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鲁说:“还定不下来。你干嘛?又要离开使团吗?”
朵兰笑着说:“我的……陈大人豪气又回来了,成了一个活人,撵我也撵不走,你爱怎么怀疑就怎么怀疑吧。”
陈鲁说:“你以为我老人家真的想赶你走吗?”
朵兰说:“你太小瞧我了!我懂,你自己没了斗志,我们两个失去了保护,在使团太危险了。”
这回轮到陈鲁怔了,这是什么人呢?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试探着问:“朵兰,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修仙者?”
朵兰说:“陈大人又胡思乱想了,这还是要赶我走啊。”
陈鲁说:“我老人家就是觉得奇怪,你似乎比纳兰还了解我。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生命的尽头时候,你走进了我的世界。当然不会是来害我的,但是我总得知道这是为什么吧?”
朵兰憋了半天,说:“陈大人,你问了一句女孩子最难回答的问题,用纳兰的话说,你这样没朋友。”
陈鲁看见她的脸憋得通红,似乎理解了她的心思和纳兰一样,都用在了他陈鲁的身上,心里不免得意。
朵兰已经看见了他的得意神色,轻轻地呸了一下,走到大帐门口,喊韩六儿收拾东西,自己回去了。
陈鲁太累了,朵兰刚走,他就躺在床上睡了。他又看见了阿德。
陈鲁看了一下四周,感觉这里好熟悉,一个大平台,大平台上有一个小亭子,月色挂在天间。
他回忆一下,想起来了,这是特勒大营东边的小山,他曾经和乐天在这里谈天论地,构筑了一个宏伟蓝图。
陈鲁看老师背对着他,也没到前面见礼,在背后说:“见过老师。”
阿德听见了他的声音,没有回答,似乎冷冷的,走到亭子上坐下来,还是不说话。陈鲁分明感受到了沉默的威压,只好默默地走到亭子上,躬身而立。
阿德说:“这个地方是不是很熟悉?”
陈鲁有几分赧然,说:“老师,不带这么说话的,事情对也罢,错也罢,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嘛!”
阿德说:“没过去,也过不去。不要以为别人利用了你,你也利用了别人。”
只是这一句话,陈鲁觉得醍醐灌顶一般,说的好有道理啊!自己何尝不是在利用水仙王。看老师这样,不是来问罪的,更像是来解劝自己的。
陈鲁没说话,把身子躬下去,认真听着。阿德看出了他的肢体上的变化,说:“欲速则不达,但是比这更可怕的是消沉。”
陈鲁看他什么都知道,也就实话实说了:“老师,那是前几天,只有几天时间。现在我已经不消沉了。”
阿德说:“假的,迫于外在压力的不消沉,和发自内心的斗志,根本就是两码事。”
服了,陈鲁彻底服了。陈鲁走到老师前面跪下,说:“老师教诲的极是,学生确实有些灰心。想想我已经黄泉路近,何必要遭这份罪。再就是自己一旦落魄,大家都会离我而去,似乎寰宇十方就根本没有我陈子诚这号人物。连老师都好几天不露面。”
阿德把他扶起来,说:“子诚,我听你说过几次黄泉路近,让你见识了黄泉路,至于远近,我就不知道了。天道茫昧,未知的事情太多了。”
陈鲁笑着说:“老师,你这句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这句话怎么理解都可以。官场上这一套也传给你们医学界了。”
阿德也不生气,说:“亏你还提到了官场,你久在官场,更应该看破一些东西,只见锦上添花,不见雪中送炭,一些事情看似偶然,其实是必然的。”
陈鲁已经听进去了,当时自己那么狼狈,谁能靠前?假如自己的朋友那样,自己又会如何?即使管,也会拿出一种施舍的心态。陈鲁表示信服地点点头。
阿德看他听进去了,接着说:“你说的遭罪,我有些理解不上去。可惜了你的满腹经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陈鲁苦笑道:“老师,你拿傻小子开涮呢,我还能有什么大任啊?”
阿德怒喝道:“胡说!今天我就担着泄露天机的大罪告诉你一句实话,有一项大任要给你。这项大任有无数人在为之奔劳。有我,有你两位师父,有地仙,甚至太元圣母也参与进来了。大家的眼睛都在盯着你呢。”
陈鲁惊讶地看着老师,看见老师那坚定的目光,陈鲁似乎得到了启示,把头一扬,说:“明白了,老师,我做的事符合你们的意愿,只是嫌我太张扬了,那你们就另寻其人吧,我老人家已经是黄……什么什么近,不可能改掉这些了。”
阿德看他误会了,说:“子诚,你那几天的遭遇和我们无关,不是我们要磨你的性子。第一,你得罪了灵尊。还有就是这件事被人家利用了,是谁你心里门儿清。就像你在野狐岭那件事上说的那样,你打了败仗,败了就是败了,不要怨天尤人。”
老对手,钢丝铁粉,陈鲁一下子明白了,我怎么忘了他?自己在这落魄而又脆弱的时候,他岂能袖手看热闹?他一定会推波助澜。也许挑了脚筋这件事就是他干的。
败了,自己败给了老对手,大败亏输,自己却败的心安理得,败的振振有辞。
特么的,老钢丝,你等着老子缓过这口气。用乐天的话说,斩根伐树,总有一天,很快,这把火就烧到你们那里,这根就斩到你那里。
陈鲁还有疑问,说:“那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救我?原来不是每到关键时刻就有人出面嘛,这次怎么回事?”
阿德耐心地答道:“任何法器都追踪不到你,能追踪到你的还得照顾使团。”这说的当然是纳兰。她怎么能追踪到?只不过用大青马而已。
陈鲁发现阿德和那天说的话已经自相矛盾了。陈鲁也是久历人情,明白到啥时候说啥话的奥妙。
那时候自己的两眼朝天,前额发烫,老师要给自己降温。而现在自己的火全灭了,他们又着急了,想把自己的火再重新点燃。陈鲁懂了,真的懂了。
阿德说:“把你的蓝腰带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