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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公平交易

    朱标本次的变革主要有两个,然而每一个都非常不简单。

    第一个是设置特区,将沧州和津海镇从北平辖治划分出来,单独设立了一个全新的特区,沧海省。

    沧州就是前世河北沧州市区域。

    至于津海镇就是天津的前身。

    最初这里一片荒凉,元朝建都北平需要从南方运送粮食,这里就成了重要的漕运中转站。

    故取名津海镇。

    朱棣靖难之时在这里渡过大运河,故改名天津,取天子津渡之意。

    因为这一重原因,永乐年间首次在这里建城设卫,始有后来的天津城。

    这一世没有靖难,自然也就没有天津了。

    而且因为大明京畿不在北平,对南方粮草的需求量就没有那么大了。

    这也导致本就不是很繁华的津海镇更加的荒凉。

    之所以将特区放在这里,并不是一拍脑门决定的。

    而是经过陈景恪、朱标等人全方位考虑,最后才选定的。

    首先,特区说白了就是一块试验田,目的是让朝廷了解各种新政的具体效果。

    古代信息传递速度很慢,这就决定了特区不能离洛阳太远,否则不方便朝廷及时了解当地情况。

    其次,交通要便利,如此才有发展的潜力,放在山沟沟里没有任何意义。

    再次,这個块地必须够新,否则前期建设太麻烦,代价也非常大。

    一个搞不好,很容易被扣上扰民的大帽子。

    最后,要有一定的资源,这样才能更快更好的发展。

    瞅了一圈,现成的行政区域没有一个是符合标准的。

    不过问题不大,切割出来一块就好了。

    于是沧州和津海镇就被从北平切出来了。

    为什么是它们呢?

    原因也是多个方面的。

    一就是离洛阳不远也不近,从黄河可以直达。

    二是这里足够穷,人烟稀少。

    沧州还好一点,津海镇就是个漕运中转站,压根就没几个人。

    朝廷怎么折腾影响都不大。

    三这里地理位置优越,濒临渤海湾,海运发达。

    津海镇本身就是漕运中转站,沧州又正好处在黄河的北岸,可以借助黄河水运之力。

    四有特产,之前陈景恪提议推广晒盐之法,盐田遍布北平到山东的沿海区域。

    而津海镇的直沽等地,是最重要的产盐区之一。

    盐在古代的地位毋庸置疑。

    还有一个原因,这里产海带。

    这玩意儿能当菜能当盐,还能补碘防治甲状腺肿大,在古代简直就是万能的。

    五此时的北平地域实在太广阔了,包括了后世的河北、燕京、天津三省。

    之前陈景恪就提议对这里进行切割。

    只是当时北元实力很强,不断侵扰北部边疆。

    北平是抵抗北元的前线,切割了反而不方便管理。

    所以这个提议被朱元璋给否了。

    现在北元已经被打残,漠南几乎没有大型的部落,安全有了保障。

    再维持如此庞大的一个省份,已经没有什么必要。

    而且地方太强,还会影响中央的权威。

    切割就成了必然。

    正好这次要设特区,两件事情赶一块儿了,可谓是一举两得。

    当沧海省特区计划公布,不出所料引起了朝野反对。

    有淡马锡的例子在,大家对特区的概念都有所了解。

    正因为了解,才更要反对。

    在海外随便弄都没关系,反正都是新得的土地,怎么搞都影响不到本土。

    可大明本土不一样,这里是华夏的根基所在,是万万不能乱搞的。

    万一搞崩了,很可能就会迎来旷日持久的乱世。

    皇帝想要搞革新我们理解,可你总得有个头吧?

    一直变下去,国体和人心什么时候才能稳定?

    民心不安会危及社稷的。

    可是现在皇帝要搞个特区,专门研究新政。

    这说明啥?说明变革永无止境。

    这必然不能行。

    就连不少支持新政的官员,都反对设立特区。

    都说新皇宽仁,涉及到改革怎么比太上皇还激进?

    肯定是陈景恪的原因。

    于是,在家里闭关著书的陈景恪被弹劾了。

    甚至有些人写信给远在江南微服私访的老朱,希望他能出面阻止此事。

    面对群臣的反对,朱标表情非常淡定,全部留中不发任由大家讨论。

    朱雄英还是年轻气盛,尤其是见到自己好兄弟被弹劾,更是不能忍了,怒骂道:

    “一群虫豸,靠他们如何能开创新时代?”

