军大帐已经立好,陈鲁自己走进来的。他听李达说完,回答道:“他们耐不住性子了。这么早就动手,不像是怪谲一类的。哈将军怎么处置的?”
来人说:“哈将军集合训话,立大寨时以哨为单位,不准单独行动,由也速百总率一总旗士兵各处巡视。”
李达点点头,说:“告诉哈将军,把一总旗分成两队巡逻,你去吧。”
朵兰他们也收拾好了,军医已经把药端了过来,纳兰过来喂药。
大家都发现了,自从陈鲁生病,纳兰性情大变,对陈鲁每天都是低眉顺首的,说话也总是陪着笑脸,服侍的无微不至,有好几次都端屎端尿,昨天夜里竟然帮他擦拭身体。
这可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李达感觉有些不对劲,他首先想到的是陈鲁的病情,感觉朵兰没对自己说实话。私下里问过朵兰,问的有些声色俱厉,朵兰坚持说无甚大碍。
直到今天李达才放下心来。
纳兰刚要喂,陈鲁说:“弟……奥,叫错了,纳兰,以后不用喂了,我现在能吃能喝的,当然也能拉,我自己来。”
纳兰不干,坚持要喂他,陈鲁有些生气。还是朵兰拿过碗来递给陈鲁,陈鲁一饮而尽。
纳兰递给他温水漱了口,用毛巾在他的嘴边上仔细擦了一会儿,一句话也不说。陈鲁猜想,她们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大营里的人听着,你们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一直跟着你们到哈烈,慢慢杀人,不等到了哈烈,杀你们一个人牙不留。”
是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说的竟然是汉话。
哈三说:“你们是什么人?”
“先别问我,你是谁?”
哈三说:“我是天朝卫同知,西行使团行兵都总哈三。我们和你们无冤无仇的,你们却杀死了我们八个人,现在还能这么杀气腾腾的!怎么,欺我们使团无人吗?”
对方换成了一个老妪的声音,她哈哈大笑,说:“你就是那个忍者神龟哈三。告诉你实话,你也到不了哈烈,你就先做几天狗屁都总吧。”
哈三说:“我们天朝人向来是视死如归,死有什么可怕的?但是你得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这样做?”
“想不死人吗?也好办。把陈子诚和纳兰交给我们,我就放你们一马?”
哈三说:“交给你们倒是可以,那你们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别废话,行还是不行?”
哈三怒火中烧,喝道:“告诉你,老巫婆,我哈三从军十几年,杀人无数,历经各界,岂能怕你们?”
话音未落,四处射进火箭来,都对准了哨兵。霎时间燃烧起来熊熊大火,一个人腿上中箭,在大帐里哀嚎。
大家想出手相助,已经来不及了,他和大帐一起化为灰烬。
“我是陈子诚,和中使大人商量过了,答应你,我老人家随你们去,本人这堆这块随你们处置。纳兰不是使团的人,她犯不上趟这浑水。”陈鲁走出来回答。
“别废话,你这淫贼,怎么让人扶着,酒色过度吧?”又是老妪的声音。
陈鲁想,特么的,我老人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官称?账多不愁,随她叫去吧。于是大声说:“过不过度和你有关系吗?你就说行不行吧?不行我们就真刀真枪的打一架。”
一阵箭雨射向陈鲁,亲兵们赶紧拨打,其中一人受伤了。
纳兰大喊道:“下三滥。”
“你就是纳兰吧,一看就是一个狐媚子,小娼妇。陈子诚,你们一起来,给句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纳兰气的哇哇大叫,大喊:“行,姑奶奶正要见你们,把你们碎尸万段。”
“那好吧,哈三听着,明天你们尽管西去,把这两个狗男女绑上留在驻地。记住,不准多留一人一骑,敢耍花样,要你们好看。”
话音未落,已经无声无息了,又是星汉灿烂,月色皎皎。
纳兰气得快炸了,强压怒火,过来扶陈鲁,柔声下气地说:“陈大人,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你现在不能生气,需要静养。喜子,我姐呢?”
喜子说:“在议事大厅里弄药方呢。”
陈鲁看见纳兰这样,心里也很诧异,她明明很生气了,还来安慰他陈鲁,看起来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笑着说:“没事,我又不是周公瑾,不会那么容易被气死的。倒是你纳兰能沉住气,真的挺出乎意料。”说着就往里面走。
纳兰说:“陈大人放心,这几句话还能气着我?”说着,和韩六儿一起,把他扶进大厅,躺在床上。
陈鲁看见纳兰的眼泪在打转,知道她心里难过。并不是敌人骂了就难过,而是骂的和哈三骂的一样,这触到了纳兰的痛处。
陈鲁说:“我老人家今天又多了一个名字,也算是雅号吧。多一个就多一个吧。遗憾的是,这个不是官名,也不太雅,将就着用吧,就是有点受之有愧,我才一妻十二妾啊。”
大家都笑了,纳兰知道他在逗自己开心,也强颜欢笑,回到自己的大帐就哭了。想一想不过几天,被两个人骂成了小娼妇,气恨难平。
她下定决心,明天让走也不走,不把那个汉人老巫婆捅十个透明窟窿,她就不是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