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行坤听到到地方了,来了精神,道:“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双脚一磕马肚,与吴大维、吴大用两兄弟策马飞驰而去。
他们后面的薛明目送一股黄尘,目光阴沉,阴测测道:“许行坤这下子翅膀硬了,手底下这么多兵!”
马天驹没什么感觉,道:“许行坤也确实行,原来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千来人去打万把人,不是以卵击石吗?”
薛明瞧着不开窍的侄儿,不得不把话掰开了:“许行坤这下子羽翼可算丰满了,这么一来,马元帅的调遣,他可就能不听喽!”
“不会吧?”马天驹不信,“他对我爹还是尊敬的啊,仗一打完,不就派人回去请示了吗?”
薛明道:“呵呵,如果他真对你父亲尊敬有加,出征前那面帅旗作何解释?你再看看新归顺的李大勇,一口一个许行坤是雄主,那你父亲算什么?”
“可后来打下横涧山,许行坤不是换上了爹爹的旗帜吗?”
“那是掩人耳目,你都看不出来?你想想,有了吴大维、吴大用当谋士还不算,又去求什么贤人,这能是为你父亲求的吗?”
这已经是极明显的挑拨了,马天驹皱了皱眉头,担忧道:“那可怎么办呀?”是啊,一旦许行坤仗着实力强不听调遣,那父帅不成了摆设吗?一旦大权旁落,我马天驹还有可能继承父位吗?
许行坤和吴氏兄弟二人纵马疾驰,已经望见前面有一个凉亭,亭中空无一物,一个面目清瘦的中年人站在凉亭下,他有一双有神的睿智的细长眼睛,束着双手,儒巾儒服,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概。
吴大维用马鞭一指,告诉许行坤亭下站着的就是李天骄。
许行坤见到了地方,跳下了马,挥手示意吴大维不必跟着,独身一人向凉亭走去。
许行坤在亭外整了整袍甲,托着头盔走向李天骄,问:“先生可是云龙先生。在下许行坤,特来讨教。”
李天骄站起来,也拱拱手,上下打量许行坤一会儿,淡淡道:“许镇抚少年老成,不愧为一名少年英雄啊!”明明是恭维的话,却没有一丝恭维的语气,平淡至极。
许行坤不在意这些细节,径自走到亭内坐下,指着空无一物的石桌,笑嘻嘻道:“我来拜访先生,难道这就是先生的待客之道吗?”
“时值荒年,家无余财,怠慢之处,还请多多体谅!”李天骄根本不理许行坤的职责,语气仍然平淡至极。
许行坤翻了个白眼,道:“主人家没有款待之物,客人却带了礼物!”
“哦?礼物何在?”李天骄问道。
“在这儿!”许行坤指着亭外的一片荒地,“这片地,我全送给先生了!”
李天骄眼中精光一闪,道:“将军莫不是在开玩笑?这明明是片荒地,怎么成了将军的?”
“呵呵,既然无主,我为何不能瓜分他?即使有主,先生告诉我是谁,我把他给赶走,再送给先生就是喽!”
李天骄直到这时,脸上方露出一丝笑意:“可若是主人孔武,赶不走反被打一顿,岂不是一件祸事?”
“呵呵!”许行坤不欲再绕圈子,直言道:“先生何必再卖关子,如今这后元已经病入膏肓,气数已尽,只要用上点力气,摧枯拉朽,亡国是必然的,到时候这些无主之地还不是能者居之!”
“好!将军说得在理!既然是能者居之,将军觉得何为能?”
“能者必是有德者,有德者必是有治国之德者!”
“说得好!”李天骄赞道,随即自顾自道:“如今天下起事者不知凡几,有德者却寥寥可数!”说罢他盯住了许行坤:“我观大人所作所为,志向不小,其中无论是内政,或是军政,我都看在眼里,并细细研究过了,发现其中一件件都是推陈出新之举,可以说,现在的濠州城,已经成为了一座能够源源不断生产出精兵的雄城。”
“观一叶可知秋,仅仅是濠州一地,将军便能做出如此之多改变,若是换做两座,十座,将军一定不会安生,必然会大干一场!”李天骄句句直指许行坤内心最深处,许行坤郑重点头道:“如今这天下,不平之事实在太多,为何大明二代而亡?为何蒙元不过区区塞外鞑虏,却能两度笑傲中原?皆是因为天下不平之事实在太多!”
“说的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天骄直到这时候才完全展露出了笑脸,“只要能平别人所不能平,得天下,易如反掌。”
“请先生指教。”
“标准是量力而为,”李天骄神采奕奕道:“你觉得伸伸手就能做到的事儿,便不要犹豫留力去完成,但千万不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一种弱者的心态,跟‘破罐子破摔’看似相反,实则类似。”说着盯紧了许行坤,双目如电的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执掌权柄者,不应当意气用事,干些注定不会成功的事儿,也不能将未知的未来,强加在自己的臣民身上.”
“先生所言我不敢苟同,那岂不是要碌碌无为?”许行坤所言也越来越犀利:“不论做什么,都有不确定的地方,难道要因噎废食。”
“当然不是。”李天骄摇头笑道:“对于治理,我的意见很简单,无非是外儒内法。前者是,你要时时记得,自己的宗旨是拉拢多数人,你不砸别人的饭碗,别人也不会反对你,大家都不反对你,你也就想做什么做什么了。”说着表情一肃道:“而后者呢,就是对待反对者,决不能留情,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绝不要给对方缓过劲来的机会!”
“两者相辅相成,才能让你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与敬畏,才能让你始终处于多数派,而你的敌人,则始终处于被孤立的境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以多助对寡助,焉有不胜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