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惊寂,所有人向后望去,李知秋也缓缓转过头,眼中带着一丝愤怒……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当众坏本公子好事?活腻歪了?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素色长袍的年轻人。
长相自然是极英俊的,从语气中就能听出他相当的自信,这一点就连李知秋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关键是气质,从容中带着一丝洒脱,沉稳之余又有些不羁,眼中带笑,看上去有些轻佻,但神色却显得无比稳重。
看着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的沉稳低调有内涵。
李知秋只一眼便感觉压力极大,内心深入不由涌出了一丝嫉妒。
“这人谁啊?竟敢和李公子叫板,不想活了吧?”
“没见过!太他妈能装了!看他那傻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全场他才是主角!”
“装确实装了点,不过模样也确实俊俏,即便是我,也得暂避锋芒!”
“你?你他妈连老子都比不过,有何脸面出来说话?”
“大胆!出来比划比划!”
“……”
纷闹声中,李知秋伸出右手往下一压,全场顿时惊寂,超强的震慑力让李知秋又平白多出了一丝自信。
他掸了掸衣角莫须有的灰尘,故作潇洒地笑了笑,“阁下何人?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自己玩不了苏娆,还要阻止本公子来玩?”
出头的人自然便是许星牧,他同样笑了笑,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我是想教你怎么玩,别整天只会拿钱财和权势来逼迫人姑娘,得靠自己的人格魅力去征服她,这样才叫真本事。要不然,即便你玩遍了太安城的所有花魁,人家背后议论时,也只会惊叹于你的钱势,对于你这个人,却是……”
他话没说完,但神色间的鄙夷已经暴露无遗。
李知秋脸色一变,眸间涌出几分戾气,他冷哼道,“大言不惭!本公子十三岁那年便开始玩女人,还需要你来教?”
他忽然冷笑着指了指已经呆滞在原地的苏娆,不屑说道,“说得好不如做的好,这样,有本事你不靠钱财和权势,只凭你的狗屁人格魅力给她哄上床,本公子就算服你。要不然,哼哼,打茶围本公子可以不参加,打你一顿却是很有必要了!”
许星牧闻言也不搭话,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转过身望向苏娆,凝视片刻,他既不掏银票,也不整霸道总裁那一套,只是慢悠悠说了一句话,“苏姑娘,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在下想请你进屋单独聊,不知道,能不能给个机会?”
此话一落,场间瞬间沉寂下来,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神中同时出现了一种荒诞的色彩。
随后便是一阵猛烈的大笑声在台下响起,其间夹杂着数不清的嘲弄声响。
李知秋亦哈哈大笑起来,神情间满是轻蔑之色。
原以为这小子如此自信,必有高招,却不想,竟只会这般俗套又肉麻的低劣招术。
这些话,都是本公子几年前玩剩下的啦!
他正要开口嘲讽,顺便唤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给赶走,在沉默中凝望许久的苏娆却不知为何泪流满面,最终竟猛一下扑到了许星牧怀中,潮红的脸颊深深埋入他的胸膛,久久不愿起身。
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给众人整懵了。
台下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副投怀送抱的画面,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自入茶楼便一直打着卖艺不卖身标签的花魁苏娆,竟然会对着一个陌生男人,如此的主动亲近?
李知秋张大了嘴巴,脸上的笑容凝滞在嘴角,双拳亦渐渐握紧,他不明白,不理解,不能接受!明明只是老掉牙的骗女孩子的独白,为何就能俘获见惯了男人嘴脸的花魁苏娆的芳心?
难道她就喜欢这一款?
李知秋捶胸顿足之际,苏娆已然抬起头,她呆呆地凝望着身前近在咫尺的许星牧,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恩公!是恩公!
还是那样的温柔、英俊、气度非凡,让人只一眼便迷失在他深邃的眼眸中。
当初他让自己彻底摆脱了梁萧的淫威和控制,如今又从李知秋的魔爪下将自己救出,恩公他,莫非是我命中的救星?总会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惊鸿一现,然后飘然远去?
不!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远去!我要紧紧抓住他!哪怕付出一切,也要报了恩公这两份恩情!
一阵激烈的内心独白之后,苏娆眉眼焕然一新,脸上的妩媚之色变得愈发浓厚,她雪白的双臂抚摸在许星牧的胸口,柔声道,“这位公子,请跟奴家过来,奴家先去沐浴,您在屋内先坐会儿......云儿,酒水准备好,再打盆热水给公子去去乏。”
听到这话,台下所有公子哥,包括那位角落里的中年男人,脸色全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云儿正是跟在苏娆身后捧花锣的侍女,她也不明白自家花魁小姐怎会突然转了性,竟对一位陌生公子哥敞开心扉。
虽然这位公子哥长得不是一般的英俊,但也不至于让她这么轻易便放下自己卖艺不卖身的原则,委身于人吧?
难不成是想借这位陌生公子摆脱李知秋的纠缠?
心念至此,云儿不敢耽搁,赶忙服侍着许星牧去往苏娆的闺房。
临走时许星牧先是对着李知秋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随后环顾四周,略带嘲讽地说道,“诸位,这便是在下的人格魅力,你们学会了吗?”
