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时住的客栈。
李长寿脱去外衣,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
正要躺下,却见小女童在黑暗中眨着一双眼睛望着他。
似乎是见他活着回来了。
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安心睡去。
李长寿抽了抽鼻子,抖开身上的风雪。
双腿盘坐在炕头,闭目养神。
基本上他每隔三四日才会睡一次觉。
而且睡觉的时间短,睡眠也很浅。
这亦是在战场养出的能力。
那些睡眠深的人,多半都死在了鲜卑骑兵的弯刀之下。
不过总熬着,人的精神体力都会受到影响。
于是,便用呼吸法代替普通的睡眠。
自然,也不是谁都能学的。
李长寿就曾将自己的方法教过林虎,结果被林虎大骂妖孽。
就连林虎都搞不懂,更不用说普通的士兵了。
在战场之上,李长寿往往能借助这种呼吸法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不过,却是个不可复制的个例。
推广不到全军,甚至很难再找出第二个。
一道道绵长,厚重的气息自鼻尖喷出。
屋外风雪嚎叫,屋内只有两道喘息声。
在客栈住了一宿,李长寿便带着小女童离开了嘉铭关。
过了嘉铭关,算是彻底入了关。
进了中原。
此后一月,无事发生。
只是休息,赶路而已。
寒气渐消,越往南走气候愈暖。
周遭也渐渐有了绿意。
这日,在路边停下来。
小女童拿着一块大馒头,分成两半。
看了看,最后将最大的那一半递给了李长寿。
李长寿说,“你吃吧,我不饿。”
“不吃的话会饿肚子。”
“嗯,可是我不饿。”
小女童眨着眼睛看着他,“不要挑食。”
“没有挑食。”
小女童只好将一个大馒头,全部吃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等又走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了茶摊。
“来一壶茶,再来一份点心。”
“得勒~”
没一会儿一壶大凉茶,还有一盘子点心被端了上来。
李长寿将装着点心的盘子,往小女童面前推了推。
“吃吧。”
小女童摸着自己刚才因为吃了一块巨大的馒头,而再也吃不下去东西的肚子。
“.....淑淑吃不下了。”
“那我吃了。”
李长寿便拿起点心,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小女童看看点心,又抬头看看李长寿。
(⊙O⊙)…
李长寿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匹钓星黑马。
从怀里摸出一个破旧的碗来,给它也倒了一大碗凉茶。
黑马迅速喝了一碗凉茶,打了个响鼻。
离开茶摊没多久后,天空便有乌云在往这边赶来。
好在又走了一会儿,看见有个破庙。
便进去躲躲雨。
“哗啦啦啦——!!”
大雨一下,冷风一吹。
这四处漏风的破庙宇,仅仅能挡雨罢了。
在寺庙的角落中堆着一些摆放整齐的木柴,可供生火。
便拿来生火。
等临走时,用了多少木柴需要悉数补齐。
这是一种默契,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与己方便,与他人方便。
下一个人来此的时候,或许也会遇见大雨。
便会在庙中找到李长寿留下的柴火。
同理,此时此刻。
李长寿遇见了大雨,而眼下这些木柴便很有可能是上一个人留下的。
当然,也会有那些用了木柴,便一走了之的人。
不过江湖便是如此。
有一些不守规矩,无事生非之人。
便也会有遵守江湖道义。
言必信,行必果,已诺必诚之人。
所以没必要非要说个清楚,有些事情便是说不清的。
火升了起来,周遭暖和了不少。
李长寿给小女童裹上了羊毛毯子。
小女童借着火光,好奇地看着庙中的一切。
庙宇供奉的是一位青脸红发的泥胎神。
在风雨之中,看起来有些邪性。
传说庙宇供奉着神佛,可以超度亡魂.
但废弃之后便镇不住孤魂野鬼,所以古庙内聚集大量阴气。
便有了“宁睡乱坟,不进破庙”这句话。
实际上是因为破庙可以遮风避雨,而且少有人烟。
很多盗匪都喜欢当这儿是栖身之所,遭到官府通缉的人也喜欢隐匿在破庙之中。
如果不走运撞见了寇盗,就容易惹上杀身之祸。
更何况这个年代兵荒马乱,出门在外的通常只有两种人。
行商的商贾或拖家带口投奔亲戚的人,两者都有丰厚的盘缠。
李长寿喝了一口烈酒。
风雨之中,夹杂着骂声和脚步声。
有人来了。
李长寿微微抬眼,便见三个穿着有些破烂的汉子急匆匆跑进了庙中。
“这雨来得可真他娘的邪乎。”
“快进来,被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
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庙中还有人。
一个戴着斗笠,看不出具体年龄的瘦高男人。
一个扎着两个丸子球,皮肤白嫩的小女童。
李长寿仅仅是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没有搭话的意思。
三人对视一眼,看着李长寿那边生着火。
于是,其中有一个看起来长相颇为憨厚的汉子走过来。
“小兄弟,这柴火可以分我们一些吗?”
李长寿指了指角落中的一堆柴火。
“庙中的柴火。”
“多谢。”
没一会儿,三人也升起了火。
边烤着被雨淋湿的衣裳,边说着话。
渐渐地天黑了。
“隆隆——!!”
外面的雨更大了,雷光在其中闪烁。
钓星黑马安静地趴在李长寿身边。
同样安静的还有趴在羊毛毯上的小女童,看模样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李长寿保持着坐立的姿势,闭着眼睛。
一动不动,似乎是也睡着了。
三人不断用目光偷瞄李长寿的方向。
荒郊野岭,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这三人非要跑到这里来,自然不是什么好鸟。
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盗,宋氏五虎。
宋家五兄弟,早年间因为吃不饱饭。
便入了少林,在少林寺学过一些拳脚功夫。
离开少林寺后,仗着拳脚功夫,人多势众。
再加上正逢王朝末年,社会混乱。
光天化日就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此刻,之所以没有动手。
无非就是因为他们看不透对方的底。
看起来不像是赶考的读书人,亦不是商人。
或者逃难的人。
腰间别刀,头戴斗笠,穿着黑色的衣裳。
倒像是走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