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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杨二郎施妙手

    夜晚的陆氏骡马行里显得异常宁静。

    这里本来就地处小巷深处,住店的客人晚上又常去夜游临安,店里面自然就清静多了。

    骡马行正房的门正紧紧地关着,承安和承庆一对小兄弟撅着屁股趴在门缝儿上。

    院子里有几个坐人的木墩,两个厢公所的巡铺兵坐在上面,偶尔对视一眼,神色显得比较复杂,似乎有些紧张,又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

    正房里头,灯光昏暗。

    陆老爹闷头坐在椅子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薛大娘站在陆老爹身边,焦灼的目光随着堂屋里那道踱来踱去的身影移动着。

    那踱来踱去的胖子正是她的兄弟薛良。

    一个十七八岁,肤色黝黑的年轻人蹲在地上,怀里搂着狗爷,轻轻捋着老狗的毛。

    老狗惬意地眯着眼睛,不时伸出舌头去舔舔小主人的手。

    薛大娘忍不住打破了房中的宁静:“二弟呀,你是厢公所的街子,难道还管不到两個铺兵?你不让他们往外说不就行了?”

    薛良抓了抓已经歪了的发髻,苦笑道:“俺的亲姐姐唷,要是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就好了?”

    薛良重重地叹口气,又道:“铺兵虽然是归俺们厢公所里管着,可人家是属于禁军辖制的。

    “俺们厢公所只能差遣他们,管不到人家的迁调和薪俸,你说人家能怕咱们么?”

    陆老爹忽然抬起头,嗡声嗡气地道:“不就咬死了一只猫么,还能有多大的事儿!他姓秦的再厉害,还能叫咱们拿人命去偿?”

    “姐夫,你跟我说这气话有用吗?是,人家不能叫咱拿命去偿,可打死咱家这条老狗,不冤吧?”

    “怎么不冤了?冤!冤着呢!谁叫它跑咱家来了,还跟狗爷抢食的,咬死它活该。”年轻人搂着老狗的脖子,气呼呼地道。

    薛良叹道:“鸭哥儿,那可是人家秦相家的猫,你看看秦相爷家丢了猫以后,整个临安府上窜下跳的样子。

    “就连禁军都上街帮秦相找猫去了,这是多大的阵仗啊?如今咱们家的狗咬死了秦相家的猫,都不用人家秦相开这个口。

    “嘿!那些捧臭脚的官儿们,就得千方百计来找咱们家的晦气。

    “鸭哥,这条老狗啊,肯定是活不成了,就是咱们家以后也好过不了。”

    陆老爹眉头蹙成了一个大疙瘩:“薛良啊,伱说咱们要是给那两个铺兵一点钱,能不能让他们闭嘴?”

    薛良瞥了他一眼,无奈地道:“知府衙门可是开出了一千贯的赏金找这只猫儿,姐夫,你拿得出一千贯钱?”

    陆老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薛良道:“再说了,俺们都所由已经发话了,要是俺们再找不到这只猫,就要打俺们的板子,你就是能拿得出和赏金一样多的钱,他们肯吃这个打么?”

    陆老爹不言语了。

    娶个媳妇儿,一百多贯也娶得下来,一只猫要一千贯?

    一千贯,那陆家就得倾家荡产了!

    陆亚嘟囔道:“都怪老舅,你说你来我们家就来呗,干嘛还带俩铺兵来?要不然,能让人看见那死猫?”

    薛良怒道:“是,都怪你舅。可你现在就是怨死了你舅,那就没事了?“

    薛大娘在儿子肩膀上捶了一拳,骂道:“浑小子,怎么跟你老舅说话呢。

    她又转向薛良:“良子,你别跟那小混蛋一般见识,你帮姐核计核计,真没法子了么?“

    薛良往椅子上一瘫,没精打采地道:“还能有啥法子?先把老狗交出去搪一搪吧,可你们肯吗?”

    “当然不肯。狗爷救过俺的命!”

    陆亚紧紧抱着老狗,他预感到可能要护不住这条老狗了,不禁眼泪汪汪的。

    老狗浑然不知危险将至,还伸出舌头殷勤地舔他的脸。

    陆亚嫌弃地推了它一把,又马上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

    薛良怒道:“那你说咋办,唵?为了一个畜生,咱们人的日子都不过啦?”

    薛良说着就要脱鞋抽他,陆亚一梗脖子,躲也不躲。

    承安和承庆扒着门缝儿正看着,承庆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

    两兄弟回头一看,就见杨沅弯着腰,笑道:“你们两个看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陆承安道:“杨二哥,俺舅骂俺哥哩,都给俺哥骂哭了。”

    “是吗?我看看。”

    杨沅把两个小家伙提溜开,顺着门缝看了一眼,就推开了房门。

    陆亚抬头一看,不禁喜道:“二哥?”

    杨沅笑着打招呼道:“老舅,我看这天还没阴呢,你这怎么就打上了。“

    杨沅回过身,把陆承安探进来的小脑袋推出去,又把房门重新关上。

    杨沅向陆老爹夫妇打了声招呼,又对陆亚笑道:“鸭哥,你这是闯什么祸了?”

    陆老爹叹了口气,就把事情原委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薛良懊恼地道:“我带俩铺兵经过,本是进来讨口水喝的,结果就撞见了。如果只是我倒没事,可是那俩铺兵……唉!”

    杨沅惊讶地道:“狗爷咬死的这只猫,就是现在满临安城都在找的那只?”

    薛良郁闷地点头:“嗯!就是那只。秦相家那只猫,耳朵里有一颗媒婆痣。

    “这个记号,没对外边说过。我看过了,狗爷咬死的这只,耳朵上就有。”

    杨沅一听,也不禁觉得棘手。

    寻常人家的爱宠被咬死了,还有不肯甘休上门哭闹打骂的呢,何况这是秦桧家的猫。

    你要说有多严重吧,似乎也不至于,只要把狗爷交出去,秦家还真能不依不饶?

    可……鸭哥肯吗?

    一时间,杨沅也不禁生起一种无奈的感觉。

    我怎么就跟游戏里发任务的NPC似的,碰到谁都能触发剧情啊?

    问题是,我派发的问题,还得由我自己来解决,就……有点蛋疼。

    等等……,任务?

    一想到任务,杨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

    如果从危机公关的角度去分析,这件事能不能解决呢?又该如何解决呢?

    杨沅豁然开朗,想着想着,他的脸上便渐渐露出了笑意。

    危机危机,危中有机啊!

    这事儿我要是给圆满解决了,我的“有求司”还怕不能一炮打响吗?

    杨沅马上道:“老舅,狗爷咱们是肯定不交的。

    “可这事儿又瞒不住。既然瞒不住,咱们何必等着别人去举告呢?”

    薛良一愣:“二郎,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让俺去检举,领那赏钱?”

    杨沅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个麻烦藏不住,咱们就想办法把它变成别人的麻烦,那样一来,不就没咱们什么事了吗?”

    薛良疑惑地道:“怎么把自己的麻烦变成别人的麻烦,你快说说。”

    杨沅胸有成竹地道:“老舅,你马上带着那两个铺兵回厢公所去。

    “你见了都所由之后,就大大方方地对他讲,秦相家那只猫啊,被老百姓家的狗给咬死了。”

    薛街子瞪大了眼睛道:“然后呢?别卖关子啊,你他娘的倒是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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