“他妈的!还真给他装到了!”
人群中有人低声开骂。
立马唤来一阵附和,但声音不敢太大,担心自取其辱。
李知秋却根本忍不住,大声吼道,“你到底是谁?敢不敢自报家门,来日本公子定登门请教!”
说是请教,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威胁。
“有何不敢?”
许星牧左手环着云儿的细腰,右手揽着苏娆的玉肩,左拥右抱,一边往闺房走去,一边笑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许星牧,还请李公子多多赐教!”
“许星牧?”
李知秋冷笑一声,“京城各大有名家族,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可都没有姓‘许’的这么一号人物,你这家伙,原来就是个乡野村夫!”
他终日沉醉于温柔乡,每日夜深便放纵于红楼,天亮便回家补觉,时间卡得死死的,从未有过多社交,对于太安城内的新鲜事更是毫不在乎。
就连近日以太子伯约为首的四大纨绔先后出事他都不太清楚,只从别人议论时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过些情况。
更何况是许星牧这个并未有太多夸张事迹的外来户?
“乡野村夫?”
许星牧摇摇头,“回去把这话在你爹面前再说一遍,看他抽不抽你就完了。”
言及至此,他再不多言,大笑着离去。
“什么玩意儿!还敢拿我爹说事儿!”
李知秋呸了声,铁青着脸正要撵上去叫骂,有人凑了过来,一把将其拽住,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李公子,他,他说他叫许星牧啊!你怎么还敢惹他?”
“许星牧怎么了?”
李知秋皱眉横了他一眼,“很了不起吗?”
“你没听过他的名字?”
那人又问道。
李知秋眼一瞪,“本公子知道个鸟!”
“那你总听过北境剑圣吧?”
那人眉间透露着一丝无奈,忍住燥意再次问道。
“剑圣?”
李知秋呵呵一笑,“你该不会说,他是剑圣大人的亲儿子吧?”
“不是亲儿子,但也差不多。”
那人压低声音说道,“他是剑圣大人亲自挑选的剑道传人,也是未来的北境之主!朝圣楼下那声震惊天下的绝品诗,就是出自他之手啊!当初武灵候的独子梁萧被他当街揍了一顿,自己不仅没出事,梁萧最后反而被关了禁闭!你说他的背景大不大?”
“再说江上风、徐士林、还有姜琼这三位,要说在太安城的权势,可也不比你小吧?可如今这三位一个还在刑部大牢里待着,等着被流放千里,另外两个已经化成灰了,据说啊,都是这个许星牧在背后搞的鬼!李公子你虽然有尚书大人撑腰,但遇到这么个狠人,还是,先低调着点吧,免得步上江上风那几个的后尘啊!”
话听到这里,李知秋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剑道传人”、“北境之主”这四个大字好似一柄重锤,将他狂妄无知的脑袋瓜彻底敲醒。
他惊出了一声冷汗,赶紧往高台后面看了看,许星牧应该是已经进入闺房了,没准此刻已经花魁侍女一起上,正在享受齐人之福。
但李知秋此刻已经不敢再有任何小心思,人家堂堂剑道传人,未来的北境之主,玩个花魁怎么了?自己何必与他争抢?
想通了这些,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台下诸位公子一阵唏嘘,心想李知秋这家伙也就是头纸老虎啊,一遇到比他横的就偃旗息鼓了。
但他们很快联想到自身处境,似乎刚才对许星牧的嘲弄声中,也有自己的一份啊!众人心神一凛,纷纷起身,赶忙丢下酒钱后便匆匆离去。
今夜的茶楼喧嚣至此结束。
打茶围打了个寂寞。
唯有那位来自金京的中年男人还坐在那里,他饮了一杯酒,半晌后冷笑道,“许星牧!太子殿下生前最想杀的人就是他!可惜这里不是金京,要不然,本官必弄死他!”
恰逢此时,离去的扈从板着脸回来,中年男人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并未见到茶楼东家张怀情,纳闷道,“人呢?”
扈从怒声道,“本来张怀情都已经答应会将苏娆花魁送入大人您的房中,可后来听到那个叫许星牧的自报家门后,他竟然又说今夜就算了,许大人有约,改日再来安排!卑职与他争论了一番,竟差点被他唤人给打了一顿!还说太安城就是他的家,不可能跟咱们回金京!他妈的!他要不是侍郎大人的胞弟,卑职今天一定要让他好看!”
中年男人闻言久久沉默,最终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人各有志!太子殿下一死,有些人的心也就变了,咱们不便强求。反正来太安城走这一趟,只是想给死去的怀心一个交代,既然他的胞弟不领情,咱们也犯不着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说完他立马起身,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走!回金京!二皇子刚刚接任太子之职,政务多不熟练,本官还得去多帮帮他。”
主仆二人再无闲话,二人各怀心绪,迅速破开茶楼大门,于夜色中坐上马车,悄然远去。
与此同时,泛着明黄色烛火的闺房中,暧昧气息正在升腾,刚刚沐浴完毕,只穿着一件薄纱的苏娆扭腰走到了许星牧身边,轻声说道,“恩公,你不去洗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