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叫嚷声,许行坤转了个身子,只见从城门处飞出一匹快马,飞速向许行坤行来。
许行坤见了,却是不喜。
他早已下令,无论官职大小,城中不可行快马,为的是不扰民,可这人却当面违反他的禁令,让他颜面何存?
他到不担心来者对他不利,因为,不可能。
那马速度也是极快,正在许行坤转念间,连马带人便已经到了许行坤身前。
只见那人先是使劲一拉马缰,待马头抬起事,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便从马上翻下,跪倒在许行坤面前,高声道:“大帅,有喜!”说罢便抬起头。
有喜?两个字逼回许行坤斥责,待那人抬起头,许行坤又有些惊讶。
这不是王显吗?
王显是许行坤的亲卫,许行坤出征的时候,将拱卫自家后院安危的任务交给了他,按理,他现在该是在滁州,怎么跑到这太平来了?
“喜从何来?”
“大夫人,有了!”
“哦!啊?!”许行坤一下子愣了,傻傻问道:“有什么了?”
“有喜了啊!”王显瞅了眼许行坤,心想平时杀伐果断的大帅怎么变成这幅傻样?莫不是欢喜傻了?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只瞅了许行坤一眼,他便将目光收了回去。
“有喜了?!”三个字,击倒了从未被击败过的许行坤,他一向凌厉的眼神暂时失去了,只剩下愣愣的目光,眼前满是似水留恋的记忆。
那一年,他躺在担架上,心里满是对死亡的恐惧,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的他听到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这个声音,救了他一命,那时候他便下定决心要报答她。
那一年,她被贼人掳上贼窝,他孤身犯险,只为报答她一命之恩,却被她在心中种下了一个深深的影子。
那一年,两人情愫暗生,许行坤却当了个和尚,两人看似再也无缘,谁曾想临别之际,她鼓足勇气,表达了自己的真心,他也在那一刻,明白了她的倩影已经深深种在心里,想通了,便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再之后,一切都像水到渠成,绚烂归于平静,一切都像是岁月激起的浪花,转眼即逝,却终究永留心田。
许行坤忽然有些想哭。他从未来而来,却参与进一段从未听过的历史,志向高远的他,为了不令华夏重走老路,毅然决然地将他根本背不起的担子担起,他觉得他孤独,他更觉得他的前路充满荆棘,不会有人真正理解他。
名为历史的担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若是他失败了,会有什么后果。
更可怕的是,他总认为他是一个外来者,一个格格不入的先知。
他与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什么联系。
这是先知者的无奈,也是先知者逃不过的命运。
所以他追求刺激,总是冲锋在前,随心所欲。
所以他不懂珍惜,只会掠夺,更将妻子的宽容当作放纵,直到此刻,知晓了妻子有孕的消息,他才明白他已大错特错。
原来自己和这个世界,不是没有联系,自己不是一个过客,更不是什么玩家。而是一个普通的丈夫,一个背负着许多人希望的统帅。
许行坤想哭,却死死憋住,扫了眼望着他一言不发的众人,他下达了命令。
“传我帅令,大军休整片刻后,即刻出发。再将夫人有喜之事传诵全军,通晓三军,拿下金陵,以贺我许行坤有后之喜!”
李天骄最先反应过来,他好似放下一桩心事,满脸喜意。
“恭喜大帅,贺喜大帅!”
有他带头,众人才跟着道:“恭喜大帅,贺喜大帅!”
……
许行坤和站在江边,身遭只有一个马鸿雁。
因为许行坤下令休整片刻后便出发,所以无论将官、兵士,立马又忙碌起来,顿时,他的身边便只剩马鸿雁了。
而许行坤脸上的喜色,更是从刚才便去不掉了。
马鸿雁听说姐姐有了身孕,当然高兴,但她的肚子却依然扁扁,再看着见到许行坤那兴奋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酸酸道:“高兴什么,若是孩子长得随你,那可不敢恭维了。”
许行坤长的并不帅,只是平常,郭宁莲却是国色天香,若是孩子真的随许行坤,那也是有些烦恼。
许行坤打了胜仗,有闻得这个好消息,心情好,玩笑怎么过份都不恼。他闻言立刻打趣马鸿雁道“我许行坤肯定不丑,不然你马鸿雁怎么上赶着巴结送上门来呀!”
马鸿雁一听,柳眉倒竖,举起手中的扇子就要打他,许行坤不闪反进,将马鸿雁揽入怀中,调笑道:“好了!不就是羡慕了吗!我许行坤承诺,这一仗打完,一定努力工作,争取让你也怀上一个。”
以马鸿雁的本事,当然能轻松将许行坤推开,但她却低下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红着脸啐道:“呸!不要脸,谁羡慕了?”
“哦?不羡慕?那是我猜错了夫人的心思,那就当我刚才的话是在放屁吧!宁莲怀孕其间,我只好找些婢子泻火了!”许行坤见马鸿雁娇羞,顿时起了玩弄之心,故意叹口气失望道。
“不行!”马鸿雁只是保持一下矜持,谁知许行坤说出这样的话来,慌忙抬头拒绝,但等她看见许行坤一脸笑意时,立马反应过来,又羞恼起来,再不理睬许行坤,害得许行坤又费了老鼻子安抚好马鸿雁。
低头望着好不容易回心转意的马鸿雁,许行坤觉得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再不敢提刚才的话题,转移道:“你说,你郭姐姐,怀着的,是男是女呢?”
“你希望呢?你想要男要女。”
许行坤闻言想了想,然后诚实道:“一直盼着她生个儿子,我和宁莲的种,一定是文武双全的。”
“啧!”马鸿雁哂笑了声,“你们男人,果然都想要个儿子。”
“不是我想要,是我需要啊!”许行坤叹了口气,似乎话中有话,“如果我是个平常人物,我应该会更喜爱女儿吧!”
这话说的,马鸿雁却是听不懂了,她好奇问道:“什么意思?生孩子,还有什么需要不需要的?”
“唉!”许行坤叹口气,却不回答,刚才的喜色消失不见,一下子郁郁寡欢起来,“我们走吧!大军马上出行,总要有些准备。”
马鸿雁虽然没有得到答案而且一头雾水,但看着许行坤的表情,却乖巧地应了声“嗯”,离开了许行坤的怀抱。
亦步亦趋地跟着许行坤,望着他的背影,马鸿雁还在思考:
到底是什么,毁了他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