    “等特区建成,新式官吏培养出来之后,要统统将他们换掉。”

    朱标眉头一皱,呵斥道:“胡说八道,群臣也多是出于公心,不可如此羞辱他们。”

    朱雄英不服气的道:“他们就是短视,身上一股腐朽味儿。”

    朱标严肃的道:“那也不全是他们的错,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保守是正确的。”

    “现在他们只不过是按照自己认为正确方式,来处理问题。”

    “虽然迂腐,却也是出于公心。”

    “你可以不喜欢他们,将他们撤职,却不应该羞辱他们。”

    朱雄英反驳道:“那如果因为他们的反对导致变法失败,最终国破家亡,也要理解他们吗?”

    朱标有些语塞,只能叹道:“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

    朱雄英气的道:“您就是太仁厚了,换成皇爷爷,统统送他们回老家。”

    朱标无奈摇头,他倒不是不敢杀人。

    如果杀人可以解决问题,他绝不吝啬拿一些典型开刀。

    问题在于,此事还真不是靠杀人能解决的。

    在新式官吏没有培养出来之前,杀一批人换上来的依然是保守派官僚。

    而且这些人被杀怕了,很容易就变得唯唯诺诺,对国家来说反而不是好事。

    洪武中期的朝局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三大案杀的血流成河,然后群臣就成了哑巴。

    倒也不是完全没人敢提意见,可是提意见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

    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人敢对朝政谏言。

    老朱的政策有问题,大家也都装作没看见。

    若不是陈景恪横空出世,大明在那种漏洞百出的制度下,会变成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

    朱标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亲身经历了这十几年的朝局变化,对这一点的感悟非常深。

    朱雄英还是太年轻,对陈景恪出现之前的情况了解不深。

    他只看到了朱元璋加陈景恪的组合下,大明蒸蒸日上快速发展,以至于习惯了激进。

    朱标自然很了解儿子的情况,对此他也很无奈。

    现在的朝堂氛围其实非常难得,群臣虽然保守,但对于真正摸得着看得见的新政,还是肯给予支持的。

    就算心里反对,只要朝堂通过之后,大多数人也会捏着鼻子去推行。

    只是他们的能力有限,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比起北宋范仲淹和王安石面对的局面,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也是他能容忍这些人在朝堂的真正原因。

    可是朱雄英并不了解这一点,所以才会对保守派的态度极度不满。

    不过还好,陈景恪是比较务实的,否则他真的要担心大明的未来了。

    想到这里,朱标叹道:“你啊……试想如果没有景恪,你会懂这么多东西吗?”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留下满脸不服的朱雄英。

    群臣依然在反对特区计划,朱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就连李善长等人都保持了沉默,就好似无事发生一样。

    他们的反常行为,让一部分人警觉,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大家开始猜测,莫非皇帝有别的后手不成?

    然后朱标的后手就真的来了,第二项变革公布。

    这项变革引起的震动,远远超过了特区计划,甚至可以说两者产生的影响不可同日而语。

    新的变革计划一出,再也没有人关注特区计划了。

    因为这一项新政是,给予内阁驳斥之权。

    只要稍微了解政治的人都明白意味着什么,整个中枢的权力模式都要变了。

    最关键的是,皇帝在分权和限制自己的权力。

    所以最开始,群臣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帝要给内阁什么权来着?

    等确定这道命令为真之后,朝堂炸了,没多久洛阳城都炸开了锅。

    随后这道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向全国各地。

    在这件事情面前,什么新区完全不值一提。

    然后不出意料,所有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震惊了。

    新皇这是吃错药了?还是被妖魔附体了?

    竟然要重建丞相府。

    当然,大家都知道内阁的权势远远不如丞相府。

    丞相府在法礼上拥有独立的行政地位,可以不经皇帝允许颁布政令。

    胡惟庸架空皇帝,靠的就是这个权力。

    内阁学士虽然拿到了票拟和驳斥权,但批红权也就是最终决定权,始终掌握在皇帝手里。

    这就意味着,内阁学士永远都不可能越过皇帝颁布政令。

    可即便如此,掌握了票拟权和驳斥权之后,内阁学士就有了和皇帝碰撞的资格。

    毕竟你皇帝的批红我们不满意,是可以驳回的,这是律法赋予我们的权力。

    十年前,太上皇用上万条人命为代价才收回的权力,新皇登基一年就还给百官了?

