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殿,密室。
白宁越倚着林婉清的身子,这段时间的压抑心情仿佛在此刻有了片刻的安宁。
昏暗的烛火映照下,她和林婉清最终竟都沉沉睡了过去。
中途魂犬曾进来过两次,神色焦急,似是有要事禀报,但见公主殿下睡得这么安心,便也没敢打扰。
一直到了子时,乾坤殿外围的那条唯一官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阵猛烈的震动声,似有万马奔腾之势,惊扰了这个黑夜。
白宁越与林婉清亦在此时幽幽醒来。
二女似是感觉到整座乾坤殿都在震动,不由大惊,赶忙推开密室那扇重门准备出去一探究竟,沉着脸的魂犬身携一道冷光出现在此,“公主殿下,外面危险,请务必待在密室中,末将半炷香后会带您离开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
白宁越沉声问道,“外面是何动静?”
“大亲王亲自领兵杀过来了!”
魂犬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着语气说道,“前方急报,龙城的将士们几乎倾巢而出,一路横行无阻,所行的方向,正是咱们的乾坤殿!”
龙城,便是大亲王白行夜的封地。
龙城将士们深夜奇兵至此,自然是冲着白宁越来的。
魂犬说完便想将白宁越送回密室,族内的数百名高手已经全部聚集于此,务必要保证好公主殿下的安全。
谁料白宁越却一把将其推开,冷声道,“都杀到本宫的头上来了,还躲?立刻派人由小道出发,去通知其余三位亲王,让他们赶紧过来支援!”
说完不顾魂犬的劝阻,带着林婉清飞速冲向殿外。
魂犬无奈之下只能领着族内高手紧随其后,从他们的脸上不难看出,个个已心存死志。
白宁越赶到殿外的时候,二亲王白永寿正冷着脸站在最高处的飞檐之间,白眸之间涌动着无比灿烈的光芒,以及极沉极浓的妖气。
他极力眺望,发现远处尘土飞扬,南国各大族落正浩浩荡荡自白行夜的封地杀往此间,其中声势最大者,便是贯以凶狠残暴且阴险狡诈而著称的天狼一族。
奔袭的队伍中,两头猛犸大妖各自背着一顶阔轿,一步便是数丈之遥,顷刻间便已逼近至乾坤殿数里之内。
白永寿看得很清楚,那两顶阔轿中,其中一位便是篡国逆贼白行夜,而另一位,则是最近常常出入南国,来自大夏朝的那位禁军大统领,万法宗!
“公主殿下,白行夜深夜前来,您应该知道他想做什么。”
白永寿双手平直置于腰侧,沉声开口。
神色间竟并无想象中那般震怒,反而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平静到让人窒息。
仿佛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自然是冲着本宫来的。”
白宁越说道,“看来他确实有些心急了,不亲自前去圣心楼督战,却在第一时间来找本宫,想来他应该也很害怕吧?”
“错过了今夜,如果真让他如愿,或许就不会怕了。”
白永寿说道,“公主殿下,恕臣直言,此战,乾坤殿并无半点胜算,而且臣刚刚得到密报,老三,老六,还有老七那边,也都已被龙城的将士们围困住,短时间内怕是根本无法支援咱们了。所以,您确定不走吗?”
白宁越并未回话,而是猛然挺身,身后一道白虎虚影赫然成形,凛然散露的强大妖气中,传来她无比威严的声音,“全军将士,随本宫出城迎战!”
这便是她的回答。
刹那间,乾坤殿内战鼓吹响,如雷霆万钧般震撼人心。
主城之间,无数兵将整齐划一地涌出,他们身着沉重的甲胄,宛如钢铁洪流一般汇聚在殿前。
这些英勇无畏的战士们,全都在魂犬一族的带领下严阵以待,守护着傲然立于飞檐之间,象征着白虎正统的公主殿下。
而在这群雄激昂的场景之中,白永寿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身姿挺拔地站立在那里,双手背负身后,散发出一种沉稳而威严的气息。
他那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全场,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细微的变化。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给予所有人无尽的信心和勇气。
南国二亲王白永寿,十大亲王中除白行简外战力榜第一,要论脾气,没人比他大,要论打架,也没几个人比他猛。
此战虽事关生死,但他却浑然不惧,反而激起了他压抑许久的战意。
他发誓哪怕战死,也要在万军丛中,亲手拧掉白行夜的头颅,以此来捍卫白虎正统的帝位。
冷风之间,来自龙城的将士们已经于乾坤殿外里许之地悬停,天上地下,皆有数不尽的大妖横亘于此。
可怕的妖气汇聚成一片遮天的暗云,将白永寿麾下的这片主城死死笼罩住。
片刻后,白行夜自阔轿内缓缓起身,冷厉的双眸隔着此间深沉的暗色与白永寿对视了片刻,便不再多做理会,而是很快望向了神色清冷的白宁越。
许久,他开口了,竟一改往日的冷漠语气,而是破天荒带上了一抹柔情,就好像,是邻家老翁在对着一个小女孩说话,“丫头,回来了也不去龙城看看大伯,整日躲在你二伯这里算怎么回事?”
白虎一脉,算上登上帝位的白行简,原本一共十位亲王,生出的后辈当中,除了白宁越外,个个都是男儿身。
所以从小到大,本就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仅父亲将她当宝一样守护,九位叔伯同样把她当作亲女儿一样对待。
尤其是大亲王白行夜,更是对其宠爱有加,几乎是有求必应。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不想杀了这个自己看着从小长大的小侄女。
所以哪怕来时的路上,万法宗一直在提醒他,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只要见到白宁越,不必废话,务必强杀之!
但他还是心软了,决定给白宁越一个机会。
只要白宁越愿意投降,跟随自己回到龙城,那她依然可以继续去做南国的公主殿下,无非,就是妖王的位子上,坐着的不再是她的父亲,而是她的大伯罢了。
反正都是一家人,又有何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