    太不可思议了,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等大家都反应过来之后,关于此事的看法就分成了两派。

    一派已经迫不及待的高呼陛下万岁,圣天子在朝垂拱而治什么什么的。

    另一派则保持了沉默,太上皇可还健在呢,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万一他不愿意突然杀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甚至已经有人上书,旁敲侧击的询问此事太上皇是否知晓。

    但朱标依然没有回答,只是让大家讨论此事是否可行。

    那还用问吗,群臣自然一万个愿意。

    可还是那句话,太上皇不说话,谁都不安心。

    朱元璋,依然是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的乌云。

    眼见胃口吊得差不多了,朱标才施施然的拿出一份老朱手书的诏令。

    太上皇对扩大内阁权力的事情,并未给出直接看法。

    却对改革本身做出了指示:

    革新乃系统性的大事,是环环相扣的,要一体施行。

    缺少了任何一环,都有可能会导致全盘皆崩。

    这一点尤为重要,希望大家都能牢记这一点。

    ……

    听到这里,群臣要是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那就不配站在朝堂之上了。

    特区计划和内阁扩权是绑定的,要么都答应,要么都放弃。

    这确实是老朱的风格,当初他就是用涨俸做要挟,迫使百官同意军事变革。

    现在又用起了同样的招术。

    那么问题来了,要不要答应呢?

    废话,这压根就不是个问题,谁不答应谁就是文武百官不共戴天的仇人。

    不就是一个特区吗,搞搞搞。

    只要能把内阁扩权的事情落实,您想干啥都行。

    要是嫌沧海省的面积不够大,可以把山东乐安州也划过去,反正他们是挨着的。

    如此一来黄河出海口就能被沧海省一家独享了。

    于是,两项变革就此通过,并以惊人的速度被落实。

    沧海省特区的官吏任命,各职权部门的组建,可谓是一路绿灯。

    所有相关部门,全部闭着眼睛通过。

    至于原因,那自然是生怕皇帝反悔,要赶紧把此事落实了。

    至于内阁的调整,效率就更快了。

    各衙门无条件配合,只用了几天时间,一整套的对接程序就被落实。

    十二月一日,退朝后大臣们并未如往常一般离开,而是冒着严寒集体候在内阁门口。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内阁大门。

    李善长等七名内阁学士,则悠哉悠哉的在里面品着茶。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的是皇帝批红后的奏疏。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在皇帝批红的后面,又多了一道批复。

    专属于内阁的批复。

    而这就是本次内阁扩权的标志。

    从此之后,所有的政令必须两道批复齐全才能生效,缺一不可。

    外面的那些大臣,为的也是亲眼目睹这道批复。

    还有,你倒是他们为何要在这里喝茶?

    自然是摆谱端架子,通过这件事情告诉天下人,内阁的时代来了。

    不论你是六部大员,还是其他部门的官吏,都是内阁的下属。

    见了我们,就得客客气气的赔笑脸。

    过了好半晌,李善长才说道:

    “诸位,差不多了吧?”

    徐达颔首道:“都是中枢大员,让他们等太久也不好。”

    邱广安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几以为自己活在梦里。

    需要时不时的掐一下自己的大腿,才能控制住激动的情绪。

    虽然没有丞相之名,但所有人都知道,内阁学士就相当于丞相。

    丞相啊,这是之前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没想到竟然有一天真的落到了自己头上。

    他由衷的感谢陈景恪,没想到当初的一份善意,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收获。

    听到两个大佬发话,他连忙附和道:

    “悉听两位国公吩咐。”

    其他人自然也都是同样的意思。

    虽然都是内阁学士,可也有高低之分。

    李善长和徐达才是领头的。

    李善长用目光询问了一下徐达,等他点头之后,才开口说道:

    “将这些奏疏送往各部吧。”

    早已等候多时的内阁行走们,激动的道:

    “是。”

    内阁成为中枢最高行政机构,他们这些行走也水涨船高,可不就是很激动吗。

    这几名行走抱着奏疏离开没多久,内阁外面就传来了欢呼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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